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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月亮爬过了屋檐,向天空飞去,白日里城中的喧闹也逐渐归于平静。而属于南乔宅邸中的快乐时光才刚刚开始。
      随着黑暗逐渐从屋外渗透进厢房,帷幕后的烛火也越发显得明亮。薄如蝉翼的丝质纯色屏风下,模糊的身影在烛火的映衬下似乎越发清晰,却又真切的隔着一层纱,神秘而妖娆。

      四人都是初来风雨场所的初哥,更何况直接上来就是这种顶尖会所,竟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随着女子琴声不断,几人也逐渐开始享受起这种感觉了。一曲终了,帷幕后后的女子也从琴后起身,冲着四人行了一礼。

      “小女子,喜凤,在此见过诸位公子。”行礼时十分规矩,并未有扭捏之态,“不知各位公子有什么要求呢?”礼毕之后,喜凤笔直的站在帷幕之后,声音婉转,像是书间的黄鹂。

      她身上应是裹着蚕丝披风,此外约莫只有一些贴身衣物,光线随着烛火摇曳,照出女子动人的曲线。毅虎看的有些口干舌燥,拿起了桌面上的酒,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倒也不急,不如喜凤先介绍介绍自己?”高毅儒不满的瞪了一眼高毅虎,温柔的开口问道。

      “奴家没什么好介绍的,不过是一位风尘女子,略通一些侍人的技术,以期讨得诸位贵人欢心而已。”喜凤依旧直直的站着,像是杵在地面上的木头。

      高毅儒闻言有些黯然“还请姑娘再弹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曲子吧。”

      喜凤闻言,向着高毅儒行了一礼,重新坐回琴前,十指微动,流畅的琴音就开始在室内流淌。

      这应是一首思乡的曲目,张归一心想,随着乐曲的响起,他开始怀念家乡的麦田,老师的关怀,和他心底最珍视的明星。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目,只知道他真的很想姜婉了。而毅虎和随从都像张归一一样,被喜凤高超的琴音拖拽着,拉入思念的长河。只有高毅儒,他认真的听着,指尖时不时微动,好像演奏的是她一样。

      余音绕梁,三人依旧沉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而高毅儒却是直接开始鼓掌,为喜凤喝彩。“姑娘的这一曲北雁当真是技艺出众!”三人也回过神来,纷纷跟着鼓掌喝彩,毅虎甚至偷偷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在这种室内,如何眼睛进的沙子。

      喜凤起身,行礼答谢四人的喝彩后,却并未坐回去,而是对着高毅儒的方向发问“公子竟是知道这首曲子?”

      “之前在府内的时候,跟着师傅学过,北方孤雁,离群离家,南飞何处,归来何依。却是思乡的名曲了。”高毅儒回答“没想到喜凤最拿手的竟是这首,是因为思乡吗?”

      喜凤不言,笔直的身体稍微有些颤抖,却又像是帷幕浮动带来的错觉。“公子可要看小女子跳舞?奴家的舞蹈也是小有建树。”似乎是为了岔开话题,喜凤选择展示自己。

      “姑娘稍等!”高毅儒阻止了喜凤的舞蹈的起势,“佳人舞蹈,怎能没有乐曲相伴?毅虎,去!要一把琴来!”他冲着毅虎吩咐道。

      而毅虎恋恋不舍的起身,推开了厢房门,对着门外侍卫的小厮说了些什么。片刻后,老鸨亲自抱着一把琴来到了房内。看着并未打开的帷幕,她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未流露在外。听着张归一的指挥,小心翼翼的将琴放在高毅儒身前,便带着护卫转身离开。在关门前,对着张归一笑着说:“诸位公子玩的开心,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然后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而老鸨出的门外,却是有人打着火把从远处快步走来,她往上迎了两步,却是早前派去蒋家商队询问消息的侍卫。她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汇报。

      “小的问过了,蒋管家那边说,这位公子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他们只负责听命,所有花销也都由他们负责,只要招待好那位公子就行。”

      “公子?”老鸨在心中思索,两个人一眼看上去就是随从。还有两人,一人却是是女扮男装,难不成是神都哪位大少爷,出门和自己养在的相好厮混?是了,那男子看起来气度不凡,的确像是公子做派。只可惜那样好的女孩子了,被保养在外,却是不敢带回神都。

      而房间内,高毅儒第一眼就看见了刻在琴额的名字“漱玉”,“倒是个好名字。”他喃喃自语道,然后试了试琴音,琴声清脆,如空谷回响。

      “竟是漱玉?”喜凤听见了高毅儒的声音,再听到让她再熟悉不过的琴音,却依旧是难以置信“她竟然会拿出漱玉来给公子用?”

