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干活干活

56、春神一梦

　　祭坛上，江秋暮死去了，带着所有的怨气，彻底烟消云散，大家庆祝着。
　　天空降下洗礼之雨时，温天南就站在那安静着，孤寂着。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没人知道一滴雨为什么落在这里。
　　梅思时犹豫着。
　　温天南轻轻道：“上官在养伤，不必逼问，他不知道……”
　　这次祭祀的回归的神力来源于信仰和修为，上官墨泽两者捐献最多，温天南受到的血祭反噬他也受到最多，所以撑不住晕了。

　　“二公子，您究竟是怎么弄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那场雨一淋，上官墨泽又晕了过去。
　　周围都是昆仑派来的使者，满是担忧又满是紧张地盯看着刚醒不久的上官墨泽。
　　上官墨泽烦躁又冷冰着：“滚。”
　　“二公子……”
　　“我的寝屋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进的？别让我说第三遍。”
　　昆仑使者都默默眼神交流，其实二公子这脾气好像真的变好了，要是放以前，说第二遍就该开始罚人了……
　　那现在要退出去吗？
　　还是说再探探底线？
　　上官墨泽挥手，周围器具散落一地，连同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使者……冷气泛寒。
　　“……”
　　该退了该退了。
　　被扇到门外是使者被门外一只手扶好。
　　“凌清，感觉如何？”
　　其他昆仑使者看着走来的温天南，一下感激涕零似的，连忙行礼。
　　上官墨泽不理解，微微皱眉看向那个面色淡然的来者，语气仍不改高傲：“你是哪位。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我名讳。”
　　梅思时：“……”
　　昆仑使者：“……”
　　温天南习惯着淡淡一笑，“一位大夫。”
　　说完，把药瓶交给旁边呆愣的梅思时。
　　“一日两滴服下，后日便可启程。”
　　待温天南走后，梅思时还是愣在原地，昆仑使者闷着头激动不已。
　　.

　　“师父，您可以告诉我实话的。”上官墨泽举着伞，眼见温天南不收，做了一个冰蓝色护盾，飞到温天南头上，“我是来辞别的。”
　　后面梅思时小声着，“师父，我也是……”
　　上官墨泽神色淡然，轻轻道：“师父，保重。”
　　梅思时轻轻去抱了下浑身冰冷的温天南，“师父保重……”
　　.

　　温天南是无人所知的最后一任春神、人尽皆知的为除去天下怨劣之气而负重伤的药门长老。
　　紫玥成为下一任药门长老，化号暮晚。
　　松时晓雨不知所踪，在无人之境成了鬼门看守人，掌管人间魂灵。
　　昆仑事发，老掌门天逝，未曾指定任何接任人，姑婆东方氏家夺权，孙辈上官墨泽回去平乱，继位昆仑掌门。
　　梅思时回去，在将军府养伤，梅思辰好生照顾，又添置药炉给他，梅思时一天不制药练剑就觉得浑身难受，不过气色也的确比先前好多了。
　　朝尘正苦练剑术，准备来年参加历练，带着自己的药术回北原。
　　秋澈和秋蝉回去，拿着一笔钱做起了生意，秋蝉会做那些糕点，和一些药，秋澈就吹箫让毒虫表演节目，虽是吓人，也招人喝彩。
　　随着春神之力封印了世间最后一个劣根，落木千山也成了一座普通的仙山，来来往往弟子很多……
　　.

　　山下不知名小乡，替人看完病盲眼神医的温天南被一姑娘送了一袋桂花，温天南有些意想不到，回来后就奖励自己做了一顿糕点。

　　吃着，又在那棵桂树下躺靠着。
　　桂树已经长得很高了，枝繁叶茂，里面的阳光都让人晃眼，却是越发无力，吃了一口便吃不下了。

　　你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美好的结局，除了我。
　　.

