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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一朵玫瑰 ...

  •   谎言,是最激不得探究的东西,起初,它像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棉绸子,直到梅雨季节来不及整理,翻开一看,底下却是密密麻麻的霉点子,扰得人心烦意乱。

      而翻开了棉绸子的人在意与否,全取决于他的内心想法,他要扔掉换新的,还是洗干净了重新拥抱?

      但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杜绝霉点子的出现,伊蒂丝却还是让它出现了,而季兰榆早有打算,她决定在今夜对艾尔德里克坦白,她作为长生之人的秘密。

      舞曲早已结束,当宴会厅里的音乐不再传出来时,季兰榆和艾尔停下了步伐,却依旧还握着手挽着腰站在原地。

      季兰榆轻轻喘着气,放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而另一只仍然紧紧握住。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在这条走廊里,仿佛漫步在野外的湖边,风景宜人空无一人。

      季兰榆轻启唇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还有一个秘密,你会生气吗?”

      艾尔并不惊讶或生气,只摇头,“当然不会,这是你的秘密,你有权决定说还是不说,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说我也不会知道。”

      他的眸光闪烁着温柔的星辰,对于季兰榆的一切,他都无条件地支持,只愿她能够对他不离不弃。

      季兰榆说道:“那倘若你的一辈子和我的一辈子是不一样的呢?”

      闻言,艾尔微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季兰榆说得不一样指的是什么。

      内心隐隐有一丝不安,他好怕季兰榆说出什么两个人不合适,不能在一起的话。

      直到季兰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又在瞎想什么?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普通人。”

      想到女巫的身份,艾尔恍然大悟,“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巫了,这不算是秘密吧。还是说,女巫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你告诉我,我以后都会注意的。”

      “不是的,艾尔,不是关于女巫。”季兰榆抬头看向那轮柔着虚光的月亮,她似乎感受到来自月亮的远古呼唤,“也许我和月亮是一样的。”

      艾尔以同样的角度抬头看着月亮,他不在月亮身边,可他在季兰榆身边,所以他觉得她和月亮又是不同的。

      “母亲死于一场疾病,如果不是疾病带走了她的生命,那么她将活到永远,永远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期限是哪一天。”

      “所以我,也和母亲一样,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在哪一天结束,因为我是一个长生的人。”

      说完这些,季兰榆的内心并没有得到轻松,因为艾尔德里克迟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有些疑惑地朝艾尔看去,却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月亮,眼底似了然。

      其实艾尔听到长生字眼的这一刹那并没有多大反应,特别容易就接受了,他心想,季兰榆好像理所应当就应该是不同寻常的人。

      他问道:“那你现在已经活了多少年了?”

      季兰榆皱着眉头,咧着嘴斟酌地说道:“你这个反应……”

      “嗯?有什么不对吗?”

      她立刻赞美道:“很不错。”

      “也就一百多年吧,你心里不会在吐槽我是什么老妖婆吧?”

      季兰榆促狭地看着他。

      艾尔闷声一笑,澄澈的眼睛里带有笑意,眼神短暂地划过季兰榆的眼睛,下一秒便拥她入怀。

      “季兰榆,长生就长生吧,我并不在意,只是我想告诉你,月亮周围有星星围绕,而你的身边有我。”

      他自私地想着,这样的话他会比季兰榆先离开人间,这是他庆幸的事,因为他无法接受季兰榆先他去世,而他会死在季兰榆一如往常的面貌和怀中,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感受着艾尔因为说话而颤动的胸腔,季兰榆的心脏也随之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她没想到艾尔居然丝毫不在意她的长生不老,只是一想到日后艾尔老了的样子,而她却依旧年轻,就觉得好笑。

      当灵魂逐渐靠近时,那便无畏于面貌的改变。

      等他们回到宴会厅时,舞会早已结束,里面的人继续在侃侃而谈,这场订婚宴会不持续到半夜看来是不会结束的。

      爱琳娜打趣道:“你们两个去哪了?”

