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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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边有土匪窝啊。”
狭窄的山道前，辛大红指挥着人把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便是再舍不得，这两大个车架子也得扔掉，车上的东西，紧要的能带就带，不那么重要的就全部扔掉。
好在虽然少了车架，牛和骡身上还能挂不少东西，收整收整，损失还在接受范围内。
不过便是不能，也无可奈何。
这种时候，辛大红只庆幸，还好女儿女婿都醒了，能自己走路，不然爬起来难度可增了不少。
辛家兄弟们长得壮实有力，但活了三十来年了，逃生还是头一次，便是平日看惯了杀猪杀鸡鸭，这么多死人还是头一回，一个个惊惧得没法。他们都如此，更别说女眷。
一群人已经离开那边坟坑好一会儿了，还是脸煞白，再想起土匪窝，腿都有些走不动了。
徐柳作为家中长媳，又从小被辛大红看着长大，也比较敢说话，她摸了摸心口，开口：“娘，往广阳府，还是会安稳点吧？”
这条路，险就不说了，还有土匪窝，还有野兽，想想都危险。
邱果果和李双儿怀里紧紧抱着孩子，跟着点头，眼中全是惊惧。
辛大红绑绳子的手一顿，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儿媳，还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崽子们，轻轻叹了口气：“云云，你来说。”
辛云坐在边上，喝着之前的雨水，烧开没那个条件，她便用草木灰石块木炭简单的过滤了一下，多少比直接喝好一点。
她轻声：“从面上来看，走广阳府最安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所以那边的难民绝对不少。我听说，之前这边有不少村子直接被淹了？他们想想要活命，总得找吃的吧？”
而荒灾年间粮食珍贵，他们找谁要呢？
朝廷？王朝末年，帝王昏庸，财政紧张，他们能拿什么粮出来？
没了救济，除了等死，就只有抢了。
徐柳深呼吸：“可我们人多，只要两日，便是应对难民，也比土匪好吧？”
辛云摇头：“十个土匪，和百个难民，你觉得谁好对付？”
再说，他们是人多，但东西也多啊，放到难民堆里就是香饽饽，只要有一个人动了心，其他人一起围上来，辛家人手脚再好也没用。
徐柳哑然。
辛云看着家里女眷个个白皙高挑的模样，心想，这要是在真正的灾民里，一眼就看出不一样了，他们这一路逃难，还真算不上艰难。
所以大家都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辛云打破这种侥幸，道：“大嫂，你觉得那些人是在哪里死的？”
徐柳愣了一下，喏喏：“不是就在坑里？”
辛云摇头，看向二嫂邱果果：“二嫂呢？”
邱果果咽了咽口水：“水，水里？”
辛云嘴角一抽，心想这一路人还好有辛大红这老太太在啊，不然可真不好说了。
倒是李双儿，比起两个嫂子，她出生读书家庭，只是后期父兄相继去世，成了孤女，才便宜了辛小池这个乡下出生的小账房。
她一手搂着辛明日，怀里抱着辛明月，脸色苍白，眉眼间却带着韧意，她迟疑道：“小妹的意思是，他们死在去广阳府的路上？”
辛云打了个响指，看着这个三嫂的目光带着赞赏：“就是如此，这么多人，还专门扔到一起，绝对不可能是普通难民干的，只能是匪徒用车子推过来藏着的。这边有多少匪徒我们不清楚，但若是山里的那群，在山里杀的人，直接扔下山不就好了？非得费这功夫把人背过来？”
而那些劫匪若只是杀人夺物，杀了人走就是了，特意把人运走，他们在路上一定有据点，准备着下一波劫掠。甚至于，那尸坑里男女老少都有，看相貌还似一家子……
劫匪是有选择打劫的。
他们这么大群人，大包小包，在路上就跟路灯似的，绝对不能走。
