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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援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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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怀序心中沉思,这章菱乃是先帝时期受封的永安王,皇室宗亲,手握边疆兵权,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但已经是军功赫赫,加之又娶了辅臣孙言合的女儿孙秋寒,在朝中也算是有了文臣的支持。
  当初他情急之下用章菱来间离皇帝与孙言合,本意只是希望侧面低敲打一下皇帝,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陛下对章菱的忌惮,恐怕远超你我想象。”裴珩低声道,“陛下一生隐忍,行事向来深沉,不露声色,但上次因远渡之事,他对孙言合与章菱的猜忌却表现得颇为明显,这本身就不寻常。可见,这位永安王,可能早已是陛下的心头大患。二皇子腿废了,但脑子没废,若他对皇位还有想法,与手握重兵的章菱勾结,里应外合,并非没有可能。”
  两人一边商议着,一边已来到了紫禁城东华门外,只见此刻的宫门紧闭,守卫明显比平日森严数倍,气氛紧张。
  奉先殿的动静不小,宫中守备势力应当都在救援才对,怎么这里倒是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的守备军?
  裴珩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口驻守的侍卫,最后却没说什么,全当没事一般地跟在江怀序身边走着。
  “轰——”
  一声巨响自奉先殿的方向传来,几乎响彻整个紫禁城。
  裴珩与江怀序的心也随着猛地一沉,江怀序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满脸的不可置信。
  宫墙太高,两人所在的地方是看不见奉先殿的,但那声音实在太大,惹人耳目。
  当初建造奉先殿时,宣宏皇帝给拨的款足够大昱国半年的开销,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这样的建筑物坍塌,难免会出大动静。不光是在声响上,在朝堂上更是。
  拨款无数,但却无缘无故坍塌,若是歹人作祟,那奉先殿如此庞大的建筑,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撼动这样的地基,除非是当初建造的时候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但这奉先殿重建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当初的涉事者,究竟是为了一时钱财,还是为了今日这个局提早谋划的,二人不得而知。
  这背后的涉事者要查,但不是现在。眼下陛下安危没有着落,章景乾也不知去了何处,纵使两人手握政权,也只有干等着的份儿。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沉闷压抑,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与血腥味,让人闻了难受。
  江怀序望着那高耸的宫墙,声音低沉:“今年年关不太平,才年初一就下了这么大一场雪,像是早有什么征兆一样。宫中又出了这种事,怀序,”
  江怀序回头,只见裴珩居然轻笑了一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居然笑了一下。江怀序没说话。
  只听裴珩接着说道:“你信不信,今夜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必有一方见血。”
  裴珩口中的“见血”是什么意思,江怀序心知肚明。
  同窗多年,有时候他也摸不清这个裴珩的性子,按理说他是名门出身,有运筹帷幄的从容是应当的,那种挥手间翻云覆雨的气质是家族所养出来的气质,并非山间草莽所能比拟的,但他总觉得裴珩和他所认识的其他名门子弟不一样,相比于其他人,他身上更多出了一份破釜沉舟的疯癫。
  这种性子在京中贵族中鲜少有人拥有,因为在京中为官者,多数都有家族的羁绊,这样的人顾虑得太多,家族托觉着他们走上如今的官位,他们做不了不顾家族考虑的事情。
  然而还不待江怀序说话,只听两人身后响起一阵清亮的女声:“裴大人这话说的,到像是有意挑起我两个侄子暗相争斗一般。”
  裴珩与江怀序霍然转身。
  只见风雪之中,一个身披火红色狐裘、身姿窈窕的女子悄然立在不远处。她容貌明艳,与宣宏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岁数尚年轻,也因为是女子的原因,眉眼中比宣宏多了几分清秀之感,此刻正唇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二人定睛看过去,长公主章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
  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王仟的值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温红玉的助手冒着风雪赶来求援,将宫中情况简略说明,尤其强调了救援人手严重不足,恳请王指挥使能立刻调派休假的锦衣卫兄弟入宫协助。
  王仟穿着一身常服,正围着火炉烤火,听完助手的请求,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屑。
  温红玉官职不低,按着官位确实能与他平起平坐,但大过年的想让他动用锦衣卫大半的势力,最后就只叫过来一个上不了排面的助手来说事儿,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锦衣卫指挥使这官不好当,虽有锦衣卫的调兵权,但一年到头就那么点死俸禄,和工部那地方可不一样。
  宣宏皇帝登基之后及其重视建设,从宣宏一年时候的重建奉先殿就能看出来,往后几乎年年都有半数的收入花费在建设上,哪里还有闲钱给他们这些锦衣卫涨俸禄?
