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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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小学组织全校师生去春游的前夜，柏文渤正蹲在家里客厅的地板上，仔细地为大侄子柏川阳收拾着明天春游的书包，他动作熟练地将超市采购的独立包装零食一样样放进去：果冻、小面包、海苔、牛奶，以及孩子最爱吃的巧克力饼干，除了工作以外，只有大侄子的事情能让柏文渤变得专注而温和。
“小叔……”小馒头凑在旁边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期待和一丝商量，“我能多带一盒巧克力饼干吗？我想分给邵老师，还有坐我旁边的燕燕、辉辉他们一起吃。”
柏文渤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侄子，小家伙的眼神干净纯粹，没有独占的贪念，只有分享的快乐和一点点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一股暖流悄然漫过柏文渤的心田，他伸手揉了揉小馒头柔软的发顶，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当然行啊，这些都是你的零食，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这孩子，即便从小缺少母爱，但在他和大哥的言传身教下，像棵沐浴着阳光雨露的小树苗，骨子里浸润着温柔与善意，懂得体谅他人，也乐于分享自己的快乐，这份发自内心的良善，是柏文渤最引以为傲的“教育成果”，他还等着有朝一日大哥凯旋归来，美滋滋的讨赏呢。
“嗯！”得到允许，孩子开心地笑了，小心翼翼地把那盒额外的饼干放进书包侧袋。
收拾妥当，柏文渤拉上书包拉链，正要把书包放到一边，柏川阳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小眉头轻轻蹙起，带着困惑说道：“小叔，我们袁校长好久好久都没来学校了，邵老师说，袁校长家里出了点事情，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春游了，我都想他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柏文渤整理书包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袁喜……
这个名字背后牵扯的是令人发指的贩卖儿童案，是刚被逮捕却又离奇保释的疑云、是警方严密布控下的监视与停职调查，这些冰冷的、黑暗的真相，如何能对一个满怀期待等待春游的孩子诉说？
“你这孩子也真是……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柏文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明天春游，你一定要紧紧跟着邵老师，和同学们在一起，千万不能一个人跑到别的地方去玩，知道吗？安全第一是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
柏川阳立正，小胖手举起来学着小叔平日的模样敬了个礼：“知道啦知道了！小叔你已经提醒我很多遍了，我会很乖嘟！”
柏文渤看着大侄子纯真的脸庞，心底那丝因袁喜而起的阴霾被驱散了些许，“那就行，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开开心心去玩！”
与此同时，在昏暗的出租屋内，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照出袁喜那扭曲而焦虑的面容，电话接通后，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些许不安说道：“明天，安心小学的全体师生将会前往「世纪公园」进行春游，上次柴幼媛和孟子欣那两个孩子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当，辜负了老大的信任，但这次，既然全校师生都会在那里，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差错。”
“但是……”见电话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袁喜只得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现在被停职，一直被警方盯着，但我已经联系了手底下的人在附近接应你，上次我弄丢了2个，我答应老大这次还他3倍，6个孩子，得手后藏进外滩后面的海鲜市场里，明早船到就运走，我现在被警方盯死不宜行动，打头阵的工作就全靠你了，M。”
听筒里这才传出一声玩味的嗤笑，像是毫不在意，却又带着势在必得的威慑：“你不用跟我扯这么多，只要你老大饶得过你，我无所屌谓，我只负责拿钱办事。”
“我明白，但明天我真的需要你多帮帮忙，我现在只要稍微有点动作，警察就会发现。”
“嘶……”闻言，M思衬了片刻：“明儿还真不太行，我有别的事情，让One去不行吗？”
