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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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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少年安静无话,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与讲室的吵闹相比,显得格外独特。
后桌少年一直盯着前桌少年的侧脸,心思神游天外。
“哥,在看什么呢?”顾倚然身靠书案,单手撑脸,抬手轻拍前桌少年的肩,一双小鹿眼露出些许疑惑些许了然,问着正在望着讲室门外发愣的顾栎尘。
顾倚然的动作,唤回顾栎尘飘忽已久的心神。
顾栎尘眨了眨许久未动的凤眼,微微浅笑,开口道:“没什么,你别多想。”
顾栎尘的声音很温柔,头却丝毫不动。
顾倚然眼神清明,心下了然,凑到顾栎尘耳边,轻声笑说:“是谢莱墨么。”
听到弟弟的调笑,顾栎尘心头一紧,可面上依旧温温柔柔。刚想开口回答,不曾想,弟弟心急,先人一步。
顾倚然一个转身,向右侧的同窗问道:“林羽,你知道谢莱墨和姬熠人去哪吗?都快讲学了,人影都没瞧见。”
顾栎尘想阻止,为时已晚,只能等待林羽的回答。
林羽也是好心肠,当即想着:对哦,要是平常谢莱墨和姬熠早在讲室里说说笑笑,比现在吵闹十倍!现在不见人影,是午时饭堂的事?
“可能是散心吧。午时李博铭他们找谢莱墨的茬,别担心,讲学前能回来。”林羽把自己的猜测跟顾倚然和顾栎尘说。
“哦?谢莱墨和李博铭他们起冲突?”顾倚然眉尾轻挑,面色诧异。顾栎尘则是双眸流露担忧,使本就柔情似水的眸子,增显悲情哀忧。
顾倚然余光偷瞄顾栎尘,看他如此神色,心里直叹气。
又担心他!哥哥都不曾这样担心我!……哥哥也不需要担心我,我才不会让哥哥忧心呢!谢莱墨真是的!净给哥哥添烦心事。
林羽见顾氏兄弟如此关心谢莱墨姬熠二人,当即道:“李博铭在饭堂单方面责难谢莱墨,我和同伴碰巧路过,知道个大概吧。”
“能说说吗?”没开口的顾栎尘突然问道,语气带点探究,夹杂一丝忧虑。
“行。我们凑近些,小声说。”林羽点点头,声音瞬间变小,“没人敢乱传,趟这浑水,一不小心把谢莱墨姬熠李博铭他们都得罪,就不好了。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要不是知道你二人的品性,我都不说,我也怕得罪他们。你俩知道了可别乱传!”
顾氏两兄弟见林羽这般小心谨慎,连忙点头,以表心意。
林羽见两兄弟如此上道,勾了勾手,示意兄弟二人。二人见此,立做反应靠近林羽。
三人聚在一张书案上,林羽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告诉顾栎尘和顾倚然。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正是长成翩翩青年的过渡期,三人身形早似青年高挑挺拔。如此三人,凑在一张书案上,属实有些怪异、好笑。
……
咚——
好险
谢莱墨表面云淡风轻,身上直冒的热气出卖了他。
“谢莱墨!!!你给我站住……”跑的一身热气的姬熠冲着站在门口的谢莱墨大喊。
姬熠飞速跑来,脚底生风,控制不住身体,直直地撞上谢莱墨。那叫一个疼,脸都皱成一团,靠在谢莱墨肩上。
嘶…嘶……
谢莱墨手往后拍拍姬熠。
嗯?!
姬熠一个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三十三双惊愕的大眼,讲室气氛安静的可怕,焦点都聚集在姬熠身上。
姬熠的脸“刷”一下,微红的脸直接爆红,滴出血。偏头一瞧,好家伙,只见谢莱墨眼尾弯弯,嘴角上翘,一副憋笑很辛苦的模样。
很好笑?确实好笑,怎不把你憋死!谢莱墨憋死你算了!
