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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18 人间 ...

  •   警笛声逐渐远去,校园里一秒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节课课表上应该是欧洲文艺史,教授全程法文,陆修远是听不懂。姜盈戴着耳机,应该用了同传之类的,一边听课一边奋笔疾书地记着笔记。剪短了的发丝偶尔会越过耳朵,她会快速地抬手拢回去,再滑落下来就顾不上了。
      陆修远靠在外墙边,只敢露一点点身影,像个跟踪狂似地偷窥。当花白发的老教授向这边看过来他就赶紧躲回去。
      不禁扶额。
      他拿出手机向远处边走边问李知言律师那的进展如何,李知言唉声叹气地抱怨:“大哥你真别为难兄弟了成吗?就算你不解恨,等他出来找黑手兜头打一顿,照死里打,也无非花点钱的事。但你现在想给人扔监狱还想判个百八十年,这、这实在是整不成事儿啊。”
      为了这李知言都快把头发薅秃了,吴律也是自己的人脉都动用上了。陆修远其实并非不明白是强人所难,主要他那会儿还在暴怒期。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自己也查了很多资料,像那个醉汉,叫什么格雷的,两次夜闯民宅就算坐实暴力闯入,累刑顶格也才3年。至于实质性伤害只能往心理方向走,除了警方到达后的拍照取证,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考虑取证的事,所以什么都提供不了。
      再者说,意图犯罪本身就很难定性,加上他们在法国始终不是已入籍公民,他没那么天真,知道在国外这种情况他们很难得到公正。另外就是,别说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穷酒鬼,就算他家财万贯,对陆修远来说,罚再多款都没有毛的意义。
      他想要对方付出的是血的代价,必须。
      “我知道了,那这样,我们放弃起诉。”
      李知言那边直接静音了,死寂一般的静音,过了几十秒李知言忽然像做贼地一样小声问:“你刚说啥,我好像,听错了?”
      陆修远挑唇一笑,他的眼睛狭长眼型漂亮,眯起眼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如沐阳光般温和美好的感觉。前提是,他是真的在笑。
      而像现在这样的,只会让人觉得阴鸷捉摸不定。
      “你没听错,放弃起诉,让警局尽快放人。”
      “我靠大哥,你不是气昏头了想自己动手吧?!拜托你了冷静点儿,冷静点,啊?你多想想姜盈,别冲动!”
      “行了——别废话,我有数。让吴律先把现有的材料都归拢好,不会花很长时间,我会把决定性证据送到他面前。但是,告诉他,下一次,我要一击制胜。”
      陆修远的狠,一向是不动生色的狠。
      他胜券在握,却搞得李知言忐忑不安。唐橙和客户应酬完回家,就看李知言举着手机一脸难色。叫他也没应声,唐橙过去拍了拍他,李知言手机差点给吓掉了。
      “怎么了你,什么事这么严重?”
      李知言拉她坐进沙发里,抱着唐橙撒娇。
      “你说,如果啊,我说如果……”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去卸妆了,还要做面膜呢。”
      李知言把人搂得死紧,仰着头卡在唐橙颈窝里吭哧道:“我说,那个,万一修远他,杀人了,姜盈会等他吗?”
      “哈啊??”

