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桥》四贱客

101、一波三折1

　　尹雪一简单收拾跟着秋令去东城护城司，夏荷担心小姐拿着暖手炉让她抱着。
　　尹雪一知道大家担心她，她像是走流程一样点头，微笑，转身上马车，她不能回头，她也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也害怕自己心底那害怕情绪流露出来，她被杀手死死锁定的感觉想一想都觉得浑身气疙瘩的程度，心中怎么能不害怕呢？只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她敢不去吗？
　　不敢不听更不敢不去，那就压下心中不甘上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尹雪一摸摸袖中的书卷直接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孤夜祁要去北域赴任，在走前他去了公主府和姐姐告别。
　　上京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孤夜祁看着公主府院子里盛开的腊梅心中有怅惘但又不得不握紧拳头，很多事情他一直隐忍在心，这次外出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看来上头早已察觉北域异样，只是现在还未到紧要关头，有些事不可说也不能说，可这次东城护城司这场意外让他决定把自己心中的不解向姐姐表述出来。
　　孤夜婷从丰城回来后一直对外宣称身体不适闭门谢客，今日是孤夜祁下的将军府拜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孤夜祁是要见见弟弟的。
　　公主府的偏殿内炉火很旺，这舒适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
　　孤夜婷看着坐在藤椅上闭眼小憩一般的弟弟伸手屏退了站在一旁的侍婢。
　　孤夜婷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弟弟知道他心中有气便不叫醒他自己轻步到弟弟身边坐下，姐弟俩谁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坐着。
　　孤夜祁来公主府不像是告别的像是坐一坐就走一般，一炷香的时间他只是坐在藤椅上竟未开口说一句话。
　　“祁将军，”孤夜婷坐不住了，她身为长姐见到弟弟这般和她置气她心里反而暖了几分，这个弟弟呀很久不曾这般孩子气了，虽然她称呼弟弟为祁将军可言语间却带着几分轻快“这是在做什么，是谁气到你了？”
　　“呼~”孤夜祁真像是睡了一觉一般被姐姐这么一叫便如梦初醒再呼一口浊气才开口回话“姐姐说笑了，”孤夜祁并未因孤夜婷叫他将军而生气反而起身给孤夜婷行礼，是告别大礼“此去北域不知何时能归，只期望姐姐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起来，”孤夜婷起身伸手虚扶弟弟一把“你是在气我把尹家小姐拉入这旋涡之中？”孤夜婷并未被弟弟带着转移了话题，她转身看着眼前一肚子傲气的弟弟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尹家从她选做守斋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一枚弃子。”孤夜婷说着说着忍不住的长叹一声“姐姐知道你的心思，是那姑娘挣气，若她进特侍司对她只有好处，至于以后。。。那就看她的造化了。”孤夜婷知道很多但是却不能说那么多，她是羡慕尹雪一的，她们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只可惜她是一眼便看到尽头的了无生趣而尹雪一的前路却存在诸多变数。
　　“姐姐，弟弟不是这个意思，”孤夜祁知道尹家已经陷入林渠图纸争夺之中，虽然尹家家主不多言语可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尹家人，尹家牵制着北域一方安宁也被多方势力牵制，尤其是经过丰城这次刺杀，林渠图纸已然泄露，这下麻烦更大了。孤夜祁想着便收住飘远的思绪，他有更重要的事和姐姐说，他在裴木将军那里知道些当年爹爹被杀的新消息，爹爹不仅仅是被叛徒出卖还有当今圣上那令人琢磨不透的心思，姐姐身在这旋涡之中很多事情做的极端了些，他想说什么可很多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姐姐，有些人不可深信，有些人也不可深交，切记切记。”孤夜祁说的孤夜婷都知道“父亲在蒙城受难，我已查到些新线索这次去北域定要为父亲昭雪。”
　　孤夜祁只字未提尹雪一，他知道她有更多人护着，在东城护城司看到尹雪一那躲避长箭的身形就知道她的未来不是外人可拿捏的，那种拼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思一般人不要去招惹她。她是能进特侍司的，她以后进了特侍司那也相对平安些，要比公主府的姐姐更安全，前路也更开阔些。
　　“好。。。好。。。”孤夜婷激动了，她现在拖着这副孱弱的身子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为父亲报仇为孤夜家证明“是不是早已知道和北域刘家有关？”孤夜婷激动的上前一步走到弟弟身边拉着他的手轻声道“若是真的，刘家就是通敌叛国！”
　　“姐姐，”孤夜祁摇头，刘家在大夏根深蒂固，现在刘家在北域更是有掌管一方兵权的将帅，以后会怎么样只做好最坏的打算“不可多言。”
　　“好。。。好。。。”孤夜婷激动的眼泪要流出来了“只是那只玉簪。。。”孤夜婷后悔那日把那么重要的证据仓储交给尹雪一。
　　孤夜祁再次摇头，小心隔墙有耳“姐姐，那些不重要，你要多保重。”
