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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乌垒宝石夺命匕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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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鸣在接到圣旨的第一时间就赶往了段府,段家人口不多,除了几个侍奉的丫鬟婆子,便只剩他夫人和一个尚且年幼的女儿了。
据王娘子所说,段悸昨夜宿在书房,她们母女二人在东院,东院与书房相隔甚远,她们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段悸的尸体,也都是早上打扫书房的丫鬟发现的。
“那丫鬟在哪儿?”
王娘子擦了擦眼泪,吩咐婆子把那丫鬟带来。
片刻之后,婆子领着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上前来,那姑娘怯怯的,显然是被吓坏了。
傅雷鸣常年在大理寺审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惯常板着脸,骤然见了这般小巧的姑娘,怕是自己吓着了她,他动了动唇角,努力作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来,问:“丫头别怕,本官只是例行来问问而已,坐吧。”
可他不常笑,一笑起来反倒比不笑还吓人,眼见着这小丫鬟又含了一包眼泪,王娘子连忙出声安慰:“铃铛,不用怕,傅公是好人,是来调查杀害老爷的凶手的,你老老实实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就好了。”
“……是。”那名叫做铃铛的姑娘小声应了。
“老爷平日大概卯时末就会起来,然后让奴婢进去收拾书房,可今晨奴婢在外头等到辰时了也不见老爷出来,在外头叫唤了几声也没有应答,便大着胆子推开了门……”
书房里头并未点灯,昨夜的蜡烛还剩半截儿耷拉着,屋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很奇怪,像是厨房大娘杀鸡时才会闻到的味儿,铃铛掩鼻皱眉,外头的天光顺着窗缝儿透了进来,老爷似乎趴在桌上,她想了想,还是先点了烛火。
屋里亮堂起来,但烛火离得远,老爷整个身子都掩在阴影里,她走近轻声叫了他:“老爷?该起了。”
段悸趴在桌上,没有反应。
铃铛皱了皱眉,老爷不是个贪睡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心中着急,等收拾完了书房,还得去扫院儿里的落叶,到时候管事儿的张婆子没看见她又得好一顿骂。
她抿唇犹豫了下,还是轻轻伸出手碰了下段悸:“老爷,您生病了吗?”
不碰不要紧,这一碰便碰出事儿来了,段悸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铃铛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手劲儿太大,她暗叫一声不好,老爷虽对待下人宽和,可自己这回是以下犯上伤了主子,她手忙脚乱想去扶,却在靠近时瞥见段悸脖子上那道碗大的伤口,血已流干了,四周皮肉翻出泛着青白色的死气,身上爬满了一大片一大片暗红色的印记。
铃铛将要动作的身子猛然僵住,尖利的惨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她吓傻了,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半晌,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哭喊着叫人来。
傅雷鸣面色凝重,仵作验过尸体,段悸大概是在寅时死亡的,死后约一个时辰出现尸斑,而其死亡原因,就是脖子上那条骇人的伤疤。
他起身询问:“段夫人,可否让我去段公的书房查验一二?”
“当然。”王娘子连忙答应,领着众人去了书房。
书房里头没人去过,一切还都是之前的模样,傅雷鸣脱了鞋,只着足衣踩了进去。
屋里有很重的血腥味,透着股陈旧,让人几欲作呕。
傅雷鸣极快速地扫了眼屋内陈设,很整齐,没有打斗过的迹象,窗户也没有破损,贼人也不是从窗户进来的,难道是熟人?
他想起了那把杀死段悸的匕首,也许那是凶手落在现场唯一的证据了,他问王娘子:“先前段公屋里的那把匕首您可曾见过?那把匕首是段公之物吗?”
“这……”王娘子仔细回忆了一番,还是摇头,“应当不是,夫君他是个文人,平日也不会舞刀弄枪的,我从未见过夫君房里有什么匕首什么刀剑的。”
傅雷鸣点点头,那就得重点排查这把匕首的来历了。
他召集手下告辞:“今日多有叨扰,夫人勿怪。”
“哎。”
王娘子也没心思应付他们,夫君新丧,府中乱作一团,自己甚至来不及伤心就得操办身后事,还有许多登门来访的客人,今日接待傅雷鸣,已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
待他们走后,一直藏在柱子后头的段茹跑了来,她不懂阿嬢为什么要说谎,抬起头问:“阿嬢,那刀不是爹爹的吗?”
