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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消毒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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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开着暖气,车窗上还残留着雨过水痕,跟着车身驶动滑落下去。
霍秋闻戴上耳机,打开手机。
已经九点三十二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透出暖黄灯光,路灯下还站着一两个撑着伞拍照的女生。
车流行驶其中,雨后的交通不太通畅,前方路口红绿灯已经开始聚集大量轿车。
十点多才能到家了,不知道阿姨有没有睡。
霍秋闻靠着车窗,眼睛瞄向窗外的夜色,手紧紧捏着衣角。
那个人,今天晚上要回来吧。霍秋闻撑着脑袋思索着。
至从霍秋闻四岁后的那几年,他很少见过自己的父亲,每次见面的场景都是在客套的聚会上。
那个男人长穿着一身笔直的深色西装,梳着干净简洁的背头,站在人群中举着酒杯一个一个敬。
那时候霍秋闻已经六七岁了,小手被徐音慧牵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敬完酒然后不耐烦冲母亲摆摆手。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对妈妈这样,明明对别人都是很敬重的,从来对妈妈就是这样不理不睬还很厌烦的态度。
徐音慧没说什么,微微一笑,眼底有亮晶晶的液体,牵起霍秋闻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去看。
霍应霆几乎不回家,常年在外打工,难得的那一次是凌晨回来的。
霍应霆醉醺醺的打开家门直奔徐音慧的房间,把睡梦中的徐音慧拍醒后摔上门。
霍秋闻当时口渴摸黑着起来,经过母亲的房间听到一阵声响。
他摸索着拍拍门,稚嫩的声音带着疑惑:“妈妈、妈妈你睡了吗。”
而后他有听到一阵急促的摩擦声,徐音慧喘着气嗓音发哑:“妈妈睡了,球球不要…不要在外面晃来晃去了、快、快睡觉去。”
霍秋闻虽然很疑惑,但是他很听自己妈妈的话,喝完水就回房间爬上床,听着隔壁房间轻微的声响迷迷糊糊入睡了。
第二天阳光照在他白皙的小脸上,有些刺眼,他揉了揉眼睛,顿住了。
徐音慧那会坐在他的床边,眼睛微微眯起来,平日里丝毫情绪没有的眸中此时暖意冲击着他。
霍秋闻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她。
徐音慧没有说话,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
那是母亲第一次对他这么温柔,只不过看上去有点憔悴,眼角带点红。
霍秋闻闭着眼沉浸在儿时美好的回忆里,车身突然晃动了一下,随后停了下来。
“好了小兄弟,到了快下车吧。”司机大叔给他开了锁。
霍秋闻回过神来,拿出手机付了钱道了声谢便下车走向面前一栋安溪红别墅。
霍秋闻站在大铁门外,微微转头看向自家车库。
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不是徐音慧的车,别墅内的灯亮着。
霍秋闻沉默了一会,手心冒着冷汗,按了按门铃。
门开了,他抬脚走进去,在到家门口的时候,脚却抬不起来了,像是被拴住沉重的铁球,把他阻止在了门口。
霍秋闻看着这扇他十几年来一直开开合合的门,还是抬手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灯光是最亮的光色,照得霍秋闻眼睛疼,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余光瞥见一旁沙发上坐着的人。
猛的一颤,手缓缓放下。
男人穿着白色的夹克衫,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正低头不停的在手机上打字。
霍秋闻脑子里“哄”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他张开嘴,嗓子里很堵,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就站在门口眼神阴暗地盯着沙发上的男人。
那人好像在和谁吵架,猛的把手机拍在桌上,显然是没有吵过。
他随意揉了下脖子,转过头和站在门口的霍秋闻对上了眼。
眼睛眯了眯,仔细扫视着门口的霍秋闻,五秒后掐灭烟:“霍秋闻?”
“你来干什么。”
霍秋闻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不管家里的老爹今晚要回来,但是此时心里还是翻涌的慌。
霍应霆转过头继续看手机,手搭在沙发上:“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来了?”
“这不是你家,”霍秋闻眼神暗了下去,转身打开入户门,“出去。”
霍应霆掏掏耳朵,语气散漫:“这是我媳妇家,也按道理是我的家,你别目无尊长。”
“你还有脸说?”霍秋闻被他这番话说的笑了一下,咬咬牙道:“他妈的十几年回过家吗?现在在这装和我妈是夫妻,那你这十几年在干什么?什么都给我妈做她现在身体多不好你不知道吗?”
