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疗效》对朝

17、第 17 章

　　林昕远是说到做到。
　　第二天朴芯本回来不打算来学校，她讨厌那些打量或者是针对，但是想想，自己也不可能永远都不上学，有些该面对的事情永远躲不掉，所以还是来上学了。

　　她踩着早自习上课铃声来教室。
　　林昕远比她更迟，早读上完了他才来，仍旧拎着一个看起来轻飘飘的书包。
　　坐下之后把书包往桌上一扔，随即扯开拉链，里面没装书，软制面料的书包里就安静的坐着一只兔子。
　　——他好像很喜欢这只玩偶，之前走的时候带着，回来的时候也带着。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课代表在前面发作业，左右都收到了作业，但等到发完也没有朴芯的。
　　她对此习以为常，大概率是被叶然她们扔掉了。
　　——每次放学朴芯都会把自己课桌里东西带走，交作业也是自己去交，不然就很有可能陷入这种情况。
　　她的东西被扔掉，运气好一点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运气差一点可能不知道在学校的哪个角落。

　　朴芯回了下头。
　　后面林昕远正在吃早餐，可乐配包子，边吃边用手指绕着兔子的耳朵。
　　这只兔子是垂耳兔，耳朵很软很长，表情是不太好惹的皱眉装拽，被林昕远扯了几下，更显凶。

　　他每天晚上不知道都干些什么，一来学校除了抽烟就是犯困，眼下也总有淡淡的乌青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子太难吃，他吃了两口直皱眉，看朴芯回头，摸着兔子挑眉：“有事说话。”

　　朴芯正想起身去找作业，后面林昕远从桌上拿起手机，递给朴芯看。
　　手机上一张照片，应该是在哪个舞厅拍的，画面昏暗，但能看清人脸，正中央是三个女生，都化着妆。
　　这几个人朴芯认识，她们是叶然和陶西红的职校朋友，之前来堵过朴芯。

　　朴芯短促困惑地“嗯”了一声。
　　林昕远问：“这些人你认识吗？”

　　“认识，”朴芯好一会才点头。

　　“还有没有别人？”
　　“你要干什么？”
　　正好上课铃声响，林昕远抽走朴芯手里的手机，不屑一顾地说：“还能干什么，像你一样给人家送钱。”

　　朴芯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林昕远看她一眼，随即也没有说话，扯了扯嘴角伸手开可乐。

　　这么一耽误，朴芯也没时间去找作业了。
　　他们班数学老师是唯一还会稍微管事的老师，而且人比较凶，经常叫同学们起来回答问题，回答错了或者是被看出来没听课的，往往会被叫起来站一节课。
　　要是他看到朴芯上课不带作业，估计会发火。
　　但昨天数学老师说今天小测，应该不会讲作业，那一会下课去找也来得及，朴芯稍微放心一点。

　　数学老师迟了一两分钟才过来，但没拿试卷，说道：“学校的打印机坏了，咱们今天先讲昨天的作业，你们的作业做的很差，都是错的，班上只有一个全对的，是谁我记不清了，但你们跟人家学学，那些题目我都讲过好几遍了……”

　　朴芯一下绷紧身体。
　　班上同学都知道这个数学老师的脾气，因此这节课除了像林昕远这种已经顽固不化到一定境界的学生，其他人都老实地拿出练习册听课。

　　“都先翻到最后一道选择题，这道题班上做对的同学不多，朴芯，你会写吧，起来讲讲你的思路。”

　　朴芯站起来，她隐约还记得那道选择题是什么题目，但是记不清数字。
　　站起来没开口，老师正拿着粉笔抬手，想根据她的思路写公式，好半天没听见声音，朝朴芯那边看：“说话啊，你是怎么想的？”

　　朴芯握了下桌沿，那边老师拿着书下来，还没走近就看见她桌上一片空白，皱眉问：“你书呢？是不是没交作业，老师记得你写对了，你交的是谁的作业？”

　　“我交作业了，”朴芯说：“但是刚才发作业没发到我的。”
　　“没发到？”数学老师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姓孙，地中海，闻言回头问课代表：“你作业都发完了？”
　　“发，发完了。”
　　“有没有发到朴芯的？”
　　“没有。”
　　“你收作业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她的作业本？”
　　“好像，没有。”

　　数学老师把手里的书重重地往旁边同学的桌上一砸，笃定地说：“你是不是没交作业？成绩好就不用交作业了，你的基础是比这里的同学稍微好一些，但我告诉你，你还没好到可以不写作业的地步！仗着自己转学过来的就能不写作业了？朴芯，你说说，你有什么理由不写作业？”

　　班上大部分人都回头朝朴芯这边看。
　　她抓着桌沿的手逐渐用力，骨节都泛白，尽力为自己辩解：“老师，作业我交给课代表了……”

　　她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辩解在老师听来更像是狡辩，孙老师顿时问：“你交了课代表为什么说没有，也没发到你的作业，老师还冤枉你了？”

