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二天 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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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屠坤和王森就已收拾好背包，暂别老李，前往独木舟所在的石灰岩水洞。
清晨的曦崖山，犹如铺了一层透明的青纱，笼罩在初日的阳光中，透着柔和的光彩。
“这山的清晨，比昨天傍晚还美。”王森说着，回头看了屠坤一眼。
“水汽比昨天重了。”屠坤回答，脚步未停。
王森抄了一条近道，上午十点左右，二人便抵达了那片五彩斑斓的坝子。那艘紫色独木舟正停靠在石灰岩水洞的渡口处。
独木舟的船尾有个孔，一根白棕绳穿孔而过，拴在岸边的一个木桩上。屠坤走上前，蹲在渡口的木板平台上，仔细端详着这艘独木舟。王森也蹲下，靠在她右侧。
他们一起旋转河里的独木舟，仔细查看。“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王森说。
“除了船舱中段内壁上，那串紫藤花序。”屠坤用指节轻敲了一下内壁的残痕。
“画的？还是贴的？”王森问。
“像是雕进去的，或者火烧出来的。”
独木舟的骨架由普通松木打造，长约七尺，可容两人。为加固船身，边框和边角另包了一层桦皮。船体内部一目了然：肋条从船头铺至船尾，用螺丝钉固定在龙骨上，用作侧向支撑；在船身的左右两侧，各设一个方形盒式坐凳。
如果船身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那就只有这两个坐凳了。但它们外观看上去严丝合缝，几乎不可能打开。
屠坤站起身，踏入船内，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用指节敲了敲。声音发闷，像是空的。她抬起头问：“我父亲当时为什么要造这艘独木舟？”
“为了进洞采植物。”王森答得很快，“这个石灰岩水洞虽然也有些观赏性，但地方偏，附近没旅游点，加上暗河水深，前后加起来一千多米，所以一直没人开发。屠教授就想看看洞里有没有啥植物，于是就造了这艘独木舟。基本上就是他自己用。”
“他有找到什么？“
“有。是一种典型的洞生植物。”王森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屠教授说，那玩意只长在洞穴洞口上面那些往外凸起的石灰岩上。“
屠坤思忖：“那这两个坐凳，一定能打开，是可以放东西的。”
“怎么说？”
“我父亲除了按路线采集植物样本，还特别喜欢探索没被开发的区域。每到这样一个地方，他会把植物画下来。为了分类方便，他给每个区域都单独画一本绘本。我们家书房，有整整一面墙，都是他的这些绘本。”
她停一下，语速放慢：“但这样也有缺点，不好带。他有时出门身上要带三四本，因为同一个区域，如果中间相隔了五十公里，他就会分开记录。”
王森点点头：“跟他采样时一样。因为有遗传杂交问题，两个样本之间的空间距离要够远，至少五十公里。”
“对。所以如果条件允许，他会把绘本藏在当地，直到完全摸清那个地方所有植物的情况。可这个石灰岩水洞地势复杂，显然没地方存绘本，那他八成就是把绘本放在独木舟的坐凳里了。否则他也不会专门做这种结构。”
王森皱了下眉，思索片刻：“确实——独木舟空间小，通常座椅都会做成悬空的编织凳，轻便又防水。像这种盒式坐凳，很少见。“
他说着就占了起来：“我也下来看看。”
屠坤伸手扶住他。王森刚踏入舟内，远处坝子上忽地传来一阵男人的惊叫，紧接着是一声动物的低嚎。
两人猛地转头，只见草地上，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正一瘸一拐地拼命奔逃；不远处，倒着一团火红的、毛茸茸的东西。
屠坤低声惊呼：“那是……昨天那只金猫？”
屠坤飞快跑过去，王森紧随其后。二人靠近一看，果真是那只金猫！
它蜷缩在草地上，不停地呜咽，发出低低的惨叫。它通身是血，伤口在背部和颈侧，看上去是被人持刀乱砍所致！
“该死……”屠坤喃喃道，迅速脱下外套铺在地上，把金猫小心地包住，轻轻抱入怀中。王森已经从背包里取出急救箱，蹲下身，用纱布给猫儿包扎了伤口。