“One？”听到这个名字，袁喜脱口而出了一句草，“别跟我提那个丧门星，我信任了他两回，两回都给我搞砸，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带孩子走的好好的，一跟他通气儿，条子就跟闻着味似的就过来了，我他妈都怀疑One是条子派过来的卧底！”
“嗐，不可能。”M一乐，“One都跟了你们老大多少年了？他这人我可是领教过的，那家伙变态起来简直比Beat还变态，都敢拿刀往自己身上挖，谁是卧底他都不可能是卧底。”
“老大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总觉得他有问题，万一他就是个变态的卧底呢？”袁喜的语气满是担忧，“反正这次要是再失手，我是真不敢再回去面对老大了，我怕他把我塞进碎冰机里绞成渣！”
“得了，别瞎想了，你要是不信任One，就别让他参与这件事了。”M顿了一下，“但我明天真不行，帝江那边有麻烦，宣婷那个婊子被帝江的警察给盯上了，那蠢女人不能留，我得尽快处理这件事。”
“那我这边怎么办？我也被条子盯着呢，人也停职了，都不允许我跟着学校去参与春游，我是真行动不了，佘淳也抽不开身，手底下倒是有几个马仔用得上，带得有个领头的。”袁喜道。
M：“我让我弟去。”
袁喜：“K？”
“没错，他会去接应「贩童团」并帮忙运作，再加上咱们俩手底下的人足够多，不会出现差池。”
闻言，袁喜松了口气：“明白了，这把肯定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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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琦玉，暮春的气息已臻至饱满，天空是水洗过般的湛蓝，几缕薄云慵懒地舒展，像被风遗忘的纱，阳光不再像初春时那般羞怯，而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慷慨地洒向大地，透过新叶已繁茂的梧桐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蓬勃生长的清甜，混合着泥土被阳光烘烤后的微醺气息，暖风拂过面颊，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温柔，仿佛连呼吸都染上了青翠的颜色，这是一个属于希望与远足的时节。
清晨的世纪公园，阳光和煦，花香馥郁。
安心小学的孩子们散落在乡土田园区，三三两两坐在画板前，专注地描绘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金鱼草铺成的七彩地毯，蓝紫色飞燕草摇曳生姿。
老师们给每个小朋友都纷发了一张彩色卡片，让学生们自行发挥，将自己眼中“最美的世界”绘制在卡片之上，绘制完成之后写下自己的心愿和祝福，可以留给自己，也可以赠予他人。
柏川阳却有些心不在焉，他跑到班主任邵老师身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邵老师，能再给我一张黄色的卡片吗？我想画向日葵送给闹闹！”
邵老师看着这个善良的孩子，温柔地问：“哦？阳阳为什么想画向日葵呀？”
“因为向日葵总是仰着头，面向阳光！”柏川阳认真的说，“闹闹最喜欢向日葵了，我也想告诉他，要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向着阳光，这样就有希望啦！”
邵老师心头一暖，她手里恰好还剩一张黄色和一张白色的卡片，便干脆都递给了柏川阳：“好孩子，都给你，画得漂亮点，闹闹收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馒头欢呼一声，宝贝似的接过卡片跑回自己的位置，他先在第一张贺卡上认认真真地画了一支大大的向日葵，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彩笔，小心翼翼地涂上金灿灿的花盘和翠绿的茎叶，最后，他在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上：「送给闹闹，祝你天天开心！」
字迹虽稚嫩，却充满了真诚。
他拿起第二张空白贺卡，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画给谁好，旁边的燕燕探过头来，好奇地问：“阳阳，这张你打算画给谁呀？”
“我还没想好呢。”柏川阳挠挠头。
辉辉一边调着颜料一边插嘴：“可以画给你的偶像呀！球星或者歌手！”
“可是球星和歌手又收不到我们的卡片……”佳佳正在画一只小白兔，建议道：“也可以画给小动物，或者家人。”
“还有你特别想念的人。”安安也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小馒头看着空白的卡片，脑海里闪过的便是爸爸穿着警服的样子，他眼睛一亮：“嗯！那我要画给我爸爸！”
柏川阳、燕燕、辉辉、天天、佳佳、安安六个写生小组的孩子们，不知不觉围坐到了一起，画画的笔也慢了下来，聊天的内容随着柏川阳手中卡片的主题，自然地转到了“爸爸”身上。
