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归墟》荷信子

5、往事.重逢

　　暴雨冲刷着世纪广场，混着雨声，“你颈后的印记，和我三百年前刻在恋人身上的魂契如出一辙。但你不是他的转世”
　　话音被尖锐的汽笛声割裂。一列漆黑的蒸汽火车破开雨幕，车头灯将众人身影拉得扭曲而漫长。车厢铁门轰然洞开，血色屏幕在车厢内亮起：“第三局世界——永夜列车。规则：列车将途经七个死亡站点，每到一站，必须完成指定杀戮任务。若拒绝，全车乘客将化作厉鬼。提示：有人带着不该存在的记忆上车。”
　　沈知许脸色骤变，死死攥住背包里残破的古籍：“杀戮任务？这根本是逼我们自相残杀！”他的声音被火车的轰鸣吞没，第一节车厢的窗户突然渗出黑雾，隐约映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林深踏上列车的瞬间，刺骨寒意顺着脚踝爬遍全身。老旧的皮质座椅上凝结着暗红污渍，车顶吊灯在剧烈摇晃，昏黄灯光下，乘客们个个面色惨白，却对新上车的三人视若无睹。其中一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睛里爬出黑色甲虫，咧开的嘴角几乎裂到耳根：“大哥哥，你要听故事吗？”
　　陆离的锁链瞬间绷紧，挡在林深身前。林深却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子，他发现女孩脖颈处的胎记与自己如出一辙——月牙形，边缘带着细碎的裂纹。女孩将布偶塞进他怀里，布偶的肚子上缝着褪色的莲花纹，掀开布偶的头，里面掉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记忆如闪电劈入脑海。年幼的林深蜷缩在孤儿院潮湿的地下室，铁门被敲得震天响。院长举着铜锁狞笑着逼近：“你这灾星，就该和你那鬼上身的爹妈一起被锁死！”滚烫的蜡油滴在他颈后，疼痛中，他看见父母浑身是血地倒在曼陀罗花海中，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正将锁链刺入他们心脏。
　　“林深！”陆离的怒吼将他拉回现实。小女孩已经消失，布偶在他手中化作灰烬，唯有铜锁上的莲花纹与他颈后印记完全重合。列车突然剧烈颠簸，血色屏幕亮起：“第一站‘遗忘坟场’已到，任务：杀死你最想遗忘的人。”
　　车厢内的乘客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神聚焦在林深身上。他踉跄后退，撞上冰冷的车厢壁，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孤儿院的虐待、被村民追打的夜晚、还有父母临终前绝望的眼神。当他的目光扫过陆离的面具，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清晰：那个雨夜，父母倒下时，面具人额间的神纹与陆离如出一辙。
　　“是你...”林深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军刀出鞘的瞬间，手腕却被沈知许死死按住。学者的眼镜蒙着水雾，声音急促：“别冲动！他若是敌人，早就可以杀了你！你颈后的印记，分明是保护咒文！”
　　陆离的锁链悄然缠住林深握刀的手，银色金属贴着他掌心的旧疤——那是小时候为保护孤儿院女孩，被院长用烟头烫出的伤痕。“当年追杀你父母的不是我，是我的恶念分身。”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父母是为了守护轮回之境的秘密，才将你托付给我。”
　　列车再次震动，车窗外浮现出成片的坟茔，墓碑上的名字竟都是林深曾经的化名。血色屏幕闪烁着猩红警告：“倒计时五分钟，未完成任务者，将被乘客同化。”那些面色惨白的乘客缓缓起身，指甲化作锋利的骨爪，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林深握紧铜锁，锈迹刺痛掌心。他突然想起父母临终前的口型——活下去，找到守钟人。当第一只厉鬼扑来时，他选择将军刀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在铜锁上的瞬间，整节车厢爆发出金色光芒。铜锁应声而开，一段尘封的记忆彻底解封：年幼的他被陆离抱在怀里，男人温柔地将莲花纹咒印刻在他颈后，轻声说：“等你长大，我们一起守护这个世界。”
　　铜锁开启的刹那，金色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将扑来的厉鬼尽数震退。林深攥着还在发烫的铜锁，指缝间渗出的鲜血顺着锁链纹路蜿蜒，在地板上勾勒出残缺的莲花图案。陆离的锁链与他手中铜锁产生共鸣，银色流光缠绕在两人周身，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这把锁...是开启轮回之境核心的钥匙碎片。”陆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额间黯淡的神纹微微发亮，“当年我将它分成七份，藏在不同世界。看来，这趟永夜列车就是其中之一。”