      奥布莉接茬道:“还能去哪,讲悄悄话去了吧。”

      看到他们回来的几个人,目光不断在他们身上打转,调侃之色溢于言表。

      季兰榆无奈地饮下一口冰凉的酒液,失笑地摇摇头,“嗯对,背着你们去讲悄悄话了。”

      几人笑着打闹,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毕竟在一众贵族面前,该保持的礼仪姿态还是不能忘记的。

      季兰榆仔细瞧着伊蒂丝和阿拉里克两人在另一边与其他人谈论着,却依稀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许奇怪。

      亲昵中带着一丝僵硬,看向对方时嘴角提起的笑趋于平静,挽着的手又有些克制。

      实在是不像刚刚订婚的两个人。

      “你也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奇怪是不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兰榆脑袋向右偏了偏,离爱琳娜更近了些。

      “所以说他们这样多久了?”

      季兰榆躲在酒杯后面,说完又若无其事地轻抿一口,酒液没有在唇上留下痕迹。

      等伊蒂丝的视线不小心和她交错时,她更是泰然自若,举起酒杯隔空碰了一下。

      爱琳娜说道:“舞会结束后,他们回去换了衣服后出来就这样了,跟跳舞的时候状态完全不一样,并且休息的时间还挺长的,奥布莉都问了三回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说完,爱琳娜从呼吸之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她好奇地看向季兰榆的脖颈,这个香气似乎是从季兰榆的身上传出来的,她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气味,总之闻了之后让人很舒心。

      季兰榆若有所思,要说现在还有什么事能够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她暂时能想到的就是那些事了,难不成暴露了?

      可除了她和赫尔曼知道以外还会有人知道吗?

      赫尔曼已死,更没有暴露的可能了。

      蓦地,搭在杯梗上的手指一敲,垂着的头往右看了眼爱琳娜,却只看到领口以下的部分,如果对视上的话,爱琳娜就会发现她眼底的情绪了。

      季兰榆想起爱琳娜也是当事人之一,可爱琳娜也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说起这件事,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季兰榆说道:“我也想不明白,有时间问问她吧,不知道她想不想说。”

      爱琳娜勾着嘴角随意点了点头,其实她除了和季兰榆熟悉一点,其他人都比较陌生,所以对于其他人的事也并没有那么关心。

      舞会成功举行,这一夜过后,全城乃至整个亚希顿讨论度最高的便是伊蒂丝,无非就是羡慕、嫉妒、不解等各种情绪掺杂其中。

      最兴奋的人当属维丽特和露西两姐妹,这次她们自作聪明,没有选择把这件还没有结果的事提前告诉安德莉亚,为的就是给母亲一个惊喜。

      可结果却并不如她们期待的那样,这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在季兰榆还没有去找伊蒂丝的时候,倒是让她先找上门来了。

      订婚过后的伊蒂丝,更能看出身上的端庄气质比以往更重了两分,季兰榆回想起她们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画面,穿着粗布灰衣,眼底满是可怜与自卑的小女孩随着伊蒂丝的走近而逐渐涣散,直至完全呈现在眼前的是现在这个端庄、自信的王储妃。

      “卡兰莎,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吧。”她的眉间似有浓浓的纠结堆在上面,一只胳膊枕在桌面上,愁容看向季兰榆。

      “舞会那晚就觉得你们有问题了,怎么回事?他发现了吗?”季兰榆问道。

      伊蒂丝并不反驳,坦然承认,“那晚,维丽特和露西把我们拦在了房间门前……”

      她把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讲了一遍,最后表达了今天来找季兰榆的想法,“我想找爱琳娜,跟她说声对不起,你可以带我去吗?”