  加上宣宏皇帝这两年扩大了东厂的权力,连带着东厂的规模也越来越大。那阉人好啊,没有子嗣,不用争功名利禄,只要给留着一条命,再给点俸禄便可给上面做牛做马,这样的人可比他们这些锦衣卫好用得多,也难怪这两年锦衣卫落寞。
  如今这哪里像是来请他调兵,到像是在通知。
  王仟慢悠悠地拨弄了一下炉中的炭火,心中恼火,嗤笑道:
  “奉先殿坍塌,那是你们工部监管不力出的纰漏,跟我们锦衣卫有什么关系?我们兄弟一年到头跟在陛下身边当差,风里来雨里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盼到年节能歇口气,陪陪老婆孩子。现在你一句话,就要我把人都叫回来,给你们工部擦屁股?这让我怎么跟下面的兄弟们交代?大伙儿心里能没怨言?您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做吗?”
  助手是常年在温红玉身边做事的,传话的事也做过不少,也算是个体面人,知道话怎么说才算好听。只是没想到这指挥使王仟这个时候摆起了架子,但宫中奉先殿那边还急着要人手支援,他心中焦急,却不得不陪着笑脸:
  “王指挥使,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为朝廷效力。眼下宫中突发变故,正是需要同心协力的时候。若是事情办好了,上面看着也高兴,将来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大伙的好处,这可是造福所有人的事,何必纠结于眼前这一点辛苦呢?”
  末了,他又补上了一句:“再者说,我们工部的人不也是一直在忙活着吗?大雪寒天,谁也不容易不是?我们工部人也都是有家室的,谁不想早早地回家和家人过年?大伙都是在朝中为官的,今儿您帮我一把,明儿我帮您一把,这事情才好做是不是?”
  王仟少年时就开始统兵,本就生得有些傲慢,人到中年却遭此变故,心中自然不爽。
  他本就看不上一个工部的助手,这时候又说出这种话,听得王仟冷笑一声,“小兄弟,说得轻巧,你们六部官员,俸禄优厚,油水丰厚,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锦衣卫也就看着风光,这两年的俸禄和你们差得可不是一个档次,但干的却是最危险、最得罪人的活儿。这次帮了你们工部渡过难关,转头就能忘了我们锦衣卫的辛苦。”
  王仟放下了用来拨弄炭火的钳子,回身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又接着说道:“可我要是把兄弟们都叫回来加班,落下的埋怨可是实实在在的,到时候工部上去邀赏,能记得着我们整个锦衣卫的好处吗?这点账,我王仟还是算得清楚的。”
  助手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答。
  王仟说得在理,他此刻若是不出兵,出了事情就是工部担责,助手是被温红玉私自派过来的,没有工部的批文,并不正式,到时候王仟一句“不知情”便可轻松脱罪,但若是出兵,出了事就得是锦衣卫和工部一起担责。
  有风险的事,谁也不愿意做。
  王仟摆了摆手,一副送客的架势:“你回去告诉温红玉,眼下京城大雪,道路难行,办事效率也低。奉先殿那地方,平日里就人烟稀少,没什么紧要,不如等雪停了,天亮了,再慢慢清理不迟,何必急于这一时?”
  助手见他这个态度,知道再说无益,心中暗骂一声,只得躬身告退。他才走出锦衣卫值房,刚下台阶,差点与一个匆匆走来的人撞个满怀。
  定睛一看,竟是内阁的官员。
  助手连忙侧身让路,躬身行礼,然而那内阁官员似乎有极紧急的事情,眉头紧锁,步履匆忙,根本没留意到擦肩而过的他,一阵风似的径直闯入了王仟的值房。
  助手愣了一下,但此刻心中记挂着回宫复命,也未及细想一个内阁官员为何深夜突然来访锦衣卫,叹了口气,转头回去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