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过山峰

11、好些日子没见给哥亲亲怎么了？

　　林清颂陷入了不大舒适的熟睡中，在梦里眉头都是拧着的，我在旁边给他怎么抚平都没用。
　　他的一只手在外吊着针，手指冰凉，我轻轻握住，试图把我掌心的温度传给他。
　　一瓶药水要吊三小时，我在旁边一直坐着，直到护士进来换药，我才起身让了个位置。
　　这次换药的声音惊醒了林清颂，等护士一走，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叫了我一声。
　　哥……
　　诶，哥在呢。
　　我立马弯腰过去看他，抬手把他额前的碎发往后压了压。
　　你怎么来了啊？
　　我不来你让谁守你一夜啊？我说。
　　对不起啊哥，让你担心了。
　　林清颂的声音很小，说一句话还得咳两下，我颇为心疼地看着他。
　　低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头，我说，感觉怎么样？好像不怎么烧了。
　　林清颂眼尾有点红，看着我摇了摇脑袋说好多了。
　　睡吧，天还没亮，还能再多睡会儿。我说。
　　林清颂只是眨了眨眼，然后看着我。
　　哥，你也上来睡吧。
　　像话嘛？
　　我忍不住笑出声，把椅子拖近床前，你睡吧，我看着你。
　　我睡不着。林清颂抓住我的手。
　　我回握住他，对视的时候，我突然后悔起来。我说，小宝，对不起啊，我今晚不该冲你发火的，也不该把你丢家里让你胡思乱想。
　　林清颂听后一下就哭了，他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角。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谁说的？
　　你没出差过那么长时间。
　　我沉默了。
　　哥，对不起，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说不就不，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不能，不行……那就不能，不行。
　　哥，我什么都能忍，只要你不嫌弃我，不赶我走，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不谈恋爱，一辈子待在你身边。
　　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决绝的话呢？
　　我还是上了床，半搂着他把人哄睡了。
　　他睡着后我脑子里全是这事，分开的半个月时间里，我甚至都没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林困苦，你说我该拿你，拿我俩的关系怎么办？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我估摸小姨已经起床了，于是给她发了条消息说小宝在住院的事。她洗漱完后就直接过来了，手里还提着早餐。
　　怎么回事啊我们的宝儿？
　　我在病床上支起小桌子，把小姨提的清淡的粥推到林清颂面前。
　　小姨吃了吗？林清颂问。
　　我不吃，我减肥。小姨说。
　　您要减个什么劲儿啊？不吃早餐小心胃病。我把手里的小笼包递给她，垫吧一下。
　　你们兄弟俩吃吧，我等会儿下去吃抄手。小姨说。
　　好嘛，难怪不吃呢。听到没小宝，这是背着你吃重口的，怕你馋。我笑。
　　林清颂嘴角往下压了压，听得我也想吃麻辣抄手了。
　　好起来了想吃多少吃多少，哥买。我说。
　　林清颂在医院待了三天就回学校了，进校之前我还是带着他去吃了回红油抄手，他吃得满嘴红油，饱腹后特满足地拍了拍肚皮，好吃爱吃常来吃！
　　我把纸巾递给他，笑着说，你小心就这么吃坏肚子。
　　那也比嘴里淡出白开水味儿强。林清颂朝我双手合十求了又求。
　　我无奈地看着他，行了知道了，放学第一时间就带你来吃。
　　谢谢哥！哥真好！
　　林清颂说着就站了起来，那我进学校啦。
　　我看着他逐渐远离我的清瘦的背影，没忍住叫住他。
　　哎！
　　林清颂回头，冲我扬起唇，怎么了哥？
　　总觉得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我冲他挥了挥手，装深沉道，没事儿，进去吧，有事儿跟我打电话。
　　好。
　　其实应该还有一句，没事儿也要跟我打电话。
　　但我没敢说。
　　我怎么说呢？这不就是点名要他没事儿也要想着我嘛！
　　操！
　　他住宿这事儿我也就这么算了，我不想在和他因为这么些小事吵起来。如果这是为他好，如果他觉得这是为他好，那我就通通都听他的。
　　如果能减少他的痛苦，哪怕是一分一毫，我都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去支持他。
　　我起初是这么想的。
　　然后维持不了半个月，我就突然受不了了。除非必要工作原因，我还真不能忍受他不在我身边的事实。
　　屋子里少了他都感觉好像冷清了不少，我有些焦虑地在客厅里踱步。
　　掏出兜里的烟，没劲抽，摸到冰箱的酒，没心喝，打开热门的游戏，没想玩。
　　无所事事，百无聊奈。
　　空虚至极，我想我弟。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我提前一小时跑去校门口等他放学，嘴里咬着清凉的薄荷糖，心情美妙得好像在等女朋友一样。
　　呸！男朋友。
　　呸！那是我弟。
　　哎哟我……狠狠地搓了搓我的脸，还没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车窗就被人轻轻敲了敲。
　　我一偏头，林清颂正露出他那标准的八颗大白牙冲我笑。
　　“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啊～～啊！！！
　　二话不说就把人拽进车里，按在我的怀里狠狠蹂躏了一把。
　　“哥哥哥哈哈哈……你别挠了，我真痒得受不了……”
　　听见他那么干净爽朗的声音，我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我停下了作恶多端的魔爪，垂头盯着他的眼睛看。
　　林清颂的头就枕在我的腿上，两眼眨巴眨巴，睫毛又长又翘，眼睛还是那么乌黑水润溜圆，淡淡的唇色看着和果冻一样。
　　“哥……”
　　他小小声地叫了我一下。
　　我掐住他的下巴，喉咙不自觉地吞咽。
　　在我低头下去的时候，他却眼疾手快地用手挡住了我的唇。
　　我停住动作，两眼盯着他。
　　“这回也是你主动的。”他轻声说。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你要是又翻脸不认人，我真不喊你哥了。”林清颂又说。
　　“废话这么多。”我抓住他的手往下一拽：“就是老子主动的，老子就是这么个意思！”
　　唇瓣相贴的时候，我感觉我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一股饱暖的满足感充盈着我的内心。
　　心情轻快，心脏暖和。
　　没亲几秒就被林清颂立马推开，我不爽地啧了一声，好些日子没见给哥亲亲怎么了？
　　林清颂眨着大眼睛，红着脸不敢看我，小声道，好多同学呢。
　　看不见车里。
　　我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启动车辆走了。