“嘘。”王娘子了吗蹲下身捂住女儿的嘴,“茹儿,这是爹娘之间的小秘密,谁来问都不能说,知道吗?”
“哦……”段茹愣愣地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知道要听阿嬢的话。
傅雷鸣方回到大理寺,屁股还未坐热,就听外头来报,赵世晟来了。
他眉间极快地闪过一抹不悦,赵世晟和傅沅的婚事并非他本意,他虽有心想让傅沅嫁人,可也只是想寻个简单的人家,赵世晟这般出身,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可由不得他不愿,圣旨还拿在手里热乎着,若是不答应,那便是抗旨不遵,天家无情,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赵世晟能善待傅沅。
“让他进来吧。”
他站起身,冲着门口的赵世晟行礼:“三殿下。”
“快快请起。”赵世晟连忙将人扶起来,“傅公,该是晚辈向您行礼才对。”
傅雷鸣稍一挥手,推辞道:“您是皇子,自然是臣向您行礼。您此番前来是有要事?”
“哦,对。”赵世晟似是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傅公,听闻段公的案子是您在查办,晚辈是为这事而来。”
“坐下说。”傅雷鸣倒了热茶递过去,摆手让他坐下。
赵世晟有些着急,“今早李公他们几位见了父皇,对于段公遇害一事,他们似乎颇有不同见解。”
“哦?”
“之前段公言行不当,惹恼了贵妃娘子还有高家,段公出自孟老门下,高家本就与孟家颇为不对付,与段公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他又……李公想怕是高家借机……”
气氛静默了下来,赵世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抬眼观察傅雷鸣的反应。
傅雷鸣眯着眼睛想了半晌,道:“大理寺办案,讲究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即便再言之凿凿那也是空口白话,现下这些也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是了。”赵世晟笑了笑,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方才我已向父皇请命前来协助傅公破案。”
傅雷鸣诧异地看过去,不知他是何用意。
赵世晟继续道:“傅公,我知道我与傅娘子的婚事来得突然,我知道您并没有接受我,傅娘子是您的掌上明珠,您心中必定万分疼爱,我向父皇请命来探查此案自然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向您证明,我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您把女儿交给我,我必会爱之护之。”
听他这么说,傅雷鸣心中不安并没有缓解丝毫,一个男人的诺言,在没有真心的时候轻如鸿毛。
他不求他能有多爱护傅沅,只求来日厌倦之时能想一想今日这番话。
他叹了声:“殿下一言九鼎,微臣自然相信。”
赵世晟笑意收敛了几分,低垂着眉想了想,问:“听闻傅公刚从段府回来,如今可有头绪了?”
“这……”傅雷鸣也为难,此番前去可以说是毫无收获,不仅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就连门窗也没有被撬动的样子,若凶手并非熟人,那更像是自戕。
“自戕?”赵世晟险些失声,这怎么与他想的不一样啊。
“没错。”傅雷鸣点头,他也十分想不通,若是自戕,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如此想不开呢。
“我们第一回去的时候,那把匕首就放在段公手边,那个方向,怎么也不像是有人拿着刀捅的,倒像是自己……”
“可段公没有理由自戕啊,官运亨通家庭和乐,唯一的女儿年纪尚幼,便是顾念着女儿他都不会做此决定,也许是凶手故意想要伪装成是段公自戕。”
听他这么说,赵世晟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既然他认为有凶手,那就好办了。
他往傅雷鸣那边侧了侧,“傅公,您说的那把匕首,我可否看一看?”
“这是当然。”
既然圣人都同意让赵世晟协助他查案,他自然也没有理由阻拦。
他让手下将匕首取来交给赵世晟,赵世晟取过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这匕首一看便知是名贵之物,柄上更是镶嵌这无数大小各异的宝石,这是只有乌垒国才产的宝石。
等等。
乌垒国?
赵世晟失控出声:“傅公!”
“怎么了?”
“您看这上头的宝石,这是前几年乌垒国进贡的,我记得很清楚,这种宝石咱们这儿没有,当初乌垒使臣带了些来,父皇觉得这小玩意儿漂亮,留了一部分做冠冕,其余的都赏赐给了各宫娘子,这宝石怎么会在这儿?”
“段公一直清廉守礼,这般名贵之物他应当不该有才是,更何况此物稀罕,也只有父皇和各宫娘子们有,而且也不是每宫娘子都有,我记得父皇并未赏赐给朝臣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