霍应霆沉默了一会,站了起来:“所以我来看看她。”
“看什么,她在医院,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来着装烂好人。”霍秋闻听他满不在乎的语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不要在来了,先前不管现在来管一下你是公司出问题了要我妈帮你吧?”
霍应霆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转过身瞪着他:“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子的?你妈就这么教你对待长辈的?”
“他们是长辈,你不是。”霍秋闻双眸冷冽:“至少我没有一个十几年不曾出面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的——”
霍秋闻话还没说完,霍应霆就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脸拉进,眸子赤红:“我是你老子,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死崽子有什么资格来和我吵?”
说罢用力地扯着他的头发,霍秋闻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幽暗地瞪着霍应霆。
霍应霆被他这么一看气的脖子张红,一把拖过他摔到地上:“死小子一点家教都没有看我不打死你!”
他抓起一旁的玻璃瓶就往霍秋闻身上砸,瓶子瞬间碎裂,霍秋闻被打中头部,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霍应霆还想抓一个去打他,他双目猩红,爬起来就冲着他撞过去。
霍应霆被撞到在地,扎到了玻璃碎片,疼的他龇牙咧嘴破口大骂:“逼崽子我今天不弄死你,他妈的老子真是给你脸了和你妈一样气死人。”
刚想起身,霍秋闻一脚踹在他腹部,霍应霆一只手捂住腹部,另一只手指着霍秋闻鼻子骂道:“贱东西你就这样对我的?没有我你妈怎么可能现在过这么好的生活?没有我他的哪来的你!”
“去你大爷的,傻逼,”霍秋闻抓起霍应霆的衣领,“要不是你,我妈能成现在这样吗?三天两头跑医院不见好!”
他一拳又一拳打在霍应霆的脸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太阳穴凸凸地跳:“要不是你,我妈会这么多年被那些逼玩意嘲笑老公不爱吗?”
他真的气到了,十几年来眼前这个被自己打的鼻血直流的男人,这个妈妈心甘情愿帮助的男人。
这个他从小到大从来不给他一点关爱导致他在学校经常被骂是没有爸爸的烂少爷。
这个、只顾着自己、从来不为别人考虑的男人,凭什么还有脸回来,凭什么自大的说自己是他爸,凭什么害的他、害的妈妈那么惨。
他越想越气,站起身一脚踹在霍应霆的裆部,压抑着这些年翻滚的情绪,居高临下的看着霍应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蛋。”他移开脚,语气冷冷道:“如果再回来,让我发现你回来骚扰我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妈,我迟早弄死你。”
霍应霆面目狰狞,疼痛的感觉不好受,他捂住裆部缓缓起身,冲着霍秋闻低声骂了句脏话,颤颤巍巍跑了。
霍秋闻把门锁上,看着一地的狼藉,拿出手机给阿姨打了个电话叫她明天不要来了休息一下。
打完电话,他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起来扔进垃圾桶,把地上鲜红的血拖干净,随后上楼洗澡。
——
凌晨两点,霍秋闻坐在床头玩游戏,刚要杀掉对面,手机震了几下一下。
临鑫叶的消息传来,还不止一条。
被杀死了。
霍秋闻面无表情的点开消息——
叶子:霍秋闻你还在玩呢?好友显示你在线。
2:管你屁事,你看到好友了不也是在玩?
叶子:我玩是因为我任务完成了,你完成了吗?
2:?
叶子:……我就知道。
2:什么任务。
叶子:回家作业啊,你写了吗?
哦对,回家作业还没写。
霍秋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然后打字,发送。
2:给我抄抄。
叶子:给点诚意呢!你天天损我不给点诚意谁跟你好啊。
2: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叶子:[图片]
叶子:[视频]
叶子:好兄弟一辈子[抱拳]
“……”
霍秋闻懒得搭理随便敷衍了一下,拿出练习册,借着暖色护眼的灯光翻看着临鑫叶发来的答案。
霍秋闻盯着其中一个题目答案看了很久,眼神复杂地看着答案。
最后没忍住问了临鑫叶——
2:你的答案是正确的吗。
临鑫叶几乎秒回。
叶子:那当然啊!
2:保真吗。
叶子:保的( ^_^ )
2:有没有过程。
叶子:?你什么意思?不信任我吗!我这可是问了帮帮的!我充了钱的答案肯定对。
2:嗯,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这是物理,不是数学,你抄混了。
叶子:?