      转眼到了要放秋假的时候,到处人山人海,而且很多“老乡”。陆修远这才惊觉,现在是国内的国庆长假期间,突然就到处都是母语,还真有点不习惯了。前两天一直大雨,今天好不容易天气转晴,姜盈的心情似乎也转晴了。这几天小姑娘每天都被deadline搞得很烦躁,画室里满地废物,院子里也一样。
      陆修远专门把院子边角的一面墙给她清了出来打了钉孔,方便她换画布——虽然实际上这活都是他干,毕竟要爬上爬下,钉子锤子都有潜在危险。原本长势很好的爬山虎和藤蔓蔷薇都给推一边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陆修远现在偶尔对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会有心疼的感觉了,仅限他为姜盈捣鼓的东西才有。换句话说,要不是为了给姜盈演草练画,谁敢动他亲手种的花他能把人就地夯土里。这会阳光气温都很正好,他帮着工人从车厢往下卸货,姜盈需要的彩漆和画布有点多。漆桶还好,但裹成长筒的画布不仅不好搬,还颇具分量,他和三个工人一起头尾合作,院子里几乎没什么空地了。本来这民宅就跟她们以前的别墅不能比,现在因为姜盈怎么画怎么调色都不满意,满院子堆得都是画废的布和半桶半桶的漆。
      之前陆修远想收拾来着,但是姜盈不开口他又不敢随便动。有次看她对着画废的布发呆,以为她看着心烦,结果刚上手就被凶了。
      超凶,以前的姜盈从来不会这么对他。
      所以陆修远惊愕之余忽然对自己娶的“女霸总”多了层更深的体会,怪只怪自己灯下黑。“女霸总”啊,全凉城也没几个,当然不能是只纯兔子。
      一定都是他以前欺负得太顺手,现在就属于: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陆修远有点着急,工人们快到吃饭点了。邻居曾好心提醒过他这里的工人维权意识很高,这意味一旦超出服务时间,他们可能不会收取“加班补偿”,但有可能反手就选择维权,因为维权得到的报酬会更高。
      当然这种概率并不是很大,但陆修远不想让姜盈为可能发生的这种事而烦心。
      并且事实上不用他提醒,工人们自己就很积极地已经加快了速度。他这一组的两人和另一组的两人本来是有先后顺序的,现在变成了并排,陆修远眼瞅着旁边要被废画布绊倒出言提醒,结果自己放画布时起得太猛,倒了下脚竟然踢到了一旁的漆桶。
      “砰-哐……”这桶漆几乎是满的,陆修远一回头,背上的冷汗几乎瞬间起了一层。
      这好像是……他赶忙抢救了一下,但也只剩下1/3而已。
      “陆修远!”
      “……我在这呢老婆……”
      “我没瞎!”霸总气势蠢蠢欲动的姜盈站在门厅下,喘息着质问:“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陆修远当机立断摆摆手让工人们赶紧撤,自己一边比着安抚手势,一边试图把仿佛装了几公斤TNT的漆桶挡在身后。
      “不是老婆,你听我说,咱们这院子本来就不大是吧,它真的必须得收拾一下了。你看这,工人都不好下脚……”姜盈气冲冲过来一把拨开他。
      果然是,就是她调了很多很多天的黛青。当然油漆的质感和中国水墨质感上还是非常不一样,好在她想要的是糅杂油料与水墨的感觉。她做了很多构想,调了很多种色彩,浪费了无数颜料和画布,查阅了很多资料,不断地做了尝试,还专门和博斯教授探讨了蒙赛尔色谱和国画用色的种种差异与共性。最后只有这种,只调出这一种,总算符合了她对这个作品的设想。
      而就在她沉下心准备好铺开新的画布,拿起画笔的时候。
      “砰的一声”,她喃喃道。现在,在最后时限里最后的希望像一条凝滞的深渊河流,以极缓慢极缓慢的速度四溢开去。又仿佛万马奔腾的峡谷黑河汹涌而至,催着她别再想,别再去想,别去沉溺,别让情绪失控。
      别去说,别再丢脸。
      “砰的一声……”陆修远是不会懂她的沉默的,他从来都不懂。姜盈低垂的头好一会儿才向他扬起,通红的眼眶惊得陆修远心都凉了。
      “姜盈,老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心力,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哭……”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陆修远。虽然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什么都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能怨你,不能怪你,就算我,‘砰’的一声,什么都没了,七年八年,就像这‘砰’的一声……我就什么都没了……”
      “不是的,姜盈我们不提那时候了好吗……”
      “你别碰我!!”
      陆修远被狠狠搡到了墙上,肩胛骨挺疼,手也擦破了,但他顾不上,姜盈也没给他机会。姜盈一脚踏在废画布上,拽住他的衣领。
      “为什么不提?为什么不能提?我就是欠你的是吗?还不完是吗?!陆修远我是不是欠你的!!”
      陆修远年轻时没少打架,他是成绩好的学生里很另类的那波,谁来找他麻烦都没占上过便宜,他从来不怵。此时被矮一头的姜盈像拎头羊似的勒着走,他却隐隐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这才是姜盈原本该有的样子。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脑后短发扎着一个兔尾巴的愤怒的兔子,怒气从弹跳的兔尾巴都能看出来。陆修远整理了下表情。
      姜盈把他扔在餐厅里,打开冰箱掏出一堆蔬果食物直接扒拉到地上,举着个盒子说:“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你为什么会记得?是因为那一年的情人节,我专门送到你公司,跟你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你一定也会喜欢。后来怎么样?一直放在你办公桌上,直到全部化了,被你扔进了垃圾桶。你的好兄弟,专门跑来嘲讽着跟我说的时候,其实我,我当时已经不会觉得怎么样了。可是超市里,你好像很兴奋地说国内买不到,万能网也买不到时,我还是难受了一下。陆修远,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的。你只是,不、爱而已。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你从来都没爱过,为什么?为什么我死了你突然就爱了?这可能吗?这可能吗!别搞笑了。如果你对我还能讲一点点,感情?就别再来羞辱我了。我没有怨过你,也没有恨过你。可能你不信,就算那时因为血液流失清晰地逐渐冰冷,我都没有怨过恨过。但是你真的,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行不行!”
