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烬》猫莲华

4、燃犀照夜

　　澜默的剑锋在触及云纹的前一刻突然偏斜，舒亦仙看到他瞳孔里炸开的血雾 —— 命契的黑色纹路正沿着脖颈爬上脸颊，将五感衰退的诅咒具象成狰狞的图腾。
　　"闭气！" 舒亦仙甩出银铃缠住剑柄，却闻到浓郁的花香。本该嗅到的毒烟变成蜜糖气息，她瞬间明白最糟糕的状况发生了：命契的诅咒开始随机剥离五感，而自己最先失去的是嗅觉。
　　清玄剑阵撞上鲛绡织就的屏障，澜默咳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双生莲印记。舒亦仙拽着他跌进枯井时，发现掌心粘着的青苔尝起来像饴糖 —— 味觉也开始错乱了。
　　"东南三十里... 有鲛人冢..." 澜默用剑尖在井底刻出路线图，月光照亮他急剧苍白的脸色。舒亦仙按住他开裂的虎口，惊觉自己感受不到对方皮肤的温度。命契的红线在他们手腕间忽明忽暗，像条奄奄一息的蛇。
　　子时的更鼓从井口飘进来，带着血腥气的夜风里传来婴孩啼哭。舒亦仙突然将澜默扑倒在潮湿的井壁上，三支透骨钉擦着发梢钉入石缝。她望着钉尾摇晃的银色流苏，喉咙泛起点心甜腻的错觉 —— 是天阙阁刑堂的追魂钉，钉头上淬着能让人脏腑化为糖水的鸩毒。
　　"东南方..." 澜默的剑柄重重戳在她后腰，借着痛楚保持清醒，"鲛人泪..."
　　舒亦仙在颠簸的逃亡中咬破他肩膀。铁锈味在舌尖化作桂花酿的滋味，证实味觉已完全混乱。她扯下澜默束发的银环，借着月光看到环内刻着的鲛人泣珠图 —— 师尊密室那盏青铜灯里，三枚带血鳞片突然在记忆里泛起冷光。
　　废弃祭坛的壁画印证了她的猜想。残缺的鲛绡画上，头戴十二旒冕的女王正将鲛人泪滴入血莲。舒亦仙抚过壁画焦黑边缘，指尖传来酥麻触感 —— 这次衰退的是触觉，而澜默的手掌正按在她后颈，试图用痛觉唤醒她逐渐涣散的神智。
　　"血魄珠是容器，鲛人泪才是钥匙。" 她碾碎银环露出里面冰蓝色的泪滴状晶体，"清玄宗百年追杀，为的是让我们替他们完成这场献祭。"
　　澜默突然割开两人手腕。命契之血渗入壁画时，整座祭坛开始震颤。舒亦仙在颠倒的视线里看到澜默的唇语，失去听觉的耳朵却捕捉到另一种震动 —— 他贴着她胸口的心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仿佛命契把残余的感官拧成了错误的通道。
　　当追兵的火把照亮祭坛入口时，舒亦仙正含着鲛人泪吻上澜默的唇。极寒与炽热在齿间炸开，她失去视觉的双眼却 "看" 到震撼的画面 —— 自己的魂魄正通过命契流入澜默灵台，而那里沉睡着昭明公主消散前留下的血色记忆。
　　血魄珠在融合瞬间爆发出的气浪掀飞了追兵。舒亦仙在虚空里坠落，触到的却是澜默后背的剑伤。五感混乱中她终于明白，命契将他们变成了扭曲的镜像：她尝到的血是他的痛楚，他看到的黑暗是她的恐惧。
　　"西南村庄..." 澜默的声音直接在她骨髓里响起，这是听觉湮灭前最后的通感，"有三百活人祭品..."
　　舒亦仙握紧生出倒刺的命契红线。融合后的血魄珠在胸腔跳动，她看到澜默眼底映出的自己：左眼流转着鲛人泪的冰蓝，右眼燃烧着血魄珠的猩红。
　　而远处村庄上空，噬魂阵已张开血网。阵眼中的青铜引魂灯，正与师尊密室那盏隔着时空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