      而高毅儒却沉醉在漱玉的琴音中,用不同的手法弹奏了不同的曲目,并未在意喜凤的言语。

      “这漱玉有什么讲究吗?”见高毅儒沉醉在自己的艺术中,张归一接住了话头。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把琴,据说是某位才子送她的,平日里她自己也会弹一弹,但是不允许我们用。”喜凤站着说到。

      “她?”张归一捕捉到了喜凤言语中的不满。

      喜凤伸手指向了门口,而张归一却是心下了然,是那位老鸨,看起来两人关系并不好。

      而高毅儒也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琴上抽回“真是一把好琴!府里能和它媲美的也没有几把。”她做出了总结性的评价。

      “是你跟着我跳,还是我跟着你弹?”高毅儒胸有成竹的问喜凤。

      “不敢劳烦大人,我跟着大人的曲目跳就行。”高毅儒听完,便开始了他的演奏,随着琴声一起,喜凤的身姿也动了起来。

      说来也怪,单独让张归一听曲,他能听出表达的大致感情,却是明白不了曲目的故事,单独让张归一看舞蹈,他或许有机会看明白是什么故事,但肯定理解不了感情。而高毅儒和喜凤的一弹一跳,却是让他明白,这是一曲讲述郁郁不得志的故事。

      高毅儒弹得很投入,琴声或婉转,或顿挫,而喜凤的动作或细微,或夸张,在并未排练的前提下,两人竟合作无间。琴曲越来激昂,而喜凤的动作也越来越奔放,就在乐曲的最高点之时,喜凤并未跟上音乐,却是脚下一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琴声也顿时一乱,然后骤停。张归一迅速起身,想要扶起帷幕后的喜凤,却在起身后停止,看着帷幕犹豫不决。高毅儒却并未有那么多犹豫,从蒲团上起身,快步走向了帷幕,伸手撩起,就要进入。

      “不!不要!”喜凤像是摔晕了过去,待她回过神了,便见一只手从帷幕外伸进来,她虚弱的叫道。

      “毅虎!”高毅儒回头叫了一声毅虎,示意他去门外看着,不许人进来。然后我行我素的进入了帷幕。而毅虎得令后,带着那位随从,一起出了门去,站到了门外,像是两位门神,阻止门外的侍卫进入。

      高毅儒进到帷幕内,见到却是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士,面色煞白,却依旧强装安好。喜凤身上只有贴身衣物,外面一件蚕丝披风,却难掩风情。“公子,不要看!”喜凤一边竭尽全力的护住自己身上的要害部位,一边哀求道。

      “和光,帮我把我的披风递给我。”高毅儒扭头对着帷幕外的张归一说到,旋即,扯下了衣袖上的布料,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而张归一也按照吩咐,帮他取来了挂在门口的披风,递给了高毅儒从帷幕中伸出的手。

      “姑娘穿上这个!”在黑暗中,高毅儒把自己的披风伸向了喜凤的方向。片刻后,感受着披风被人抓住,高毅儒松开了自己的手。又是片刻之后,喜凤稍带着喘息的声音传来“好了,公子,你可以解开了!”

      听此声音,高毅儒解开了眼罩,而喜凤也站了起来,用他的披风把自己裹了个结实。

      “是我的不对,弹到尽兴处没收住,让姑娘受苦了。”高毅儒率先对喜凤表示了歉意。

      “公子不必介意,风尘女子,能得遇公子,和曲而舞,只会感激,又怎会埋怨公子呢?更何况,小女子本来应该可以的!”她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自信。“只是可惜,可惜”她欲言又止,看向了门外的方向。

      “没关系,小声的说,我让毅虎出去看着了,在老鸨来之前,这里只有我们。”高毅儒席地而坐,“先坐下休息。”高毅儒指了指原先属于喜凤的座位。“和光,你也进来吧!”

      “是!”喜凤听命坐下,看着那位叫作和光的公子也走了进来,也是席地而坐。她打量了一下张归一:皮肤并不白嫩,有些风吹日晒的痕迹,却不影响整体的美观,是一位在喜凤有限的人生里见过的数得上的美男子。

      “和我聊聊你吧,聊聊是哪里人,又为何沦落至此。”高毅儒见三人坐定,便开口询问。

      “小女子是滁州人。”喜凤开始讲述她的故事,而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随着她滁州一出口,她面前的两位公子面色都有些变化。

      随着喜凤的讲述,两人逐渐明白了喜凤的身世,她祖上是北方人士族,在祥庆十五年的那场灾难中,逃难到了滁州,本来家中小有积蓄,购置了土地后也过的也说的过去。父母恩爱,后来就有了她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只是后来家中横遭变故,急需一笔钱,母亲每日长吁短叹,在考虑要不要卖地。当时十岁的她决定把自己卖掉,为家里拿出这一笔钱。她先是被卖到了南京,因为她气质好,颜值高,被当时的老鸨当作花魁培养,在那里接受了四年的琴曲舞蹈的教育。但是十四岁第一次接客的时候以死相逼,老鸨拗她不过,让她在楼里过了两年的清倌人,待她十六岁,却是再也受不了了,给她发卖到了这里。而他们,是她在这里接的第一单。

