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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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犹如永夜，通往某处大殿的路上，黑衣魔修们扛着夸张的轿撵，一群人仿佛鬼魅夜行。
“宿主，你不会心软了吧。”
系统的电子音里多出了诡异的嗑瓜子声。
温迟闭目养神，听系统这一句话眉头骤然拧成一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心疼谁？我就心疼我自己。”
其实她本人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
就算自己不时同情心泛滥但绝不随意伸出援手，温迟一直觉得，插手别人生活就要承担别人的因果。
即使现在她不得不暂时和黎榆绑在一起。
身后的锦缎靠枕不知道有多舒服，想到自己马上要下去去见言无缺那个笑面虎她就更难受了。
温迟恨不得不走完这条路，这样她就能在柔软的轿子里躺到宇宙尽头。
从魔宫深处的风将轿子的红纱吹得漂浮起来，温迟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
轿子停了下来，看来是到了。
“宿主……你有多少把握能说服言无缺不献祭黎榆？”
“……约等于零。”温迟毫不自知自己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
现在的情况就是赶鸭子上架，温迟有口难言，只能硬着头皮去见见言无缺。
几个魔修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只知道这两日宫主心情不好，就连去见言当家的也不如往日那般阳光灿烂。
一个魔修上前战战兢兢地扶着温迟下了轿子。
言无缺的小院十分低调。
篱笆矮墙，竹制的院门上已有斑斑点点的痕迹，因为无所遮蔽，温迟能大致看到前院的所有景致。
开垦的土地上种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草药花卉，中间引了一条溪流在田间交错，流向篱笆外侧。
温迟他们要进入小院就要跨过溪流上的小桥。
这里简直和魔宫各处的阴森景象格格不入。
言无缺的院落显得冷冷清清的，院内本就没多少魔修，温迟还在偷偷打量着，室内缓缓走出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
如果说魔修们穿着统一的黑黢黢：压抑的校服，那言无缺绝对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此人身上看不到一点属于魔修的跋扈戾气，皮肤白皙眉目舒朗，浑身自带一种悠然随意的气质。而他甚至和黎榆一样，温迟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任何修为。
温迟此前就在记忆里检索过这个人的有关信息，再加上听魔修们讲述，也大概了解了一些。
言无缺在“温迟”建立魔宫时就已跟随，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温迟”心腹之一。
他表面温文尔雅，偏居一隅，仿佛与世无争。
此人定是深不可测，温迟十分笃定。
青衣男子并不急着上前迎接温迟，两人之间隔着十数米远，但没人先迈开那一步。
言无缺也不急，拿着长柄木勺给草药花卉浇水，一瓢一瓢的，就逮着一株花浇。
直到那花被浇了第十七瓢水，温迟才硬着头皮靠近言无缺。
“……咳。”
放过那株花吧！温迟不忍再看那被水流压得颤颤巍巍的花枝。
“宫主……”
言无缺似是才察觉到温迟一般，眉头微微一扬，袖袍一挽，将手里的长勺搁了下去。
“好些日宫主没来，在下没有准备，一时不查。”
“无妨、无妨。”
温迟表面大度做不在乎状，其实早知这不过是场面话。
那个送信的小魔修能不向言无缺通报？而且她闻到屋内饭菜的香气了。
红烧鱼和清炒时蔬的香味，温迟绝不会搞错。
“天色已晚，宫主不妨进来先与在下用膳。”
小魔修们如获大赦，纷纷作鸟兽散去。
言无缺和宫主之间关系微妙，不是他们能窥探的，而且平时也不允许有人在两个大人独处时随侍。
等小院只剩他们二人，言无缺颔首示意温迟先进，自己跟随在后。
温迟一直觉得背后毛毛的。
她佯装淡然进入内室，迎面便见大堂中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按道理来说，修士们很少会食用凡人的食物。越是修为高的越不会食用，因为食用太多损耗身体，而且要排除残渣到体外也是一件极为不雅的事，先存的丹药完全能满足修士的需求。
感觉到了现在还存在于腹中的虚假饱腹感，温迟忍住了要哕的念头。
“在下知道宫主不用凡人餐食，特意准备了丹丸。”
言无缺微笑着从内室取来了一个锦盒，十分珍重地放在温迟面前。
“其内是在下最近特制的，采了院中栽培的各色草药，在下最知宫主喜好，这些都最为滋补。”
锦盒被推近了来，温迟如临大敌。
“宿主，您只能看他吃，这桌饭菜不是准备给你的。”
系统幸灾乐祸极了：“您要吃丹药。”
看着言无缺柔和的面目，温迟硬是憋出一句“多谢”。
硬生生把心中泛出的恶心压下去，温迟微笑着接过那个锦盒，然后分出眼神去打量言无缺。
言无缺为人极为克制。
温迟判断的依据为二。
一是，他的房间几乎毫无累赘的装饰。随说已经是魔宫的二当家了，但屋内并无奇珍异宝，只有寥寥竹木材质的简单家具，除却各种草药气息，并未熏香。
二是，此人吃饭十分安静。温迟在打地球Online时常常遇到吃饭时滔滔不绝的人，要不就是一些唾沫横飞吧唧嘴的。
而言无缺吃饭时温迟甚至连咀嚼声都听不到。
吃红烧鱼时，他能不紧不慢地挑出细刺，连吐的动作都不存在。
温迟眯了眯眼，心中有了判断。