      此时的季兰榆却满脑子都是维丽特和露西说她们是亲耳听到爱琳娜承认的,她对此感到疑惑,按理来说,爱琳娜是不可能说的,除非是无意中说出来,然后不小心被她们两个听到了。

      这样顺下来才合理。

      “既然阿拉里克不介意的话,你为什么又是这幅表情呢?”季兰榆引导着伊蒂丝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因为她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绝不是简单的原谅、假装不在意和无视。

      闻言伊蒂丝仿佛陷入了另一层不解中,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支撑额头,艰难地说道:“我不知道,卡兰莎,他并不介意那些事,我应该是开心的,我成功迈入皇室阶级,我应该很兴奋的,我应该是不在乎幸福与否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堵堵的。”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算来算去,都是她算错了阿拉里克对她的感情。

      季兰榆可能以前不懂,但她现在明白,这是爱。

      这是计谋与爱之间不平衡的矛盾。

      于是她说:“因为你也爱他,伊蒂丝,因为你觉得爱掺杂了太多算计在里面,它就不纯粹了,因为你觉得自己愧对阿拉里克这样纯粹的爱,因为你没想到他这么爱你,你也如此爱他,即使你们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可这并不代表它就真的没有发生过,我觉得,你们应该找一个只有两个人的时间和空间,好好的,慢下来说清楚,尽量把结解开,不然你们往后恐怕会更痛苦。”

      在整件事中,季兰榆和伊蒂丝同样感到惊讶的是阿拉里克,她以为作为未来的君王,感情相比于欺骗应当是不足挂齿的,即使是有顺夏国皇帝和皇后这对佳侣摆在眼前,可她认为这是少数存在的现象,却不曾想到阿拉里克也是如此。

      伊蒂丝把季兰榆的话听进了心里,于是内心的薄雾一寸一寸地挪开,让阳光重新照耀在这片原本愁云惨淡的土地上。

      她认识到,也许真的不应该再继续对这份沉重的爱视而不见,盲目地带着爱前行是错误的。

      伊蒂丝说道:“卡兰莎,很感谢你对我说的这些,我一定会和阿拉里克说清楚的。”

      “我有时候觉得你像母亲,又像朋友,现在你也像老师,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也许我可以说,我的再生,都是因为你,虽然很舍不得你,但是希望你一路顺风,以后的人生顺心如意。”

      “现在说这个不算早吧?我也不知道你具体哪一天会离开。”

      想到阿卡修斯的身体状况,季兰榆充满希冀的眼眸闪着光芒,“快了。”

      于是季兰榆带着伊蒂丝去到了韦恩酒馆的楼上,爱琳娜的住所。

      在爱琳娜有些疑惑的眼神里,伊蒂丝诚恳地道着歉,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当然仅限于是落海救人以及舞会那晚的过程。

      这才让爱琳娜恍然大悟那晚维丽特和露西在她附近时奇怪的姿势,随即她也讲了那晚在她身上发生的小插曲。

      “原来我自言自语的时候被她们偷听到了吗?我就说她们当时怎么那么奇怪,果然是不怀好意。”

      季兰榆了然,这跟她猜到的差不多,至于维丽特和露西,还是等着让阿拉里克去敲打一二吧。

      伊蒂丝对于爱琳娜的脑回路感到不解,“你不生气吗?我抢了你救人的功劳。”

      这时爱琳娜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季兰榆,眼神里是只有两人才懂的含义,若隐若现的愧疚荡在脸上,她很想告诉伊蒂丝,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一行人原本也不会掉进海里。

      “没事,命是最重要的,谁救的并不重要,而且你现在不也跟我道歉了吗?所以……”她语气顿了顿,是因为她看到季兰榆对她眯了眯眼,示意她换个说法,“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我原谅你。”

      季兰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欣慰地点头。

      听到原谅,伊蒂丝紧锁的眉头终于放松了,她感激地笑着说:“谢谢你,爱琳娜,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爱琳娜咧嘴一笑,虽然和伊蒂丝相处不多,可她感觉伊蒂丝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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