      领子又被攥住,他配合地放低重心,想把下巴抵在那双小巧的手上,姜盈却排斥地松开他又拽起他往卧室走。衣柜跟冰箱的待遇是一样的,所有陆修远的衣物都被她一团一团砸到脸上身上,最后扯着她买的那几件愣了下神。
      挑这几件衣服的时候,她几乎是瞎的,看不出颜色,所以一直翻吊牌和柜员确定颜色。结果还是跟她以为的有色差,这种颜色陆修远以前都是看不上的,现在却好像珍而重之地自己熨烫平整好好挂进来了。姜盈想笑又在哭,把几件拢一起劈头盖脸地扔到他脸上。
      “看不上的,就别勉强,别勉强!”她抱起一堆扔进院子里,连着废弃的画布一起,堆起来快跟她人一样高了。正要进厨房,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手心里一支打火机。
      “我帮你?”
      姜盈瞪着他一把抓过火机,她太用劲了,搓了好几下才搓出火,真丝的衣料一点就着,很快火就大了,庭院里的温度也高了很多。姜盈把打火机也扔进去,不一会儿爆起一撮更烈的火焰,好像要冲天一样。
      她蹲在一边哭,陆修远便也蹲下去抱着她。
      “……你为什么不走,陆修远,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不是知道的吗,‘梦’里说过那么多话,我不信你都忘了。”他在她发顶亲了亲,“老婆。”
      “……太晚了。太晚了陆修远。”她在火光里抬起头自己给自己抹眼泪,动作粗鲁又倔强。“我问你,这么多年,除了最后那次你说恨我恨不得我死,你没跟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包括我。你为什么不说?如果你早告诉我你恨我,我们不至于这样。你恨了七年却一次都没说过离婚,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仅仅是那些狐朋狗友们,他自己也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
      “你的爱,是你其实不讨厌我在你身边,我嘘寒问暖,我无微不至,全凉城都知道我姜盈,眼里心里都是你。你享受这这种虚荣,却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拒绝我,推开我,恶语相向,除了被我威胁受创的自尊心,不就为了向夏荷证明你深情不改?现在呢,不用证明了吗?我这个祭品,已经可以反客为主了吗?”
      陆修远恍然大悟,抱着她小小的脑袋恨不得塞进胸腔里。
      “你还真的是……居然是这个意思。”
      “对,无祭,就是这么来的。我这个送上门来的祭品我知道都是我自找的,如果当时我没有……没有强行向你走出那一步,不管谁接近你都可以避免我的悲剧。都是我自找的。无祭,”她笑笑,“就是可惜了,我没死成!”
      “这种话不准再说!就算气话也不行。姜盈,我不准你再这么说,我不准。”
      “明明是你让我去死的!!”
      姜盈又一次推开他,转身跑进了画室立刻关了门。陆修远不敢逼她,而且他自己语气也不对,他总是后知后觉。靠在门上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他额角抵着门板,轻声说:“姜盈,你还记得那天许愿池我问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心愿吗?”
      那时姜盈说“好”,答应得很快,他当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只顾得上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想。
      “我认真的,你知道我从不许愿的。姜盈,我没有办法、也不想再解释过去,因为那些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可是我现在、我确定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我们,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过了很久,门后才传来一句回问:“你是不是也忘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本来,也该是个死人了。”
      “……姜盈……”
      “你忘了我死过一次,或者两次。是不是也忘了,我为什么死过。你是不是还忘了,是你——让我去死的。是你。”她确实记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而常识告诉她,一个人,只能死一次。所以才会有无心忧,才会让她在一个梦里不断沉沦不知,一错再错。
      陆修远靠着门板滑落在地,他可以在这条追妻路上豁出脸皮,也不介意姜盈冷冷淡淡,却唯独越不过这个槛。
      他无从解释。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何当初能说得出那样的话,他明明对谁都不曾说过那样的话。
      “……所以,是你故意跟李医生说,需要我还原那些话才能唤醒你?……为什么?”