　　就这样，我放纵着自己，和我弟开启了这段秘密的地下恋。
　　我们在家里谨慎又张扬，小姨看着我们在客厅疯闹也只是感慨我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是的，关起房门来那是更加亲密无间了。
　　之前林清颂说想着我梦遗对着我的照片手冲的时候，我就想，那我非得看看，于是就逼着他当着我的面冲了一回。
　　他的耳朵红得快滴血了一样，我嘴里叼着烟坐在他面前看他乐。
　　“哥！”林清颂扑过来用枕头捂住我的脸：“你别看。”
　　“如何？”我抓住他的手腕，把枕头拿下来，挑眉继续问：“是对着照片刺激还是冲着真人带感？”
　　林清颂不吭声。
　　他不吭声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出声，最后被我逗得完全受不了，央求着求饶的时候我才放过他。
　　这日子过得可太舒坦了，我竟然也会开始幻想，迟早有一天我能当着小姨的面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说出我们的关系。
　　不仅是对小姨，还有我们的众多朋友。
　　呐呐呐，大家快看！这是我弟，是家人，也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男朋友。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但越是平静的生活底下越是波涛汹涌，稍有不慎，便会满船皆翻。

　　阳钦松熬过了炎热的夏天，等到了配型的秋天，撑到了戴红围巾的春天。
　　我们这些人看着他时好时坏的病情，心情也跟着一上一下。
　　来年春三月，林清颂他们开始进行百日誓师大会，同天，阳钦松因为病情复发再次倒进了医院。
　　我当天参加了他们半天的校活动后就立马往院里赶。
　　进去后发现一下病倒两个，我都被吓了一跳。杨森传从病床上醒来的第一眼就是惊慌地问我阳钦松呢，然后被子一掀立马就想下床去找他。
　　我按住慌张的他，看着他发抖泛虚的身体有些气闷地开口，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该是好好照顾自己吗？你都倒下了你让小阳怎么办？你让他心理负担有多大？
　　杨森传颓丧地垂下头，半天后才冷静下来。
　　我知道他心里着急，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但是他在这么连轴转下去自己还撑不撑得住都是个大问题。
　　阳钦松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瘦，两只手腕细得能同时一把握住。每次看见我的时候嘴角都在笑，他笑得越柔和，笑得越轻松，我的心就越是跟着揪心，越是搅着痛。
　　他的笑容带着一丝经过万般劫难的天真，带着一丝接受现状的悲天悯人。
　　他没给我们可怜悲悯他的机会，他在可怜心疼我们。
　　心疼偷摸哭的徐子瑶，心疼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的我，更心疼为他连轴转导致生病的杨森传。
　　他百般无奈，却仍旧是笑着。
　　笑着冲我喊哥。
　　又不喊林老板了？我说。
　　喊林老板多生分啊，起码得跟着杨树林喊弟弟。
　　啧，长本事了哈。
　　你们太严肃了，开个玩笑嘛。
　　这笑话我真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哥。
　　我听见阳钦松的声音。
　　诶。
　　我应了一下。
　　他端正头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情绪流淌。
　　“哥，我这身体也就这样了，我喊你一声哥，以后，杨树林，劳您帮忙挂挂心。”
　　我听得心里真踏马不是个滋味，立马偏开头，眼泪一下就模糊在眼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