“太可恨了！”屠坤咬着牙，“肯定是刚才那个人想偷袭，被它发现了，就下了狠手。”
她低头看着金猫，眼圈发红：“现在怎么办？”
“别急，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可以帮猫儿治伤，我们先过去。”王森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屠坤迟疑了下：“那独木舟怎么办？”
“刚那人一瘸一拐的，应该是被猫咬伤了。一时半会儿他回不来。”
“那人是昨晚营地的那个人吗？”
“应该不是。昨晚那个个子比较矮，刚那人的背影更像拿枪追你的蒙面人。但这俩人，多半是一伙的。”
说到这儿，王森加快了脚步，屠坤却停了下来，眉头一皱：“他们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们？”
这句话提醒了王森，他猛地回头看她：“你跟那个蒙面人近距离接触过吗？”
“有。他那天还搜了我的衣服，连裤子口袋都翻过。”
“你检查一下身上，看有没有多了什么东西？”
屠坤把猫儿递给王森，迅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很小的金属块。
“这个不是我的……”她皱眉道，把东西交给王森。
王森把这个边长只有一厘米的金属方块拿在手中看了几秒，脸色一沉：“这是个GPS跟踪器。”
“啊？你怎么知道这是跟踪器？”
“管护局有个GPS巡护系统。我们做过培训。每个护林员也配了GPS卫星定位手机，实时定位，方便在山里联络。”
“你确定？这东西这么小！”
“这是一种微型定位器，结构和我们局里用的卫星终端不一样。它是主动发射型，只要没断电，信号就一直发。”
“我可以看看你的GPS手机吗？”
“早上出发前我已经交给老李了，让他帮我带回局里。我已经跟局里请假了。”
屠坤皱了皱眉，看着那枚金属方块：“那……现在这个东西怎么办？”
王森沉默片刻，怀中的猫儿一直在抖，疼得发出细微的呜咽。眼下最要紧的是帮猫儿止血，于是当机立断地说道：“先把它丢在这儿。等我们给猫儿治了伤，折回来后再说。”
“行，听你的。反正不能再带着它到处跑了。”屠坤一边说，一边把跟踪器扔在了河岸边的乱石堆中。
她小心翼翼接过王森怀里的金猫，两人急匆匆穿过草甸，钻入东边的树林。大约走了半小时，他们开始下山。树影稀薄，林间光线渐亮。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山脚。
山脚下，马路右侧是一片空旷的田地。沿着马路往北约一公里，几栋房子隐约坐落其间，四周种着树，遮住了大半视线。
王森带着屠坤穿过田地，走近那些房子。等他们穿过一片盘根错节的树林，屠坤才看清，原来这里是一座山庄。
“哟，王森来了？”山庄门口的保安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招呼声，语气热络，透着久违的兴奋，像是很久没有接待过访客了。
山庄的黑色铁门缓缓朝里打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笑着站在门口迎接。屠坤打眼一看，老头儿的身形跟父亲很像，但他年龄稍长，背有点驼，黑黝黝的皮肤衬着满头银发，胡子和眉毛也都花白了。他披着一件深色外套，里面是一件V领汗衫，领口下露出大片胸毛。
“刀爷，好久不见！“王森快步迎上前去，笑着打招呼。
“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
“带了位游客一起来的。“王森朝屠坤怀里的金猫一指，“她在山上捡到一只受伤的猫儿。我想找杨姨看看。”
“哦哦，那你们快去，她在后面花房呢。昨天她还在念叨你来着。”
屠坤向刀爷道谢，便跟着王森走进山庄。她一进门便愣住了——这地方竟像个小型度假村。
园区内散布着多栋小别墅，左手不远处是一座巨大的长方形建筑，外观像停车库，顶梁上却写着‘仓库’。穿过主别墅区，是个游泳池，再往深处，是一片整齐的联排别墅，但看起来早已空置。
屠坤好奇地问道：“王森，这里是什么地方？”