　　祭祀之日，温天南把木屋搬回了落木千山，什么也不干，就是躺一天。
　　收秋之时，温天南只身一人前来收桂花。
　　过年之日，温天南又把屋子搬回了落木千山，在屋子里，一个人繁忙准备着，准备了许多桂花糕。
　　松时：“鬼门松时。”
　　晓雨：“鬼门晓雨。”
　　两人一同行礼：“师父。”
　　松时晓雨还是端坐温天南两侧吃饺子和桂花糕。
　　松时：“师父，以后饺子里面可以不包桂花吗。”
　　晓雨：“师父，我好像梦见自己变成了桂花。”
　　梅思时一口接一口吃着糕点，“师父，别听师兄师姐说，你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怎么都吃不腻，怎么蒙着眼还能做这么好！”
　　温天南看着梅思时，笑了笑，“你们想吃什么别的？”
　　松时：“白骨头。”
　　晓雨：“黑骨头。”
　　紫玥一身黑衣利落着，与上官墨泽对坐，汇报着一年的事务，温天南淡笑着，品茶点头。
　　梅思时瞧见上官墨泽一个人一身金白衣端坐在那，不吃也不喝，望着窗外，也许是昆仑事务繁多，也多了些忌惮，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思时觉得冷得咧，心疼着，坐过去，抛出来一句话问得坦白：“上官师兄，你真的好了吗？”
　　梅思时小声道：“上官师兄，你可知我叫什么？”
　　上官墨泽回头，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梅思时笑了笑。
　　“诶，看，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雪！”梅思时笑得蹦蹦跳跳。
　　大家一起到屋外看雪，没过一会，烟花爆竹便起了。

　　远处，秋澈看着那人还是上门向自己姐姐求婚，气鼓鼓的。
　　“他不知道你有心仪之人吗？”
　　“知道啊。不过，都是过去了。”
　　可就连大婚那日，姐姐手里还是戴着那串黑珠手链。

　　阴月隐了，松时晓雨回归鬼门。
　　紫玥也有事告退。
　　梅思时醉醺醺道：“上官师兄，你掌门当得如何？我，我可厉害了，我爹都夸我给将士们做的冻手膏好，嘿嘿，我兄长还同意我随他一起征战。终于同意了。”
　　“你把手给我拿开。”上官墨泽嘴上这样说，却是好生扶着，回头道，“师父，您好生保重，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温天南拿出一壶酒，和窗外玉兰碰了下，又一个人靠着小桂树饮着。

　　一年如此，每年如此。
　　.

　　温天南一边行医，一边修炼，最终眼睛恢复了许多，从不畏光到渐渐可以看清周围事物。
　　他取下了眼带。瞳色淡了些，在阳光下偏于琥珀色。
　　几百年，他亲眼看着落木千山变成了桃花源。
　　.

　　不知过了多久，怨神出世，神力复苏，听说世间诞生了第一位秋神。
　　他去的时候，四处都感知不到。
　　回到家里，他匆忙收拾着法阵的图纸……
　　突然，像是预感到什么，他急忙出去，他似乎看见……有个红衣色身影从桂花树上一闪而过。
　　“……”

　　后来有天，桂树上真的坐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短发少年，他眉眼是深色的秋天。
　　温天南不敢置信，抬头仰望着。
　　原本看天的少年，随意看向他。
　　“听说你做桂花糕挺好吃。”
　　落木千山上桃花茂盛，如今与桂花掩映。
　　“啊？你说什么？大声点行不行，我耳朵不好。”

　　温天南伸出双手，声音颤抖着。
　　“明烛，下来……”

　　少年哼了声，扭过头。

　　“江秋暮，下来。”

　　少年更是哼声，直接转了个身，不理他。

　　桂树颤动，阴影投下，那人却又不敢靠近。
　　碰也不敢碰，怕碰碎了。
　　少年不耐烦，抱上去。
　　“真讨厌。”

　　半响，温天南都不敢睁眼。
　　……
　　“行了行了，得你修为和神籍，松时晓雨他们把我拼好了，还跟我讲了很多。”
　　“我以为，你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连牙齿都没有，我准备找到你收养的……”
　　小孩翻了个白眼，“那我爹娘怎么办？你抢我吗？”
　　“嗯。”
　　“……”
　　温天南抿唇，“不对，我偷偷养……”
　　小孩有些一言难尽，“然后呢，你要做我干爹？”
　　温天南一下低头，闷不做声。
　　“哼。”
　　温天南拉住小孩的手。
　　“又干嘛？”
　　温天南不松手。
　　“说话啊。”
　　小孩推他，又挣扎着，身体太小，没力气，挣不开。
　　“烦不烦。”
　　又作势要咬他。真咬。手红了一大片，耳朵红了一大片，就是不松。
　　“我走了。”
　　听到这话，温天南才终于舍得抬头。

　　“明烛，我给你做一辈子的桂花糕好不好……”

　　准备洗耳恭听的小孩：“……”
　　小孩看过去，温天南微微垂眸。
　　小孩生气了，扯过温天南衣领。

　　春生万物生，庇佑众生。
　　秋起百果落，喜收丰年。

　　错过春天的花，接住了秋天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