李双儿脸色更白了些，比起乡下，她在城里听过更多女眷出事的事，也更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女眷，若是落入匪徒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肩膀微颤：“我明白了，广阳府有匪徒设道，走不得。”
邱果果抓着头发，还是不太明白：“可是山里也有啊。”
辛云倒也没嫌弃人，没遇到过的人，不懂这些才是正常的，只要听劝不闹腾，都不算什么。
她继续：“山里是也有土匪，但是他们也要吃饭吧？现在外面那么多逃难的人，他们不去劫人，反而留在家中坐吃山空？而且就是没走，我们这么多人，山里有山有树，遇到事也能躲能藏，在平路上，人家用弓箭射，你怎么躲？”
说完，一时无言。
惊惶的氛围漫延。
“得了，莫给我当木头，赶路赶路，想那么多不如多走两步。”
辛大红已经把骡子身上的东西绑好了，她身板站得直直的，腰间插着那把半臂长的杀猪刀，目光锐利而凶悍，声音也斩钉截铁。
“当时逃的时候就说了，你们要是不想跟到跑，就拿了钱回家，不管改嫁还是什么，都随你们意，以后遇得到就是朋友，遇不到各自安好。你们都没走，没有走，那屋头拿命都会护到你们，路上真遇到事，你们也莫想那么多，抱到娃儿跑就是，我们垫后。”
徐柳眼睛湿润：“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邱果果也赶紧：“就是，一家子哪儿说这些，我们就是脑壳笨，想不明白多问下。”
李双儿轻声：“辛家就是我的家，娘你别生气。”
她们也都不是什么新妇，嫁进辛家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辛家的为人，就只是，头回见到这么多死人，心里慌得很。
她们这一大家子这次出逃，其实更多的还是逃广阳府反贼的捉兵，本以为跑到了就成功了，现在想想，还是她们太天真了。
也是辛大红一直没太给她们压力，都捡着些好的来说。
看着三个儿媳说好话，辛大红不太自然地搓了搓鼻子，很快就转过了身，扯着嗓子：“既然晓得了就都起来，继续赶路，到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以我们现在过去的速度，三四天就到了？”
辛云接话，她又详细问了问，算了时间：“三天半基本可以。”
休息自然是得休息，但是时间得控制在三个时辰左右，其余时间趁着现在还有肾上腺素和念头撑着，匀速前进，免得拖久了疲惫上来，还没了劲。
辛大红点头：“那就走吧，老大和你爹走前头，老二老三垫后，其他人都惊醒点，我们轻到点走……”
辛云和冉修远走在后面些的位置。
冉修远扶着她，低声：“疼吗？”
他情况要好一些，原身虽然是读书人但是平日肯定没少干活，手上腿上都是茧子，走了两日虽然累，但是完全在承受范围内。
辛云就要惨些了，原身别的不说，生活上肯定没吃什么苦，细皮嫩肉的，这么走了两日，她脚上全是水泡，随便走着就是刺痛，腿脚也酸得不行。
但是她也习惯了，孩子出事的那一年，她没少挑战极限用刺激寻求平静，这点伤她还能忍。
辛云撇嘴：“你顾着自己吧，别摔下去，还得我下去捡。”
冉修远呵呵：“放心，我要是真掉下去，肯定抓着你一起。”
辛云回怼：“我看你是没睡醒，想得倒是挺美的。”
……
这座山叫坨坨山，山上弯弯绕绕，不太好走，但是近，以前大家经常抄小路走，直到这里被劫匪占据。
这些人是四五年前聚集的，当时也是年头不好，上面的水坝塌了，闹了洪灾，没了活头，一些人就聚集在一起，占了这片山，平日靠山吃山，年逢节日就出去外面打劫，偶尔还会聚集起来去附近村镇收保护费，在周围名声不小。
而这边刚好又在两府交界处，平日都没有扯清楚归谁，自然也不可能派人来剿灭，也没那个人手，他们自己都自顾不及咧。
“停。”
夜色落下，一行人还在小路上走着，辛云突然叫停了众人。
辛大红皱眉：“怎么了？”
辛云踩上一边的坡坎，眯着眼睛眺望远处，伸手指着：“你们看，那边像不像火光？”