　　“弟弟，”孤夜婷眼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决了堤“此去山高路远，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孤夜祁虽不善言谈可此刻看着姐姐那眼中蓄满的情绪也被感染的鼻子酸涩许多“你也要多照顾好自己。”孤夜祁不擅长应付这样煽情的场面，他后退两步行礼告辞，孤夜婷还想说些什么他便转身撩起手边长褂抬脚出了偏殿，他还是把心里的不解压了下来，有些事还是慢慢的来，不久的将来将是一场大变，现在收敛锋芒静观其变即可。
　　孤夜祁骑着坐骑在大街上和秋令接尹雪一的马车在街头相遇，秋令行礼让行被孤夜祁抬手制止，他勒紧手中缰绳让马儿靠边好让秋令马车先行，他静静跟在后面，他有很多话想说，可现在看着马车中那孤零零的背影心中只是一阵不能言语的惆怅，曾几何时他也谨言慎行战战兢兢的活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人罢了。。。
　　静坐在马车内的尹雪一感受到马车的停顿，她睁开眼看到马车外的骏马本想掀起帘子问声好可身形还未动马车便缓缓复行，她袖子里还未伸出的双手又放了回去，这上京大街之上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尹雪一被秋令带着见了石丘大人，这冰冷的大牢她真的不想再来。
　　尹雪一伸手行礼，石丘大人只是皱眉看着眼前心静如水的尹雪一，那杀手宁死也不愿多说一句话，正僵持之时却突然间说要见见尹家小姐，这不寻常的事让他只能把尹雪一请来，至于现在要叮嘱什么？他也一脸纠结，与其让尹雪一也跟着心思沉沉还不如让她直接进去，他早已安排好暗卫暗中保护，想到这些石大人抬手便让秋令带她进大牢去。
　　进牢搜身，这些石丘都有安排女差去做，尹雪一第一次进死牢很多事情也都是第一次。
　　“尹小姐，请进围帘后脱衣。”女差可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她不仅声音洪亮就连身形也魁梧有力。尹雪一在她面前就像是一直鸡崽子一般弱小。
　　这是要搜身检查，进出死牢都要过这一关，尹雪一虽看着眼前肃穆的女差有些害怕，她停步侧身看看围帘外的秋令和石丘，似乎他们也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石丘大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尹雪一的踌躇他能做到心绪如铜镜一般平稳，为不给尹雪一更多暗示也为了避嫌直接转身离开。
　　尹雪一握拳闭眼向前跨出一大步。她闭着眼睛像个木偶一般任由女差粗鲁的把她外衣脱掉，这地方本就阴冷这会儿尹雪一只觉得一层厚厚的棉衣脱掉之后浑身冷的打颤。她闭着眼睛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此时周围的声音，身上的触感格外的清晰，似乎是这一刻她才对自己身体有更清晰的认识，女医一掌一掌的检查仿佛是在提醒她长高了臂展打开也更开阔了，她裹了胸可此时也能在女差的大手掌下感知到胸部的微微隆起，她是个大姑娘了。。。虽然她面上看着粗糙不善梳发更不懂如何修饰自己可她惊喜自己并不为此感到沮丧，她确信她不喜欢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阿嚏。。。”一个喷嚏把尹雪一拉回现实，也让准备脱她里衣的女差顿了一下“冷。。。”尹雪一是真的感觉到冷，现实的寒冷把她脑海刚才的臆想全都赶走，她嘴唇都忍不住的抖了起来，能开口说话也是她给出的拒绝，她不喜欢这样的验证方式。
　　女差停了解开尹雪一里衣的手，她那粗糙的大手冰冷而不带一丝温柔的从上倒下在尹雪一身上搜索了一遍。并未什么特殊之处，女差点头尹雪一才伸手把扔在一边的棉衣穿起来。
　　尹雪一还未穿好衣服女差便把刚才检查的信息写在折纸文夹上“尹小姐，稍后核对信息，如无异议请签字画押。”
　　“好。。。”尹雪一穿着衣服的手都冷的不听使唤了，她是真的冷吗？不是，更多的是恐惧，是心中无以名状的恐惧。
　　尹雪一签字后才被带到死牢的入口处。
　　尹雪一看着牢里那穿着单衣带着染血扎带的杀手也不多言语安静的进了隔着柱子的牢房，这里是关押死囚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尹小姐放心，这里安全。”秋令让尹雪一放心。
　　尹雪一点头后就那么大刺刺的在这个嗜杀成性的杀手对面坐了下来。她心里也害怕，所以她一直垂眉不敢抬头正视那双曾经盯着自己后背的眼睛，那种后背发亮的感觉她记忆犹新。她要找点什么事情做，不能让自己一直处于恐惧之中。她袖口里有一卷书册，刚才检查的时候就有查看，这是允许带进死牢的东西，她坐的实在无聊便翻出来看了起来。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那杀手看着眼前一脸沉静的尹雪一一直暗中打量，他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清澈的，不解的，赞许的，轻蔑的。。。不管哪一种似乎都是在看笑话一般，因为他知道尹家即便是中州定居传十几代人的诗书大家可如今世道艰险此时却因为林渠图纸的事以后怕是躲不开上京的权利争夺，让一个小姑娘来上京？真是胆大。
　　“尹小姐，可需桌椅？”秋令在一边站着看着尹雪一盘坐一个时辰都担心她受凉“暖手炉已经备好，”说着把手里的暖手炉子给了她“有什么需要知会秋令一声”。
　　“有劳了，”尹雪一伸手接过秋令递过来的暖手炉，这地方太冷，她身上都没多少热气此时暖暖手也能暖暖身“这里虽暗了些可甚是安静，有利学习。”尹雪一出言便是让秋令惊的差点掉了下巴，这可是死牢，对面关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劳烦秋大人一个时辰后送些素食来。”虽然这是大牢可也不能不吃饭呀，尹雪一这时候还惦记着一口吃的，或许填饱肚子才能抵抗更多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