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喰种]迷途蜥蜴》草乙酸

25、从不食言

　　太久没有回公寓了，水泽莲跳进自己朝思暮想的软床里，他的房间没有让保姆进来打扫过，桌子和收纳柜都落上薄灰，空气里弥漫着金木的气味，淡淡的快要消散了。

　　金木来过他的公寓，而且时间离现在不远，应该是今天早上。水泽莲翻身起来走到桌子边，上面果真放着一封信，表面写着金木研留。水泽莲当即拿起信封扔进垃圾桶里，何必要打开看，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房间，找来抹布擦拭灰尘，又把床单被罩全部换了一遍，扔进洗衣机里搅和。从里到外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全部扫完之后拖一遍，忙活半天终于可以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目光总是不经意望向垃圾桶，信件散发出诱人魅力，水泽莲被蛊惑着拿起它。

　　由音符和花束组成的火漆印图案，信封普普通通，是商店里不到一百日元就能买到的。

　　手指放在信封口，原想着撕开外包装留下完整的火漆印，却害怕把里面的信件也撕坏了。

　　水泽莲渐渐地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不就是一封不重要的信，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他也看不惯自己犹犹豫豫的样子，但真的要和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朋友说再见吗？

　　水泽莲舍不得，又不想露出失去金木就活不下去的样子。那就听天由命吧，水泽莲闭上眼睛，这份信不可能透露出金木的去向，他铁了心要离开，肯定不会留下线索让水泽莲去追寻。

　　水泽莲瘫坐在椅子上端详着信封，他猜这只不过是份安慰信，用毫无用处的词藻让水泽莲忘记他，结尾再附加一句对不起，来表达出金木也不舍离开。

　　越想越气最终选择把它放到桌兜里锁起来。

　　整理好睡衣，水泽莲准备泡个澡早早休息。明天还有早八，下午还约了人去食堂，空余时间几乎要全部拿来复习，生活也算充实起来了。

　　把浴缸里放满热水，褪去上衣，水泽莲擦拭镜子上的水蒸气，透过湿漉漉的镜子审视自己腹部的伤疤。

　　伤口肉芽包裹住不可能被吸收的普通棉线，留下蜈蚣一样扭曲的疤痕，只有把棉线连同皮肉一起切下，才能彻底消除狰狞的伤疤。

　　水泽莲用指腹抚摸它，异样的触感刺激大脑，耳边传来切割肌肉的声音，下一秒棉线自己从皮肤里抽出，伤口被再次打开，内容物滑落到地面。

　　水泽莲冷汗直冒，视野发花，瞪大眼睛抬头想要看清镜子里的自己，狭小的浴室里不只有水泽莲，一位带着杰森面具的人站在他身后，那人很高大，阴影覆盖在水泽莲的身躯上，浴室空气像是被换气扇抽干，他开始大口喘气。

　　身体不听使唤僵直在镜子面前，水泽莲的灵魂从身体抽离，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杰森的手伸进腹部的空洞里。

　　门外响起来电铃声，一瞬间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紧绷的肌肉变得松弛，水泽莲跌坐在地，没有闻见血腥味和陌生人的气息，伤口还是丑陋的伤疤，也没有传来疼痛，刚刚的一切全是幻觉。

　　这是他失去的记忆？冷汗从下颌划过，水泽莲靠在墙边稳住气息和心跳，扶着水池边慢慢站起来，关掉浴缸的水龙头，水已经溢出来了，泼在水泽莲的脚背，沿着瓷砖流向下水道。

　　狼狈地走出浴室查看手机消息，山口可算是水泽莲的大救星，一通电话直接把他的魂都叫回来了。

　　水泽莲立刻回拨过去

　　“刚刚在收拾房间没听到铃声。”

　　“没事，你那个随身听我叫人放你家门口了，认识的人里没有会修的，找了几家店都说修不了。”

　　随身听坏了，水泽莲现在才知道，他急忙打开门把包裹拿进来，撕开盒子掏出泡沫纸包裹的随身听和磁带。

　　“没事，坏了就坏了吧。”水泽莲对着手机另一头说，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山口又安慰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磁带除了有一道被黑色胶状物填充的裂痕之外完好无损，但放进播放机里，呲呲啦啦的噪音掩盖了曲调，人声像是怪物的嚎叫，本该是激情洋溢的摇滚音乐，现在变成了鬼哭狼嚎的重金属乐。