辛大红面色一变，立马跟上来仔细看，但是左看右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没好气道：“火个铲铲的火，屁都没有。”
辛云：“真没看到？就在哪儿啊。”
不只是辛大红，就是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辛云蹙起眉头，有些狐疑：“我看错了？”
冉修远仔细观察，皱眉：“有，就在那边，看过去有好几个篝火，还有些房子，你们都看不到？”
辛大红等人齐齐摇头，随后面面相觑。
一个人能说看错了，两个人的话，他们想起夫妻俩被雷劈的事情了。
辛小池最喜欢奇闻异事，眼睛一亮，碎碎念念：“小妹妹夫不会被雷给劈通了那撒子，任督二脉，变成武林高手了？我以前看过，听里面说过以前就有人被雷劈了，突然就成仙……”
“仙你个先人板板的先。”辛大红一巴掌拍了过去，怒，“我看你瓜娃子才是个神仙，给老子闭上狗嘴。”
辛小池讪讪闭嘴。
辛大红又扫过家里其他人，眼神锐利，里面全是警告。她不管什么神不神仙不仙的，这都是她女儿女婿。
辛云见她护犊子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暖，低着声音：“娘，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些人就在前面，我们趁着夜色直接走最好。”
本来，他们原计划是找个平点的地休息的。
辛大红咬咬牙，还是选择相信她：“成，继续走，走过了这边，大白天再好好睡一睡。”
其他人没有异议，累虽然累，但是总比丢命还好。
一行人就这么继续赶路。
大家一开始还对夫妻俩的话半信半疑，但是等再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也由着地形见到了火光，心中惊异之下，也越发谨慎小心，小心翼翼地走着。
又是一个时辰，所有人停了下来，神色焦虑。
那前面，竟然设了个哨岗。
一群人藏在边上，辛大红带着辛云他们往坡上走，眺望观察。
辛大红低声：“看得清吗？”
辛云眯着眼：“三个人，看起来，个头都不高，他们在喝酒，一边的锅里，蹲着热汤。”
冉修远视力比她还要好些，补充：“边上还扔着长刀弓箭，守备并不严，看得出来这边没什么人走。”
辛云听到他的话转头，眼神闪烁。
冉修远脸色一变，想也不想：“不行。”
辛云白眼：“我什么都没说。”
冉修远沉声：“说也不行，等他们醉酒睡后，我们再走。”
辛大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然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行不行，不过总不会是那码子事，她清了清嗓子：“就是，等睡后走，刚好我们也休息一下。”
辛云抱着手，撇了撇嘴：“知道了，你们先看休息，我和他守。”
事关安全，辛大红没有反对，只道：“行了，有什么就喊我们。”
分配好了，辛云和冉修远继续留在高处，盯着下面的山寨。
寨子看上去不算很好，细细一数，也就五十来户人，看上去倒是跟平静的山庄差不多，没有匪窝的影子——如果那寨子门口没有吊着人骨的话。
辛云眯着眼，看着那哨台中间围着的人头骨，眯着眼睛：“看样子，不是什么善茬啊。”
冉修远：“这年头，能有什么善茬？知道就别乱想。”
辛云切了一声：“我想什么了？你才别乱想。”
冉修远冷笑：“看到那弓，眼睛都亮成灯泡了，怎么，穿过来没把你那军火库带来，很后悔吧？”
辛云没说话，瞥着嘴，杵着下巴盯着那边哨台下的人，眸光闪闪。
三个人酒杯交换，搭肩搂背，看着就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就在旁边，挂着一副长弓，还有一套木箭，那弓身流畅，弓绳紧绷，看着就是好弓。
这玩意儿，她会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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