      “竟可以如此轻易的把自己卖了?”高毅儒不敢置信。

      “村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敲响了村东头的那扇门,就可以把自己卖了,村里很多从北方逃来的人,都在那里卖过女儿。”喜凤平静的回答。“我在南京的时候,身边很多姐妹都是滁州来的,也很多都是北人,都是和我一样的苦命人。”她接着补充道。

      “约莫占比多少?”张归一询问。

      “在我上家那里约莫三分之一?我去之前比例没这么多,我去了之后,越来越多的姐妹是滁州来的。”喜凤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那你可愿被我赎”高毅儒张口,打算帮喜凤赎身,但是张归一拍了拍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而高毅儒的手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立马弹开。

      “不好意思,我们对你的故事感到万分抱歉,除了帮姑娘赎身之外,我们还有什么能帮姑娘的做的吗?”张归一对高毅儒的反应并不奇怪,却是对着喜凤说到。而喜凤在听到赎字的时候表情一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高毅儒看,但是随着张归一的话一字字出口,她的眼神也一点点暗淡下来。

      “哪里敢再麻烦公子呢?公子对我如此,我已然感激不尽了。”喜凤回绝了张归一的提议。

      而高毅儒在被张归一打断之后,十分生气,尤其是看着喜凤一点点绝望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在痛,但是张归一这么做或许有他的道理,他不能在这里拆他的台子。而他转念想到自己一行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帮张归一乔装打扮,然后和他一起混入船队,便又心生一计。、

      “喜凤,这样可好,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一个忙。这样我们互不相欠如何?”高毅儒对喜凤提议。

      “公子有什么事情吩咐就好!”喜凤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强撑着露出了微笑。

      “是这样的,这位和光公子,今日打赌输给了我,要穿女装给我看,可是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帮别人穿女装,所以能否劳烦你,用我带来的女装帮和光打扮一下,让别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个女孩子?”

      张归一闻言扭过头去,瞪了一眼高毅儒,下意识的想要出声反驳,但是想到安排,却是强忍下心中的不适,符合的点了点头。

      “啊?”喜凤有点傻眼,定睛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公子,:“我没听错吧,帮这位公子打扮成女人,您还带了女装?”

      高毅儒点点头,张归一也勉强的点了点头。喜凤倒吸一口,开始怀疑起眼前两人并不是赌博输了,而是性取向可能有些奇怪。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心一横,点了点头。奇怪就奇怪吧,这样的公子哥们,怎么玩都不奇怪。

      “和光,去把那个匣子拿过来。”高毅儒带着笑,盯着张归一。而张归一却是一动不动,也是盯着高毅儒看。最后是高毅儒率先顶不住,出了帷幕,把装着女装的匣子拿了进来。

      随着女装被拿进帷幕,在高毅儒和喜凤两人的帮助下,张归一开始换起了女装。就算张归一有千分不肯,万分不愿,却也明白,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谁让他自己这么选的呢?

      “裤子不用脱!”

      “别磨磨唧唧的,快穿!”

      “这个裙子还蛮合适你的,就是有点小。挤一挤,总是能穿上的!”

      “公子别躲,忍一会,马上就好,公子的脸型极好,扮相好极了!”

      “别急别急,最后一笔了,让人家好好画!”

      “发型,发型,发型也要改一下!”

      “应该没什么了,让我再检查一下!”

      “该说不说,喜凤,你的化妆水平真不错!”

      随着帷幕再次被拉起,出现在厢房内的,是两位明艳的女子,和一位脸上止不住笑容的公子。随着衣服的更换,和化妆技术的加持,张归一原本有些风霜的面庞上涂满了脂粉,显得吹弹可破,而在此基础上,几乎完美的脸型给了喜凤无限的发挥空间,以至于和喜凤站在一起,只要不考虑身高和肩宽,几乎分辨不出来到底谁是女人。

      高毅儒满意的看着女装的张归一,一只手想去挑起他的下巴,做一下纨绔该做的事情,却被张归一立马躲开,并用眼神警告。但是如果说,之前的张归一,眼神警告时是一柄利刃。在化妆后却像是亮出爪子的狸猫,说是警告,不如叫做传情。

      三人稍微整理了一下现场“那么,喜凤,你有什么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吗?”高毅儒再次询问。

      这次喜凤并没有拒绝,在思考之后,她缓缓开口:“如果公子有幸路过滁州的话,能否去看看我的父母,告他们,雀儿一切都好,让他们不必挂念!他们应该在滁州城外的王家庄,庄里就一户李姓人家,如果没有变故的话,他们应该就在那里。”

      “王家庄,李姓人家。”高毅儒重复了一边,向雀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便看向了张归一。而张归一也看向了高毅儒,两人对视一眼,确定今晚的目标已经完成,便决定进行下一步。

      两人起身,便准备离开,而雀儿也作势打开围在自己身上的披风。

      “你留着吧,送你了!”高毅儒见状,如此说到。

      “雀儿,我叫雀儿,大人记住,我叫雀儿!”喜凤听闻高毅儒的言语,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俯身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听闻声响,两人有所止步,却在停顿后依旧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门外。

      夜还很长,但时间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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