　　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朴芯知道，她嗓子口感觉有东西堵着，很难张口，但还是说：“我真的交了，我下课会找到作业给你看。”
　　“下课找？你上课之前干什么去了，我哪里有功夫等你。你说你交了，班上谁能作证，连课代表都说……”

　　前面的徐怀仁转头，脸上有担忧的神情。
　　还没等他说话，林昕远突兀开口：“我看见了。”

　　声音在朴芯的背后响起，瞬间教室里，所有人都明显愣住，连前面的老师都愣了下：“你看见了？”

　　也不怪他们这个反应，林昕远来上课就是纯粹混日子，开学第一天刘老师也跟各科老师说过不用管他，当他不存在就行。
　　林昕远确实，上课不管老师讲的哪一课，闹出多大动静，他照样睡他的，比透明人还透明人。
　　开学这么久，老师听到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我看见了，上学期朴芯把作业交给课代表了。”
　　林昕远说的确定，孙老师又问了一边课代表，这次对方说话明显磕绊了许多，给的答案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好像，好像交了。”

　　“到底交没交？”

　　林昕远也没多废话，他伸手提起旁边的垃圾桶，把里面的垃圾一把全倒出来，餐巾纸，灰尘等等洒了一地。
　　里面有本蓝色封皮的书，是学校发的配套练习册，定价是三十七块。

　　林昕远也不嫌脏，弯腰从地上捡起练习册，翻到最新一页，朴芯的作业笔迹很工整，也没有多余的草稿，整洁漂亮，上面满是红勾。
　　就是进了好几次垃圾桶，上面有些脏脏的油渍黑印，她用修正带涂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涂不掉。

　　林昕远把作业摊开：“这不是写了，课代表，你发作业把同学的作业往垃圾桶里发？”

　　一班的数学课代表是个矮瘦的男生，被林昕远问这两句问得感觉他害怕的要哭出来了。
　　“不是，不是，我都是发到同学的桌上。”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捡的是假作业？”
　　“是叶然她们扔的，”课代表说：“是陶西红她们。”

　　“你——”陶西红猛然抬头。

　　孙老师被这突如其来地变动搞得晕头转向，他猛然拍了两下桌子：“管不了了，你们班都是些什么人，我现在去叫你们班主任！”
　　说完，他扔了书就走。

　　但教室里的氛围仍旧没有丝毫放松，隔着大半个班，林昕远身上的压迫感依然清晰，他视线转向陶西红：“你扔的？”

　　陶西红不敢说话，林昕远抓着书对着她迎面砸过去：“道歉，我艹。”
　　他动作突然，陶西红反应快地歪头躲开，被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幸好刘华连匆匆赶到，连忙拍手控制局面：“好了好了，同学们上自习，你们几个跟老师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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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社会上，往往不是越乖越守纪律的孩子越能得到善待，反而是会闹的、难搞的刺头，越会哭越会搞事越能得到优待。

　　安抚弱者，再拿从弱者那里得到的利益去优待那些闹事者，用妥协来维护相对稳定的秩序。

　　学校作为教书育人的场合本该是最杜绝这类不公平现象的地方，至少曾经朴芯是这么认为的。

　　但不是，刘华连在用这一套管理班级。
　　曾经朴芯是那个乖巧的，好说话的人，所以她被安抚了，被刘华连以无关紧要的话打发。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更加不好敷衍应对的人出现了，林昕远的干预让大家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一味的安抚，相比之下，他才是那个更加不好惹的人。
　　陶西红的哭喊也好，博同情也好，对他都毫无作用。

　　刘华连很快让陶西红向朴芯道歉。
　　前者从教室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很奇怪，朴芯并没有同情她，只觉得有一些烦，烦她在哭，烦现在所有的事情，还有一丝隐藏的、很浅但很锐利，像过电般的痛快感。

　　陶西红和叶然的道歉听起来很真挚，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说她们不是故意的，朴芯既没有拒绝也说好。
　　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把我的手链还给我。”

　　两人的神情一僵，林昕远拍拍桌子：“给不给啊？”
　　陶西红支支吾吾地说：“手链在我妈哪？”

　　刘华连叹了口气，交代说：“和你妈商量商量，借了这么久的东西也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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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办公室出来，外面天气很冷，朴芯刚走到教室外就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声。
　　但等林昕远紧随其后的进来，议论声又忽然地停止。
　　恃强凌弱，迎高踩低，大部分事情都是这样。

　　朴芯坐在座位上强迫自己写了几行字，后面林昕远扔给她一个纸条。
　　他似乎没受到今天事情的影响，纸条上就一句话，笔触嚣张潦草，需要别人仔细辨认才能分清他写的是什么。
　　——信林昕远，得永生。

　　朴芯：“……”
　　好无聊，好有病，朴芯在纸条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又扔给他。

　　林昕远踹了下她的凳子，过会纸条又扔回到朴芯桌上。

　　朴芯打开看。
　　——放学一起，乔宇把那几个女生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