　　沈知许快速翻阅古籍，泛黄的纸页间掉出一张陈旧的车票，票面上印着的莲花纹与铜锁如出一辙。“古籍记载，永夜列车会吞噬执念过重的灵魂，将他们困在无尽的杀戮循环中。”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忧虑，“我们必须在到达第七站之前，找到列车的‘心脏’，否则永远无法离开。”
　　话音未落，列车突然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窗外的坟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隧道，尽头隐约闪烁着幽绿的光芒。血色屏幕再次亮起：“第二站‘执念回廊’已到，任务：直面你最恐惧的记忆。”
　　车厢的墙壁开始扭曲变形，皮革座椅化作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地板流向林深。他的双脚逐渐陷入液体中，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改变——孤儿院的地下室再次出现，院长举着燃烧的烙铁步步逼近，而他的父母浑身是血地被锁链吊在房梁上。
　　“不！”林深奋力挣扎，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铜锁在他手中剧烈震动，锁链碎片自动飞出，刺入地面的黑色液体。陆离和沈知许同时出手，前者的锁链缠绕在林深腰间将他拽出，后者则将符咒贴在墙壁上，试图稳定扭曲的空间。
　　“这些都是幻象！”陆离大喊，“林深，用你的灵力！你颈后的印记就是破解幻象的关键！”
　　林深闭上眼，集中精神感受颈后印记的力量。金色纹路开始发烫，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泛起淡淡的金光。那些恐怖的幻象瞬间破碎，露出隐藏在墙壁后的车厢通道。通道尽头，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列车员正背对着他们，手中的怀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就是这一站的关键！”沈知许指着列车员，“古籍上说，列车员掌握着每个站点的秘密。”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陆离的锁链随时准备发动攻击。当他们距离列车员还有三步之遥时，对方突然转过身，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空洞的眼眶中伸出无数细长的触手，直取林深的双眼。
　　林深侧身躲避，铜锁自动飞出，锁链碎片与触手缠绕在一起。陆离的锁链趁机缠住列车员的身体，沈知许则快速念动咒语，符咒化作金色光芒笼罩住怪物。列车员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透明化，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块怀表掉在地上。
　　怀表表面刻着一朵完整的莲花，打开表盖，里面没有指针，只有一行用血写的字：“第三站，血色婚礼，小心披着婚纱的新娘。”
　　列车再次启动，驶向未知的黑暗。林深握紧怀表，心中隐隐不安。血色婚礼，会和鬼宅中的月如又有什么联系？而他们距离找到列车的“心脏”，还有多远？
　　第十章血色婚礼
　　永夜列车驶入一片猩红的雾气中，车厢内的温度骤降。林深手中的怀表开始发烫，表面的莲花纹渗出暗红的液体，在地板上形成一条蜿蜒的血路，指向最后一节车厢。
　　“小心，这血路有古怪。”陆离的锁链探入血路，金属表面立刻泛起黑色的锈迹，“它在引导我们，但同时也在消耗我们的灵力。”
　　三人沿着血路前行，每走一步，就能听到隐隐约约的礼乐声。当他们推开最后一节车厢的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毛骨悚然——车厢内布置成婚礼现场，红色的绸缎上沾满鲜血，宾客们坐在椅子上，却都是没有头颅的尸体，手中还握着燃烧的蜡烛。
　　正中央的高台上，一位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背对他们，头纱下隐约可见垂落的长发。血色屏幕亮起：“第三站‘血色婚礼’已到，任务：杀死新娘，或成为她的新郎。”
　　沈知许的古籍无风自动，书页快速翻动，停留在一张泛黄的插图上。图中描绘的正是这样一个婚礼场景，新娘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脚下堆满尸体。“古籍记载，血色婚礼的新娘是被背叛的怨灵，她会不断寻找新郎，一旦成婚，就会将对方的心脏挖出，制成婚礼的‘贺礼’。”
　　新娘突然缓缓转身，头纱滑落，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空洞的眼眶中爬出黑色的虫子，嘴角却挂着幸福的微笑。她伸出手，指甲漆黑如墨，向林深走来：“我的新郎，你终于来了...”