霍秋闻深呼吸了一会,避免弹个视频去骂对面的傻子。
他转了转笔,看着对面的消息轰炸,默默设置免打扰。
已经很晚了,明天七点就要到校。
霍秋闻闷闷地趴在桌上随便写了几个题目,身上还是很痛,虽然消了毒贴了创可贴,但一仔细想想心脏就抽疼抽疼的。
三点多他糊弄的把作业昨晚塞进书包,看了会手上擦破皮的地方。
打霍应霆留下的伤。
擦伤的地方他已经涂了药,微微泛着红,还有些破了的皮沾着点血。
他看了一会,伤口好像变得越来越红,像无数细针刺在上面,渐渐腐烂。
霍秋闻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伤口变正常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脱了鞋趴在床上。
还是不要熬夜了,都出现幻觉了,耳朵还很疼,估计被打到了。
霍秋闻侧过身,盯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呆,眼皮越来越沉。
——
窗外的暖风吹动着路边的树,昨夜下的那场雨洗礼了这些绿色植物,都泛着盎然的光泽,还有些小水珠嘀嗒落下。
教室外的绿树,晨光撒在树梢上,像被包裹了很久。
霍秋闻趴在桌上,身上披了件黑色毛衣开衫,一脸“睡眠不足别来惹事”的风度。
临鑫叶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述着昨晚他改答案最后差点把试卷涂烂的画面,笑地前仰后翻。
霍秋闻抬起手揉了揉耳后,转过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周围人熙熙攘攘着好像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别睡了霍秋闻!”临鑫叶扑倒他桌前,拖住他的手臂:“马上上课了你昨晚几点睡的?”
霍秋闻抽回手臂,声音闷闷的从臂弯里发出来:“三点多,别吵了让我睡一觉。”
临鑫叶看了看钟:“还有五分钟啊,上课我叫你哈。”
霍秋闻摆摆手示意他转过去,随后往窗边缩了缩。
临鑫叶也不打扰他,转头就和前桌絮絮叨叨了。
教室里越来越吵,尤其是后排,几个高个子男生打游戏的声音开的很大,霍秋闻隐隐约约听到些许也觉得头疼。
他缓缓趴起来,抓了把头发,一个耳塞递了过来。
霍秋闻鬼使神差接过来,还顺便道了声谢。
“还有一分钟,你确定要睡就带上。”
霍秋闻一顿,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他身后坐着谁?
还能是谁,只有花孔雀莫萧声。
霍秋闻攥着耳塞“啪”的一声拍在莫萧声桌上,语气不善:“不需要你的好意。”
莫萧声看着那只白皙的手,目光瞄到手上的创可贴,又抬起眸看着手的主人。
霍秋闻被看的心烦,收回手:“看什么看啊?再看也比你帅——”
“被人欺负了?”
“?”
霍秋闻被说的一愣,什么叫被人欺负了??
他嘴角抽了一下,眼神带着疑惑:“你有病吗?学习学的脑子傻了还是怎么了,谁敢欺负我啊?”
莫萧声看了他的脸一会,不动神色的垂下眼继续做题:“伤口挺多的,被打了记得报警。”
“谁欺负谁啊?你这人怎么——”
“也可以像你之前那样打我的时候打那个人。”
“……”你有病吧。
霍秋闻幽怨地看着他,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转过身继续趴在桌上。
上课铃响了,熟悉的音乐想起。
前面的人悉悉索索动了一下,然后直起身。
莫萧声隐约听到前面人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鼻音:“反正我没有被欺负。”
莫萧声阖了会眼,从书包里拿出消毒液,笔尖戳了戳前面的人。
霍秋闻一顿,扭过头:“有病吗?”
“别一直贴着,会起脓。”莫萧声把消毒水扔给他,低头继续写题。
霍秋闻拿着消毒水半天没回过神。
“霍秋闻!听课!”数学老师拿着大三角尺拍拍桌子,给他拉回现实。
霍秋闻把消毒水塞进桌肚,从本子上撕下一个纸条,拿笔写写画画。
揉成一团扔给后面人。
莫萧声看着桌上滚动的球,默默放下笔,打开。
歪歪扭扭的什么东西。
莫萧声抿抿唇,将纸条折成皱巴巴的小方块,扔进身后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