提到自己的爸爸，燕燕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我爸爸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做生意，姥爷说他们会赚好多好多的钱，只不过每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不过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还有特别漂亮的玩具！”
辉辉好奇地问：“那你不想他们吗？”
“想啊！”燕燕用力点头，随即又笑起来，“但是妈妈给姥爷买了个超级厉害的手机，可以打视频电话！我想他们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们啦！昨天晚上我还和妈妈视频了呢！”
辉辉挺起小胸脯：“我爸爸可厉害了！他是大厨师！做的饭巨巨巨巨巨好吃！等我爸爸休息，我请你们都去我家，让我爸爸做一大桌好吃的招待你们！”
“我爸爸是老师！是中学老师！”佳佳举手高呼，“以后我上了中学，就要去爸爸的学校！”
“那你真幸福，在学校里肯定没人敢欺负你。”柏川阳调侃道。
“我爸爸……不跟我和妈妈住一起。”安安有些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但是妈妈说了，只要我想爸爸了，她就带我去找爸爸玩。”
天天听了，放下画笔，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安安，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也‘离婚’了？”
“离婚是什么意思呀？”
看到安安疑惑的眼神，天天解释道：“‘离婚’就是爸爸妈妈不再是‘夫妻’了，但他们还是我们的爸爸妈妈，还是一样爱我们，这是邵老师告诉我的。”说到这里，天天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可是……我妈妈不让我想爸爸的时候去找他玩，她说……爸爸有新的老婆，还有新的小宝宝了，他要有新的生活，我不能去打扰他。”
“没关系，天天！”见天天的眼神有些黯淡，柏川阳伸出小胖手拍了拍他，“以后你要是想爸爸了，就来我家玩，把我爸爸当成你的爸爸！”
“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阳阳的爸爸。”佳佳说道，随即其他几个小朋友也随声附和着点点头，大家都没见过柏川阳的父亲，只知道每次来接柏川阳放学的，不是他的小叔，就是小叔工作单位里的其他叔叔阿姨。
“着什么急？早晚都会见到的！”柏川阳自信的说：“我爸爸是警察，他每天都很忙的！”
“我知道！”燕燕抢着说，“阳阳的爸爸是专门抓坏人的特警！好厉害的！”
“对对对！”柏川阳用力点头，“不过我爸爸也好久好久都没回家啦，我也见不到他。”
天天立刻看向他：“阳阳，你的爸爸妈妈也离婚了吗？”
“咦？你怎么知道？”柏川阳有点惊讶，但随即又嘿嘿笑起来，“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啦！”
“诶？”辉辉不解地问：“你爸爸妈妈离婚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因为我爸爸说过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开开心心的！”柏川阳模仿着昔日爸爸的语气，拧着小眉毛，凹出严肃的表情，“他还说，就算哪天他真的‘挂了’，我也要该吃吃，该喝喝，开开心心的生活！”
“挂了？是什么意思呀？”燕燕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就是‘死翘翘’了的意思啦！”辉辉做了个夸张的倒地动作。
“啊？！”佳佳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柏川阳，“那你爸爸真的会……死翘翘吗？”
“才不会呢！”柏川阳立刻反驳，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我爸爸只是去执行特别特别重要的任务了！他早晚都会回来的！平平安安地回来！”说着，他拿起那张空白贺卡，眼神坚定，“这张贺卡，我就画给爸爸！等他回来，我就送给他！”
说干就干，柏川阳立刻跑去问邵老师「致敬亲爱的爸爸」这几个字怎么写，邵老师耐心地教完他，他便回到自己的小椅子上，认真地在那张贺卡上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还碎碎念：“致、敬、亲、爱、的……”
刚写完「致敬亲爱的」这几个字，旁边的辉辉突然捂住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哎呀！我想尿尿！憋不住了！”
天天和燕燕也纷纷附和：“我也想去！”
闻言，柏川阳赶紧停下手里正在写字的笔，提醒道：“老师说过的！不能乱跑，要去哪里都要先跟老师说！”
“厕所就在那边，很近的，哎呀不行了不行了！真的憋不住了！”辉辉急得直跺脚，话音未落，人已经像小炮弹一样朝着不远处的公共厕所方向冲了出去。
“等等我！”燕燕和天天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
佳佳和安安一看大家都跑了，互相看了一眼，也放下画笔跟了上去。