姬熠死死地盯谢莱墨侧脸,快要把身前的人盯穿。
姬熠抬手,直指谢莱墨后腰,就是一拧。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爱笑!谢莱墨偷偷背着我锻炼,怎么后腰那么硬,都是肌肉。拧你一下,费好番功夫。
“别闹……”谢莱墨直接开口,不见犹豫。声音低沉,笑意不减,带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哀求之意似有似无。
谢莱墨此状并不能激起姬熠的同情心,只会放大心中无限恶意,不断蔓延,漫布全身。
谢莱墨往后一抓,抓住捣蛋的罪魁祸首。回头,视线直指姬熠,眼神戏谑,笑容肆意,挑衅意味十足,丰神俊朗的脸潇洒斐然。
谢莱墨视线似火,炙热滚烫,缠绵悱恻。姬熠被火热的目光注视得不知所措,手止不住地痒,直达心底。
不曾想谢莱墨突然来上一句。
“姬熠你弄得我好痛!”谢莱墨面不改色,恶劣至极,声音缠绵婉转,好不怜爱。手死死抓着姬熠,手指摩擦着姬熠整只手。
谢莱墨的话语,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旁人想听,没门!
那番话提醒着姬熠,刚刚的置气行为有一点荒唐,心里燥得慌。偏头躲开谢莱墨的视线,手用力挣脱谢莱墨的手。
见此,谢莱墨只得放开姬熠的手,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
“站在门口干嘛?快进去,要讲课了!”声音低沉,带有磁性。开口之人正是李博铭心心念念心上人——何博士,何瑜。
何博士提醒着众人,戏该收了,要收心。
“哦。”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默契十足,丝毫没有刚才剑拔弩张之势。
“走吧。”
“嗯。”
谢莱墨身后长了眼似的,精准找到姬熠的手牵起,拉着姬熠往座位上走。
谢莱墨笑脸盈盈,春风得意,姬熠则是略微低头,脸色透红,神色飘忽。二人的手毫无缝隙,不远的距离走出了很远的架势,也是难为了。
何瑜瞧着二人牵着的手,神色一黯,转而恢复如常。
当何瑜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声音磁性,语调抑扬顿挫,讲读幽默风趣,讲室的学生早已沉浸在何瑜的讲学中。
何瑜在讲学时,会时不时看自己的得意门生谢莱墨、顾栎尘、顾倚然、王谊。他人沉浸其中,相当认真,给予何瑜无限反馈。
谢莱墨呢?始终低头,听讲是听的,只是不知在想什么。
这让何瑜犯难了,不由得多关注谢莱墨一两下。
谁知就是这一两下,本就被缠绵目光缠绕得紧,无法忽视。现在带点刺,刺小但毒,直刺人心,毒入骨髓。让何瑜不时地皱着俊眉,学生们只当是文章有难点,不曾他想,起疑何博士,一直认真听讲。
何瑜顺着目光看去,不出所料是李博铭。有趣的是,后侧的陈越正盯着前方的李博铭。何瑜与陈越对了个正着,何瑜如平常一般一扫而过,陈越立马低头佯装看书。
何瑜一心二用,一边细致讲学,一边内心狂笑,心想:呦!魅力蛮大嘛!啧啧啧。
何瑜讲了快半个时辰,嗓子冒火。随便一瞥,就瞧见谢莱墨低着头。
啊,还低头呢!再过半个时辰后就散学了。他怎么了?
何瑜喝口水后,又接着讲。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1]
讲室只有何瑜的讲课声,声音悦耳,引人沉迷,时不时冒出学生的附和声,一片祥和。
春风路过,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动听的铃声,消解午后的疲乏。
咚咚咚……
申时,钟声照常响起。不一会儿,国子监便充满监生欢笑打闹,好不热闹!
讲室里,姬熠听着钟声响起,听着窗外欢声笑语,看着何瑜整理教具。偷摸着瞧何瑜,不让他发现,目光送何瑜出讲室。紧绷的神经,不知觉地松懈,如放洪的水坝,一泻千里。
姬熠侧身看着低头撑脸坐着一动不动的谢莱墨,无奈地笑了,眼神有一丝细微的甜腻。
都散学了!还睡?当真有那么累?快睡一个时辰。怪你,我都……
姬熠来到谢莱墨身侧,看着他的侧脸,声音不大也不小,无比熟练地叫醒谢莱墨,一直重复着谢莱墨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谢莱墨循着声音,脑袋偏动,细长浓密的睫毛轻颤,眼皮松动艰难撑开,眼前一红。姬熠清亮温暖的声音麻痹着苏醒的神经,迷迷糊糊,沉迷飘然。
谢莱墨自然地抱住姬熠劲瘦纤细的腰,找个舒适地睡去,半梦半醒间全凭本能。
姬熠见谢莱墨又睡了,纳闷了,当真有那么困?看了看四周渐少的同窗,内心逐渐焦躁起来。
“谢莱墨…谢莱墨,谢莱墨!”姬熠声音略大,急躁催促意味十足。
“嗯…嗯…嗯……”谢莱墨沉溺美梦,没有醒的迹象,却回应着姬熠,真怪?