      “那你又是为什么,不说了?你不是想让我醒来么。”
      “……”
      “除非,你去死。你那时字字铿锵地说,除非我去死。为什么同样的话,现在说不出了,你不是想让我醒来吗。”
      “我怎么,怎么可能……”他靠坐在门板下掩着脸,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后脑磕着门板发出不小的声响,“我不可能说,死也不可能……”
      过了很久很久,空气里的浮沉都要静止了的时候,门锁响了一下。他急急忙忙站起来,抹了把脸,轻轻压住了门把。缝隙后姜盈也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并不看他。
      “所以,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他一边心里难受的要死,一边把人抱住。
      “你别碰我别碰我!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你是混蛋!混蛋!”
      这种程度的拳打脚踢实在太轻了,陆修远抱着她任由她发泄,却还是希望她能再狠心点,下手再狠点。直到姜盈骂累了,打也打不动了,他将人重新抱紧。
      “……一开始我只是担心,怕你会因为这句话再也不想醒来。”
      “我才不会。”
      “可是我怕。”
      “那后来呢?”
      “后来,我感觉你已经‘醒了’,隐约觉得如果说了,你就绝对不会再给我机会了。对吗?”
      姜盈别开脸,他就知道。这个动作已经是全部的答案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心情。
      “姜盈,你心里面,是真的不想给我机会了吗?”
      “我只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事实上不过是几小时的功夫,她就后悔了。可惜再给李清发信息,对方却告知她已经向陆修远转达过……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很纠结,直到在路尽头看到他,她发现她根本没力气演戏。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已经耗尽生命里几乎所有的所有,早就演不动了。
      也因此,陆修远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她“醒了”。
      陆修远的下巴轻轻抵着她发顶,缓慢温柔地解释,安抚,哄。姜盈再没应过声,一直到怀里的人完全卸力,陆修远抱起她一起坐靠在床头。
      就像李医生说的,姜盈还很虚弱,尽管她努力多吃饭了,但还是瘦得一塌糊涂。加上上课和这个活动,总有种疲惫感不小心就溢出来。这会儿是又累又因为一口气把多年的怨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了,与其说睡着了不如说所有气力都用尽了。
      但李清说,这是件好事。只叮嘱他尽快来研究院复查一下。
      陆修远放下手机搂着人一坐到天明,天光钻进窗玻璃时突然又心慌得一塌糊涂。环着姜盈的手臂从麻木到僵硬,他甚至连手指尖都不敢随意牵动。直到阳光打到脸上,姜盈呼吸一滞,颤动的羽丝睫毛在金光晕染下刚一打开,便与他四目相接。然后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老婆……”
      陆修远全身都僵硬得动弹不得,亦不敢跟得太紧,缓了好一会儿似乎听到菜刀的声音,他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出去看。
      就像他没见过姜盈哭一样,其实他也没看过她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姜盈在商场上是与他不相上下的说一不二的风格,放在厨房这方寸间,依然不紧不慢却又有条不紊。
      她为他下过7年厨房,就像她说的,一千次总是有的。他却几乎一次也没吃过。但她还是坚持了起码一千次。
      总归人没跑没做些危险的举动就是万幸,陆修远不敢现在凑上前。就这么默默地靠在墙边看老婆煮饭,都觉得时间流逝太快,他还没看够。
      “吃吗?”
      姜盈没什么诚意地清浅问话,和试探着却明显并没有报有什么期待的表情,一把就将他拉回了追妻火葬场的现实。
      他明明是有老婆的,是有的。
      甚至都来不及心酸。
      陆修远反射性地立正站好,马上凑过去自觉坐下:“吃,当然吃,我……”
      “嗯?”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可能、都吃不到了……”
      姜盈沉默着将温热的牛奶放到他手边。
      “学校那天,你问我,怎么了。”
      陆修远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天台那天。
      “其实那天我只是在想,原来陆修远,原来陆修远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她的叉子戳着金黄的煎蛋,看她的眼神也是若有似无,虚实难辨。
      “姜盈,我……”
      “所以现在的我也好、死过一次的我也好。我们,我们也算爱过吗?”
      安安静静的露珠像有玻璃质感一样滚滚而落。

      “姜小姐?可真是稀客。您竟然会独自来找我?”
      “李博士,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请告诉他,我选择死亡的原因,就是让我醒来的钥匙。”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18 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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