“哎！你们别扔下我一个人呀！”小馒头看着瞬间跑远的伙伴们，又看了看写到一半的卡片和散落的彩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手忙脚乱地把卡片收好，彩笔胡乱塞进笔袋，也顾不上跟远处的邵老师细说，拔腿就跟着小伙伴们朝着厕所的方向追了过去：“辉辉！燕燕！你们等等我嘛！”
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温暖的阳光宣告了午餐时间的到来。
「世纪公园」里充满了孩子们兴奋的喧闹声和食物的香气，安心小学的孩子们在老师的组织下，纷纷回到指定的野餐区域，铺开野餐垫，拿出各自带来的午餐。
邵老师清点着人数，正准备安排孩子们分组用餐，然而，她的目光扫过熟悉的座位区域时，竟发现空了六个位置——阳阳、燕燕、辉辉、天天、佳佳、安安，这个小组的六个孩子集体不见了，可他们的背包却还整整齐齐地放在原地，画板也靠着树放着，上面未完成的画作色彩鲜艳，似是安抚着老师这几个孩子们只是暂时离开。
一丝疑惑掠过邵老师心头，她提高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地问周围的同学：“有谁看到阳阳、燕燕他们几个去哪里了？”
一个离得近的小男孩正啃着面包，闻言立刻举手，声音清脆地回答：“邵老师，他们去厕所啦！刚刚画贺卡的时候，辉辉就说憋不住了，然后他们就一起去厕所了！”
去厕所了？邵老师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距离“画贺卡”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集体行动，又是六个孩子，去个厕所不该这么久还没回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微不安，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开始在邵老师的心底缓慢晕开。
“你们先别乱跑，老师去看看。”邵老师叮嘱了其他孩子一声，快步朝着公园公共厕所的方向走去。
公园的公共厕所掩映在一片绿植后面，邵老师走近，先是在门口喊了几声：“阳阳？燕燕？辉辉？你们在里面吗？该回来吃饭了！”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提高了音量：“有人吗？里面的同学出来一下！”
依旧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邵老师不再犹豫，快步走进去，女厕、男厕，她一个个隔间推开查看，却是空无一人！
冰冷的瓷砖，滴答的水声，空荡荡的隔间……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六个孩子，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股寒意瞬间从邵老师的脚底窜上脊背，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巨大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人呢？明明说是来厕所的……”
她焦急地喃喃自语，冲出厕所，绕着这栋不大的建筑开始寻找，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四周：旁边的长椅空着，后面的小径通向一片观赏灌木丛，灌木丛旁是修剪整齐的草坪……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在厕所后方那片略显偏僻的草坪边缘，靠近灌木丛的地方，一抹突兀的亮黄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蹲下身，捡起的却是那张被遗落在草叶间的卡片，那是她亲手交给小馒头的黄色贺卡，上面是一支用稚嫩却充满希望的笔触画出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努力向上，旁边还有一行稚嫩的笔迹：
「送给闹闹，祝你天天开心！」
卡片边缘沾着一点不起眼的草屑和泥土，像是被人匆忙间遗落，甚至……踩踏过。
邵老师紧紧攥着这张承载着纯真祝福却又暗示着不祥的贺卡，指尖冰凉，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空旷的草坪和静默的灌木丛像一张沉默的巨口，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照在手中的向日葵上，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孩子们不见了！
这张贺卡，是唯一的线索，像一个无声而惊恐的求救信号，留在了这片无人注意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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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 6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