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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冰雕王爷扶药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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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往外拖,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火辣辣地疼。掌事嬷嬷那声“掌嘴三十”还在耳边炸着,我咬住舌尖不敢出声,手抖得像筛糠,连指尖都在抽筋。
就在我以为要完蛋的时候,那个冷得能结出霜的声音响了。
“你叫什么?”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萧瑟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像活人该有的,黑得深不见底,又亮得扎人,像是能把人魂都吸进去。我喉咙发干,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借着痛感挤出两个字:“林……若熙。”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声音淡得像风吹过枯叶:“明日,还你送药。”
我脑子“嗡”一下。
这是留我?还是留我当靶子?
太监松了手,我跌坐在地,还没缓过神,就被一脚踹出了偏殿。门“砰”地关上,把我跟那个玄色身影彻底隔开。
回尚衣局的路上,我的手还在抖,根本停不下来。原主这破毛病,一受惊就发作,越想稳越抖,简直是系统自带的死亡倒计时。
进了西角的破屋子,我直接瘫在墙边。其他宫女躲得远远的,没人敢靠近。掌事嬷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甩着腰牌走了,连骂都懒得骂。
我掏出银簪,插进砖缝里,把发抖的右手死死卡住。
凉铁贴着皮肤,总算压住一点颤意。我盯着簪身上的黑纹,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药汁泼在他袍角,那道暗红纹路,像活蛇一样在阴影里游了一瞬。
不是错觉。
那玩意儿会动。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背《本草纲目》:“钩吻,味辛、苦,大毒,入口则唇青目直……”
背到一半,突然卡住。
不对。
他咳血了。
就在太医要拖走我的时候,他突然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一点血丝,颜色偏暗紫,不像是急症,倒像是毒气入络,淤在肺腑。
这药,根本不是温补的,是慢性蚀命的毒。
我咬着牙,低声自语:“下次……得让他自己接碗。”
不能再摔了。摔一次是侥幸,摔两次就是找死。
黄昏前,我一直在练手。银簪卡在砖缝,我一遍遍抬手、放下,直到抖得不那么厉害。簪尾在砖上蹭出一道浅痕,歪歪扭扭像个“若”字。
我看了眼,没管它。
第二天一早,我又被叫去取药。
太医站在药炉边,眼皮都没抬,递过药碗时手指一滑,碗沿磕在案角,发出“铛”一声。
我接得稳,但手心全是汗。
这次我学乖了。进殿前,把银簪含在嘴里。金属的凉意顺着舌尖蔓延,神经像被按了暂停键。我改双手捧为单手托底,碗底贴着掌心,晃得轻了。
偏殿静得吓人。
萧瑟闭着眼靠在床头,脸色比昨天更白,唇色发灰。他左手搭在膝上,指尖微微发颤,袖口边缘有一小片暗色痕迹,像是干掉的血。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近。
三步。
两步。
一步。
药碗离床沿只剩半尺,他忽然睁眼。
目光像刀,直直剜过来。
“你抖什么?”他声音低,却带着压人的冷意。
我脑子一空,脱口而出:“怕药凉了,王爷喝了伤胃。”
话出口我就后悔了。
哪个宫女敢管主子喝不喝凉药?
可他没发怒。
反而盯着我,瞳孔微微一缩。
那一瞬,我看见他左手无意识地抚过扳指,动作极轻,像在确认什么。
我没敢多看,低头把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
“退下。”他说。
我刚转身,他又咳了一声。
这次比昨天重,身子都晃了晃。他抬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紫血丝,滴在蟒袍前襟,像一朵开败的花。
我脚步一顿。
不能看,不能留,不能出声。
可我还是多看了一眼——那血滴落的位置,正好盖住昨儿药汁溅到的地方。
而那道暗红纹路,竟顺着血迹,缓缓爬了一寸。
我猛地闭眼,再睁,纹路又静了,像从未动过。
是我眼花?
还是这袍子……根本不是布做的?
我强迫自己迈步,走出偏殿。
门关上的刹那,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响,像是玉器磕在木几上。
我没回头。
回到尚衣局,我直接钻进西角,把银簪从砖缝里拔出来,插回袖中。手又开始抖,这次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想通了一件事——
那药,治不了他的毒。
反而在喂毒。
而那个太医,根本不是来救人的。
是来催命的。
我摸出随身带的小布包,里面是昨儿偷偷刮下来的药渣。颜色偏褐,有股子苦杏仁味,像□□,但又混着点甜腥,像是加了动物胆汁。
我用指甲挑了一点,抹在银簪尖上。
簪身“嗡”地一震,黑纹比昨天更深,边缘开始冒细泡。
剧毒无疑。
我盯着簪子,忽然笑了一下。
现代人搞化学,古代人搞权谋,咱两样都沾点,总不能被一碗毒药干趴下。
正想着,外头传来脚步声。
我赶紧把药渣包好塞进袖袋,抬头就见一个小太监探头:“林若熙,偏殿传话,王爷说——药太凉,让你再去热一热。”
我愣住。
药凉了?
他明明刚咳完血,这种时候谁还管药凉不凉?
除非……
他是想再见我一面。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把银簪重新含进嘴里。
凉意一上来,手就不那么抖了。
再去偏殿的路上,我脑子里转得飞快。他为什么留我?为什么点名要我送药?为什么明知我手抖还非要我来?
难道……他看出我验毒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想让我发现那药有问题?
到了门口,太医还在,抱着药炉哼小曲,见我来,眼神一冷。
我当没看见,端起药碗就走。
这次我没含簪子,而是悄悄用拇指顶住碗底,借力稳住。进殿时脚步放轻,走到床前,把药碗递过去。
萧瑟睁眼,没接碗,只看着我。
“你不怕?”他问。
我一愣。
“打翻药,要挨打。送错药,要掉脑袋。”他声音平得像结了冰,“你不怕?”
我低头看着药碗,热气熏着眼角。
“怕。”我说,“可更怕王爷喝错药。”
他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抬手,接过药碗。
那一瞬,他的指尖擦过我手背。
凉得像冰。
可就在他接过碗的刹那,袍角那道暗红纹路,猛地一跳,像蛇抬头。
我死死盯着,心跳几乎停住。
他低头吹了口气,药面荡开一圈涟漪。
然后,他忽然抬眼,直直看我:“你昨日,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