“言无缺是人类，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他？真的假的？！”
脑海里系统的嗑瓜子声停了下来，突然的电子尖叫音让温迟差点失手摔了面前的丹药盒。
“你想提前把我送走吧！”
温迟恨不得把系统从脑海中揪出来揍一顿为快。本来对着美食无法享用就心烦，现在更是对自己的猪队友感到绝望。
“是，他就是普通人，但能耐不小。”
当目光再往对面人试探而去时，温迟正正好好对上言无缺那双含笑眼，让她头皮一紧。
温迟觉得言无缺也是个欠抽的，非要逼着她先开口，有话不说，还直勾勾盯着自己，俨然一副狐狸样。
索性温迟把目光偏向他左肩，试图躲开此人的目光。
“在下听闻近日宫主喜欢上了寻常吃食，在下跟随宫主那日起，从未见过宫主用过寻常饭食……”
言无缺看到温迟面露诧异，眉眼间笑意愈发深刻：“丹药无味……如果宫主不介意，不如与在下一同用餐。”
温迟根本不想和他吃饭，跟这种人吃饭也如鲠在喉，她忍不住面露难色。
“噗。”
没想到言无缺先笑了，笑容比刚刚那般真切许多。
“宫主不必勉强，在下知道，宫主大人是被小玩意儿吸引住了，涂个新鲜罢。”
这时候温迟才意识到，言无缺误会了。
他误会自己沉迷于黎榆的男色，以为自己甚至愿意为了黎榆尝试新事物。
不过他也替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宫主这个大色坯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主。
“宿主，你的名声没救了。”
温迟无言以对，选择将错就错。
“不过一时的。”温迟此时确实是真情实感，她确实是被迫的。
言无缺不疑有他，自然点头应是。
见言无缺稍微放下些许防备，温迟随意地开口：“最近宫中一切还好吧？”
“哦？宫主指哪个方面？”言无缺偏是不作答，语气漫不经心。
温迟眯起眼睛。
她才在言无缺这里呆了不到半刻钟，但每分每秒犹如坐牢，还得跟他打太极。
这种人，按照前“温迟”的性格不把他砍成臊子实在不应该。
“你给我的信，我看了。”
言下之意很清楚，温迟想和言无缺谈谈黎榆的事。
“祭祀的事，魔宫各处有什么动静？”
只听一声筷箸搁下的清响。
“宫主在担心祭品的事？”
算不上关心祭品的事，倒是很关心魔宫和自己未来是否被炼成丹药的事。
温迟不言，她不记得书中写过言无缺的结局，但估计也是和魔宫一起变成炉灰了。
“在下也是在信中和宫主确认此事……但祭品名单确定也是多方敲定，虽然有人反对，但不会轻易更改。”
竟然还有人反对……
不会轻易更改？那就是还有改变的余地！
温迟开始头脑风暴。
“献祭祭典一事也是魔宫惯例，此等大事自然不是在下一人就能敲定。举行祭典一直由幽冥和白阙负责，也是要与他们商榷的。幽冥对这些无甚兴趣，但白阙……”
说到这，言无缺似是无奈：“他的意见一向与在下相左，在下也习惯了。”
言无缺很聪明，他并不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但也不无脑拥护温迟的意思。
白阙老是和言无缺作对……
温迟觉得此人应该能是个切入点。
温迟其实对魔宫这种“祭祀惯例”并不了解太多，书中原文只说十年一次，正好这次轮到黎榆。
看来要让黎榆不被献祭，还得去和那两位交涉一番。
温迟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偏偏言无缺选定了黎榆。
还未等她问出口，门口却传来嘈杂声。
“大人，宫主和言当家在里面……您不能……”
门口似是一个魔修在阻拦着谁。
“怎么回事？”
温迟站起身来，言无缺倒是十分坦然，稳坐如山，甚至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宫主大人，何不坐下喝杯茶，门口的人迟早会闯进来的。”
言无缺取出茶具，两只如玉般莹润的白瓷盏，还有一只粗糙的陶土碗。
闻言，温迟虽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坐回去，接过言无缺抵来的盛着碧绿茶水的白瓷盏。
茶香缕缕，言无缺垂眸慢慢品着。
“宿主，这什么情况，您不去看看吗？！”
脑海中刚消停一会儿的系统又跳了出来，它的尖叫声在温迟脑中左右回响。
门口的动静越来越大，多人嘈杂声混在在一起，其中一位男子声音尤甚：
“我奉宫主大人之命，大人说了，我回来就要见我！怎么跑白皮子狐狸这来了！我定要见宫主！”
“等我探探……”
温迟呷一口茶，默默分出神识向外探去。
如果说在言无缺身上感觉到的修为犹如枯井，那门外之人的修为简直犹如洪水猛兽不容小觑。
但好像还有一个人……
不由得温迟再细探，一声震天响轰炸开来，温迟被惊地往门口看去。
只见言无缺的小院门被整个掀起炸成了碎竹片，木屑满天乱飞，灰尘一团团飘在空中，甚至一些草药花卉都被波及。
几个被炸飞的魔修虽然没受重伤，但一个个都四仰八叉地被震飞在各处，哀嚎声一阵接着一阵。
烟雾里是一个模糊的高大人影。
谁敢这么大胆？敢在言无缺这里闹？
温迟回头看向言无缺，发现这人还是在慢悠悠地喝茶，一点也不在乎外面有人在他家门口撒野。
这心理素质，温迟都自愧不如。
“宫主！放开！”
那人影逐渐靠近变大，他一脚踹飞了扑来抱他大腿的小魔修。
这魔宫果然都是一路人，怪不得能报团组合，一个个都是魔头！
温迟汗颜。
那人没需多久就已经走到更前，似乎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东西，距离温迟还有几步之遥时，他将手里的东西随意往前一丢。
一团灰白的东西从远处丢到温迟脚下。
似是个人……
“什么……”
等到看清是什么东西，温迟把快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这团灰白的东西闷哼了一声，硬是一句疼都没叫，规规矩矩地爬起来跪好。
“宫主……”
黎榆的头垂着，双手上拱，脊背挺得笔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