　　应该是里面的带子磨损了，水泽莲垂头丧气，有空再去买一盘新的。

　　相比之下随身听坏的太彻底了，播放键都不见了，表面的银漆刮花，暴露出黑色的机身。

　　随身听是无辜的，水泽莲发短信给永近问他知不知道哪里可以修随身听。

　　永近很快就回复道：

　　［简简单单，坦克我都能找人帮你修。］

　　舒舒服服泡完澡，水泽莲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梦见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梦是虚无模糊的，但恐惧与黑暗是真实的。水泽莲从梦中惊醒，汗水打湿床单，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似乎要蹦出嗓子眼。

　　现在是早上六点，距离闹钟响起还有一个半小时，但不管怎么努力水泽莲都无法再次入睡。

　　早晨八点的上井是死气沉沉的，每个人都一脸憔悴。

　　到底是哪位神人把实验课安排在早上第一节，水泽莲咒骂道，晚上没休息好，做实验脑袋转不过弯，没看清试剂标签就胡乱加到培养皿里，被老师要求重新做一遍。

　　“抱歉，来晚了。”水泽莲把随身听放在桌面上，看着一脸悠闲的永近，这家伙一个学期都没早八，水泽莲羡慕的都想转专业了。

　　“没事，”永近拿起随身听检查一番，拍了张照片发给维修店的人，“肯定会帮你找人修好的，毕竟也算是研的‘遗物’。”

　　水泽莲嘴角抽动，“修不好其实也无所谓，大不了当个纪念品。”

　　“你就是在逞强，研失踪最难过的肯定是你。”永近收起自己散漫的态度，“幸好他没有接受你的表白，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被看穿了，水泽莲也不再佯装，他可以理解金木抛下他，却唯独不能接受金木直接人间蒸发。

　　“会是因为我吗？”

　　“这个有很小的概率是主要原因，但有很大概率是次要原因，研不是拒绝朋友表白就觉得连朋友都做不了的人。说不定他是为你离开，而不是因你离开。”永近一通分析把水泽莲说糊涂了，“莲，你为什么喜欢研？”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就是……”水泽莲也说不出为什么喜欢金木，一时间哑了火。

　　“那你喜欢他什么地方？”

　　水泽莲闭上眼睛沉思，“气味，金木的气味我很喜欢……还有手艺，金木做饭很好吃……”水泽莲认同自己地点点头，“好像没别的了。”

　　永近长叹一声，垂下眼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金木喜欢我吗？”水泽莲又问。

　　永近上下左右全方位打量水泽莲，“研就是考虑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他一天在想些什么，相比之下还是你好懂。”

　　永近把水泽莲圈在怀里谁，像摸狗崽一样蹂躏着水泽莲的头发。

　　水泽莲的头发长长了许多，碎发盖住眉毛，显得没有精气神。

　　“我敢打包票，研那家伙百分百喜欢你。”

　　水泽莲眉头压低，语气平淡，“可是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这下永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可以是侦探，但不可能是情感调解师，不管怎么样必须稳得住水泽莲的情绪。

　　“这不还没找到人吗！也许见到了你又喜欢上了。”

　　看水泽莲表情还是没变，永近绞尽脑汁继续劝慰，“人都不见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开心点，未来说不定还有比他更好的人。”

　　永近就差把金木贬低一文不值，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点都不护着。

　　“没有了……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这句话好像自己说过，水泽莲在脑子里又重复了一遍。

　　在哪里说过？是对谁说的？水泽莲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这不是还有我吗！你还真是见色忘友。”永近摇动水泽莲的肩膀。

　　“我没有见色忘友！”

　　“证明给我看！你发誓就算没有金木研也可以好好活着！”

　　水泽莲眼神坚毅仿佛是要献上心脏，“我发誓没有金木研，我也一样好好活着。”

　　周围人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个，水泽莲的脸比猴子屁股还红，永近完全不在乎，满脸赞赏地对着水泽莲竖起大拇指。