耐心早已耗尽,姬熠直接上手摇醒谢莱墨。用了很大的力气,衣肩都皱了,可见姬熠也是忍到了极点。
可都这样了,谢莱墨还是迷迷糊糊的,桃花眼布满浓雾,双眼无神,无法聚焦,保持着抱着姬熠的姿势。
谢莱墨还特天真无邪地来上一句:“你干什么啊,姬熠?你都把我弄疼了!”
语气娇嗔无比,娇死个人!
姬熠早就见怪不怪,平常心对待。他睡醒总会来那么一两下,能腻死个人!要是平常,准是恶心死姬熠了,姬熠能挤兑死他!
谢莱墨呆呆地抱住姬熠,没有要走的意思。被这呆样的谢莱墨蠢到了,翻了个白眼。姬熠直接提起谢莱墨,放手让他站稳。谁知谢莱墨倒在姬熠身上,身体往下滑,姬熠连忙揽住谢莱墨的腰,才止住。
“嗯?”姬熠被这个突发状况弄懵了,挑眉看着谢莱墨。
“呵呵呵…”谢莱墨抬头尬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姬熠,腿有点麻。”
真是有点麻么?
“怎能不麻?你都快睡了一个时辰,不麻才怪!”姬熠开口就嘲,火气不小。
谢莱墨只能以笑来掩饰心虚,可甜腻的气息丝丝地往外冒。
都麻死了!还好有你。嘴毒心软,我知道你最关心我了!
环顾四周,零星几人。这时,谢莱墨才意识到讲室的人影都快没了。随口一句:“人呢,怎么都不见几个人?”
不问还好一问就来气,姬熠开骂:“谢莱墨你是得了睡一觉就变蠢的病么!你还有脸问,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又要讲学了。要是在去珠薪阁的路上耽搁迩晚了,江博士发火,我们都得完蛋!”
甜丝没冒多久,冷水就泼下。兑水的糖水,就是难喝,不甜又冷。难喝死了,讨厌!!!
谢莱墨一脸不屑:“怕那江老头做甚!姬熠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如鼠!”
这一激,如此明显,偏偏就着了他的道。激得姬熠气血上涌,冷笑道:“哼,我胆小如鼠,不及谢大公子胆量的一毫。也不知等到清明雅集后,谢大公子还能这么口不择言?只怕早在书月轩被母亲罚抄书到天明。那我就告辞了,我才不要和你一起被母亲责罚。起开!我才不要等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你了,你自己慢慢耗吧!走了。”
抬脚一跨根本挪动不了一步,谢莱墨死死地抱住姬熠,让他动弹不得。在姬熠收回揽腰的手后,谢莱墨便消无声息的抱住姬熠,攻守之势异也。
瞧见姬熠被自己激得怒火中烧,自己被他劈头盖脸地骂,火气也上涨起来。自己刚睡醒,头脑不清很正常啊,不就说了江老头一句吗!就激你一句,你平常不这样的。至于么,为了他那这么骂我!
谢莱墨破罐破摔,抱着姬熠不撒手,耍起无赖,愤怒又偏执:“不要!你别想单逃,你该和我一起的。就算被罚,我们也是一起,分不开的,你逃不掉!”
姬熠只觉得谢莱墨在发疯,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不管他,奋力挣脱束缚,可谢莱墨出奇的用力根本挣脱不开,便放弃了。任由谢莱墨抱着。
谢莱墨姬熠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
时间不等人,眼快就要讲学了。
谢莱墨率先开口:“走吧……”
“起开。”
随着姬熠的开口,谢莱墨只得放开姬熠。
姬熠抬腿就走,飞快走向门口。
谢莱墨看着姬熠如此着急地远离自己,心里失落极了。站在原地像只落水狗,天可怜见,谁不心疼!
姬熠停在门口,回头看谢莱墨,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心里微软。
真笨,你那聪明劲呢!不知道跟上,非得我叫你。
面无变情,语气平平:“走了,再不走就真迩晚。”
要是别人定会当做是平常话,可谢莱墨最了解姬熠。
谢莱墨悲转喜,英俊的面庞焕发神采,立马奔向姬熠,一整个抱住。
姬熠嘴角微微翘。
“我们快走!”
姬熠点头回应。
谢莱墨笑得灿烂抓起姬熠手,姬熠默许他,任由他。
他们不再计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挨罚到天明,风驰电掣地飞奔至珠薪阁。
希望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