“以前是个俱乐部。”王森答道，语气淡淡，“那种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地方，说白了，就是经营不正当生意的。刀爷年轻时候是这里的保安。后来地方被查封，就渐渐荒了。他也没走，一直住在这儿。屠教授以前来山里采样，会借用这地方，顺带也算是帮他一把。”
屠坤点点头：“难怪仓库建在主别墅区。这里相当于中转站。”
“正解。”王森一笑，继续带路。
他们绕过别墅，走到后方一圈砌着矮墙的院落前。院墙正中开了一个月亮门，穿过去之后，眼前的景象让屠坤一时语塞。
这院子不大，却布置得极为精巧，四周种满了花草树木。右侧，就是刀爷所说的“花房”了。
屠坤抱着猫儿，像是被定住一般。她看着花房，低声自语：“这哪里是一个房子，明明是一个巨型花坛！”
花房通体六米长，高约三米，从地面到房顶呈阶梯状依次升起，共七层花坛。最底层是红绿交织的叶牡丹，往上是开着蓝紫色花序的飞燕草，再往上依次是金盏菊、石竹、风信子、郁金香，还有盛开的芍药。
仿佛整个春天都被搬进了这座房子里。
王森走上前去敲门，屋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谁啊？”
“杨姨，是我，王森。”
门开了，一位白胖慈祥的年长女性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她身穿一套带有地方手艺风格的传统服饰。上衣为黑襟白袖的紧身款，襟摆和袖口上缀有彩色花边，筒裙为黑色，白布套腿。
“怎么才过来哦？我都等你小半个月啦！”她一边说，一边爽朗地笑着。
王森一愣：“等我半个月？”
“是啊！上月下旬，屠教授放我假了，说近三、四个月他要忙点别的事。本来我打算先回家，他偏偏说让我等你，还交代见到你时把这个盒子给你。”
她说着转身进屋，招呼二人跟上。
“他是上月几号说的？”王森边走边问。
“哎哟，那我记不清了，年纪大了。”
屋内空气里弥漫着青草与花粉的味道。杨姨从桌边拿出一个木质盒子，递给王森：“就是这个”。
王森接过，略看一眼后放进背包，随即说道：“杨姨，我今天过来，是想请你看看这只受伤的金猫，需要赶紧止血。”
“哎哟哟……可怜的小东西，我来看看。”
屠坤点头致谢，将猫儿小心地递了过去。
杨姨把猫儿放在客厅桌上，拆开纱布，仔细查看伤口。她脸色顿时一沉：“谁干的？下手这么狠！“
“还不清楚，是这位游客在山里捡到的。”
“现在的人啊，真是吓人。幸好只是皮外伤！你们把它交给我吧，不出一个月，它就又能回到山里了。”
她一边熟练地为金猫上药，一边安抚地抚了抚它的额头。
“麻烦你了，杨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王森说。
屠坤轻轻地摸了摸金猫的头和下巴，依依不舍地跟王森离开了花房。
走出山庄，王森从背包里取出那只木头盒子，递给屠坤看：“上午在水洞边我没多想，但刚刚杨姨拿出这个，我立马明白了。之前，我和屠教授跟刀爷学过点机关术，这个——是鲁班机关盒。”
“鲁班机关盒？”屠坤一怔。
“对，其实很简单，我演示给你看。”
王森说着，先用手掌在盒子顶面使劲拍了三下，盒子内部立刻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接着平推盒子上层，果然，盒子立刻一分为二。
“哇！”屠坤睁大眼睛，“真的打开了！这是……什么原理？”
“磁力。”王森点了点盒角，“你看这里，有一个内嵌的磁铁凹孔。刚才你听到的响声，是钢珠受力落下去后，触发内部滑片锁的声音。”
屠坤倒吸一口气：“所以，我父亲给你这个盒子的用意是——参考同样的方法，去打开独木舟的坐凳？”
“没错。”王森点头，“古代没有金属锁，用机关结构隐藏储物，是最常见的办法。屠教授想把绘本留在船上，又不想被轻易取走，那机关盒就是最稳妥的方式。”
“是啊，即便装上锁头也显眼，万一被撬开了呢？可如果外观上看不出这是个储物盒，就安全很多。”屠坤说着，语速越来越快，“我们快走，去试试看！”
时至正午，二人再次回到水洞渡口处。
屠坤跳进独木舟，学着王森的法子，使劲拍打船尾坐凳的顶盖。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传出，她立刻沿边缘平推——果然！坐凳一点点被打开了！
二人凑近查看，船头船尾的坐凳里都是空的，但在船尾坐凳盖的内侧，有一枚被胶带粘住的硬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