　　“很好，别食言。”

　　永近下午还有课，所以水泽莲中午吃完饭独自一人来到图书馆继续奋战。难以相信期末竟然要考八门，最接受不了的是秃头的水课居然要线下笔试。

　　在图书馆抓耳挠腮两个多小时，水泽莲解脱般的走出图书馆，来到食堂赴约。

　　他来得很早，在档口买了小零食和饮料，找了个墙角没人的位置，现在不是饭点，食堂除了打饭阿姨没几个人。

　　“请问你是想要一起去丸山温泉探险的吗？”

　　水泽莲不动声色点点头，没有嗅到喰种的气味。

　　这位女生是人类，说话语气唯唯诺诺，头发披着搭在肩头，戴着一副眼镜显得很亲切，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就是那个帖主，我叫内藤七羽，是经济学院的大一新生，你叫我七羽就好。”

　　“水泽莲，生命科学院的，我也是大一新生，叫我莲就行。”

　　水泽莲把小吃和饮料推到七羽面前，“谈事情得配点吃的。”

　　七羽客气半天才接过饮料，不过现在水泽莲已经确定对方不是喰种，吃不吃东西不重要了，所以直奔主题。

　　“你真的是单纯想要探险？”

　　七羽正襟危坐，“抱歉，我骗了你，我朋友失踪了，我希望你可以帮忙找到他。”

　　水泽莲挑眉看着七羽，这不巧了，他的朋友也失踪了。

　　“那丸山温泉是什么意思？”

　　“我收集了一些情报，线索指出他可能去过那里，所以我想去搜查一下。”

　　水泽莲目不转睛盯着七羽打量，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但肯定有所隐瞒。

　　“都市传说都说了，丸山温泉里不安全，你发这帖子没考虑过安全问题吗？”水泽莲试探道。

　　七羽张着嘴巴妄图辩解却想不出好的理由，她的眼神开始逃避，手指甲在玻璃杯上划来划去，很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他是喰种吗？”

　　对方乱动的手指猛然停下，随后眼神不自信地看向水泽莲，“我不确定，”

　　她紧闭眼睛自暴自弃般一口气说完，

　　“就是因为他可能是喰种我才在帖子上写了要求，他对我真的很重要。对不起，我考虑的太少了，接下这个委托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所以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小吃和饮料的钱我会转给你的。”

　　“说实话就对了，这个委托我接下了，不过我有一条要求，你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水泽莲向后仰躺，露出深藏不露的笑容，像个谈妥生意的□□大佬。

　　“听你描述，你那个朋友应该消失一段时间了，”看见七羽点点头，水泽莲接着说道，“你不着急吧？去丸山寻找线索完全没问题，但要过几天，我要准备一些东西，赤手空拳过去肯定不安全。”

　　七羽继续点头，“一切都听莲队长的。还有我那个朋友有名字叫青木仁。”

　　内藤七羽和青木仁是同学院不同专业的朋友，前一段时间青木离奇失踪，七羽找不到人便报了警，警察给的解释是可能被喰种捕食了。

　　一般被捕食的尸体都是面目全非看不出人样，要通过现场调查到的身份证件，或者DNA比对来确认死者信息。

　　七羽松了口气，近期的无人认领尸体里没有青木仁，但他会去哪里？七羽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丸山温泉，青木和他的混混朋友经常在附近游荡。

　　可是那里有鬼，七羽知道丸山温泉的都市传说，她不敢一个人前往所以在网上发帖求助，看了回帖才知道里面的鬼可能是喰种，但她还是想一探究竟。

　　水泽莲了解事情的大致经过，点点头说道：“我准备好了会给你发信息的。”

　　虽然水泽莲自己都找不最重要的人，但这不妨碍他做一回“泥菩萨”帮助七羽和青木仁重聚。

　　水泽莲并不是真的对这件事感兴趣，当他听见“最重要的人”时，不自觉想到金木。

　　说什么完全不在乎金木，这种话估计连董香都骗不过，更别说骗自己了，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金木的影子。

　　但结局绝对不是爱情小说那样哭闹着再次请求金木留在身边，水泽莲要狠狠给金木来一拳，然后头也不回帅气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