　　陆离的锁链率先发动攻击，却在触及新娘的瞬间被一层血色屏障弹开。沈知许急忙抛出符咒，符咒在新娘面前化作灰烬。新娘的笑声回荡在车厢内，越来越多的无头尸体站起身，向三人围拢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林深握紧铜锁，试图寻找新娘的弱点。他突然发现，新娘的婚纱上绣着的莲花纹与铜锁的纹路相似，只是每朵莲花的中心都缺了一块，“她的弱点可能在心脏！”
　　陆离立刻会意，锁链化作利箭射向新娘胸口。新娘发出一声尖叫，血色屏障出现裂痕。林深趁机冲上前，铜锁上的锁链碎片飞入新娘体内。新娘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无数怨灵从她体内涌出，车厢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快！趁现在！”沈知许将古籍抛向空中，书页化作金色的光刃，斩向怨灵。陆离的锁链缠住新娘，林深则握紧军刀，对准新娘的心脏刺去。
　　就在刀刃即将刺入的瞬间，新娘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帮我...结束这一切...”
　　林深心中一颤，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减弱。新娘趁机将他拉近，在他耳边低语：“第七节车厢，有你想要的答案...”说完，她主动将心口贴上军刀，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血色屏幕再次亮起：“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获得线索：列车心脏，藏于第七节车厢。
　　车厢内的诡异布置开始消散，露出通往第七节车厢的通道。林深望着通道尽头的黑暗，握紧手中的铜锁。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第七节车厢，或许藏着解开轮回之境秘密的关键。第十一章幽冥齿轮
　　通往第七节车厢的通道弥漫着浓稠如沥青的黑雾，林深手中的铜锁剧烈震颤，锁链碎片在空中划出金色轨迹，宛如指引方向的萤火。陆离的锁链探入雾中，瞬间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有东西在啃食我的灵力。”他的声音紧绷，额间神纹再度亮起微光。
　　沈知许突然抓住林深的胳膊，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听！齿轮转动的声音！”轰隆作响的机械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通道两侧的墙壁裂开缝隙，无数沾着血肉的齿轮缓缓转出，齿牙间还卡着破碎的骸骨。最前方的巨型齿轮上，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裂痕，正是列车的“心脏”。
　　血色屏幕猩红闪烁：“最终挑战——重启镇魂中枢，或成为齿轮的燃料。”话音未落，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带起的强风将三人掀翻在地。林深瞥见齿轮缝隙间闪过熟悉的银色，竟是陆离断裂的锁链碎片在驱动心脏。
　　“这是陷阱！”陆离的锁链缠住林深腰间，“镇魂中枢一旦重启，整个列车的怨念都会注入轮回之境！必须...”他的话被齿轮咬合的巨响吞没，三只骨爪从雾中探出，抓住沈知许的肩膀。
　　林深挥刀斩断骨爪，却见沈知许的后背浮现出莲花状的咒印。学者咬牙翻开古籍，染血的手指指向某页：“用我的血...能暂时瘫痪齿轮！但你们要在三分钟内...”话未说完，他主动扑向最近的齿轮，鲜血溅在金属表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沈知许！”林深想要冲过去，却被陆离死死拽住。守钟人的锁链如灵蛇般缠住心脏，银色光芒与齿轮的黑雾激烈碰撞：“带上铜锁，去车头！列车的控制核心在那里！”
　　林深握紧还带着沈知许体温的古籍，在齿轮缝隙间穿梭。当他抵达车头时，血色屏幕轰然炸裂，无数怨灵从碎片中涌出。铜锁自动飞向控制台，与刻着莲花纹的凹槽严丝合缝。随着锁链碎片全部嵌入，整个列车发出垂死的悲鸣，齿轮停止转动，心脏化作流光没入铜锁。
　　光芒吞没整个永夜列车的瞬间，林深感觉颈后的印记仿佛被点燃。当白光消散，三人跌落在世纪广场潮湿的地砖上。天空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城市苏醒的喧嚣，仿佛方才的生死搏杀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沈知许的古籍只剩下焦黑的残页，但铜锁上却多了三颗闪烁的星芒，对应着他们闯过的三个世界。陆离的面具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他默默擦拭着断裂的锁链，额间神纹彻底黯淡：“下一次开启，至少要等三个月。”
　　林深低头看着掌心，那里多了一道莲花状的疤痕。他想问关于父母、关于轮回之境的更多秘密，却被陆离抬手制止：“先回去。现实世界的异常，恐怕比游戏更危险。”
　　告别时，沈知许将半块怀表塞进林深口袋：“列车员怀表的另一半，我总觉得...和你父母的死有关。”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镜，转身消失在晨雾中。
　　回到破旧公寓，林深打开灯，发现桌上多了一张泛黄的照片——父母穿着古朴的服饰站在曼陀罗花海中，身后隐约可见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当铜锁共鸣，真相将刺破轮回。”
　　暴雨倾盆而下的深夜，林深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案件卷宗。最近青阳市接连发生离奇命案，死者胸口都被刻上残缺的莲花纹，与他颈后的印记如出一辙。雷声炸响的瞬间，窗外闪过一道熟悉的银色。
　　他冲下楼，雨水瞬间浇透全身。街道尽头，陆离撑着黑伞立在雨幕中，银色面具在闪电下泛着冷光。守钟人转身时，伞骨间垂落的水珠突然凝结成锁链，缠住林深的手腕。
　　“别碰！”林深本能地挣扎，却感觉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入体内。颈后的印记剧烈发烫，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看见自己躺在解剖台上，身穿白大褂的人正拿着刻刀靠近胸口的莲花纹；又看见陆离浑身浴血，将破碎的铜锁按在他心口。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林深眼前一黑。昏迷前最后听到的，是陆离低沉的呢喃：“对不起，这次真的瞒不住了...”
　　消毒水的气味唤醒了林深的意识。他躺在医院病床上，手机不断弹出新消息：又一名受害者出现，尸体旁多了半朵用血绘制的曼陀罗。沈知许发来的语音充满焦虑：“那些莲花纹在吸收死者的生命力，就像...就像在为某个仪式充能！”
　　出院后，林深直奔案发现场。死者是个年轻画家，画室墙上画满未完成的曼陀罗，每一幅的中心都空着人形轮廓。他蹲下身，发现尸体指甲缝里藏着银色碎屑——和陆离锁链的材质一模一样。
　　“在找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深猛然转身，陆离倚着门框，手中把玩着半块怀表。守钟人的眼神罕见地透着疲惫，“这些死者，都是轮回之境的‘弃子’——被选中却没能通过试炼的人。”
　　他将怀表抛给林深，表盖内侧刻着细密的咒文：“有人在现实世界复刻游戏规则，用曼陀罗阵抽取他们的生命力，试图强行打开轮回之境的大门。”
　　林深握紧怀表：“是你的恶念分身？”
　　陆离沉默良久，额间若隐若现的神纹泛起暗红：“更糟。这股力量...带着我最初分裂分身时的气息。”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飞进无数黑色甲虫，在墙上拼出巨大的莲花图案。
　　甲虫组成的莲花纹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林深感觉颈后印记灼痛难忍，记忆如潮水涌来——某个月圆之夜，年幼的他被锁在地下室，透过门缝看见父母与戴面具的人对峙，对方手中的锁链与陆离如出一辙。
　　“是你！”林深抽出军刀，却被陆离锁链缠住手腕。守钟人盯着墙上的投影，声音发颤：“那不是分身...是三百年前的我。”
　　投影中的“陆离”发出刺耳的笑声，面具裂开缝隙，露出与林深七分相似的面容：“守钟人的血脉，本该是打开轮回之境的钥匙。可惜你心软，把他们藏进了人间。”画面一转，出现孤儿院院长狰狞的脸，“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种子发芽。”
　　沈知许突然破门而入，怀中抱着修复的古籍残页：“我破解了！莲花纹是坐标，这些命案现场连起来，正好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墙上的甲虫开始移动，最终组成了青阳市孤儿院的地图。
　　陆离的锁链瞬间绷紧：“他们要在你最恐惧的地方，完成献祭仪式。”他转头看向林深，眼神中罕见地透着恳求，“这次，换我当诱饵。”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三人冲向孤儿院的方向。闪电照亮夜空时，林深看见楼顶站着无数黑影，他们胸口的莲花纹与自己颈后印记共鸣，而最中央的青铜面具人，正张开双臂，迎接这场血色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