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13、第 13 章

　　直到导演喊结束，程雪驰感觉浑身都要冻得没有知觉了，众人却不敢先收拾东西，眼神怯怯地望着林易，发现他的面色并不算好。
　　但林易的眼睛并没有落在屏幕里的素材上，他似乎有些吃力，副导演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开口回应了几句。程雪驰离得有些远，便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程雪驰披上大衣，手脚都冻得冰凉，在雪地里待了几个小时，想要让自己暖起来，光靠这点衣服怕是不够了。见那边人讨论一番，应该是可以通过的意思，程雪驰本想着去打声招呼再走，但腿像被冰封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
　　安叙想上前搀扶，但程雪驰让她替他和那些人打声招呼，自己蹒跚着前往停车场找车子。
　　林易察觉到程雪驰离开的身影，眼神暗了暗，但并没有任何表示，直到身边的林简皱眉提醒：“哥哥……你的信息素……”
　　林易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又控制不住地外溢，多年来他从不曾有过信息素，便于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自控，即使吃了许多药物，他依然无法彻底掌握自己的信息素。
　　林易不喜欢这种无法被掌控的感觉。
　　他必须要解决这中虚无感。
　　刚才他是故意为难程雪驰的，林易自认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君子，特别在那日遇见周源元以后，那点被压下的愤怒又重新冒头，总是难以彻底消除。
　　见程雪驰在雪中从头跑到尾，衣衫单薄冻得鼻子通红，却仍睁大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那一点眼眶里的水也在一次次的“重来”里冻结成冰。
　　林易心中生出一些折磨的快意，对，就这样，整治不安分的人，是如此容易。
　　但那一点快意在看见程雪驰转身后便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看着他的助理过来向他们道别，林易皱眉冷笑，还没成角，就开始摆谱。
　　林易原本靠吃药将信息素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却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人物能屡次打破他的可控阀值。
　　他有些愤怒，又生出一点莫名的情绪，烦躁地伸手摸向口袋，摸出了药，囫囵吞下，但理智依然无法主宰身体，一切都仿佛是腺体在作祟，柑橘味香气愈发浓烈，在场许多人都皱眉捂鼻，躲离风暴中心。
　　林简是Omega，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哥哥的信息素也让她极为难受，林易只看向帐篷外仍簌簌落下的雪，冷声道：“我出去走走。”

　　程雪驰艰难地走到停车场，司机已经启动好车子，暖气缓缓吹出，程雪驰坐在后座，但身体的寒意似乎已经深入骨髓，怎么也驱散不尽。他的思绪有些混乱，有人敲了敲车窗，他以为是安叙跟了上来，摇下车窗，发现是几张熟悉的脸庞。
　　为首的那个女孩眉眼秀气，是他刚入圈时就关注到他的老粉，叫卢月，程雪驰从前也有过一些粉丝，不过一直不温不火，大家新鲜劲过去了便也纷纷爱上了其他鲜妍的面孔。程雪驰出事后，网上舆论铺天盖地，吓跑了不少人，程雪驰没有想到她们居然还在。
　　他从车里出来，想着带粉丝们去找间咖啡厅或者餐馆，但这里是横店最偏僻的角落，人烟稀少。卢月和其他粉丝开着一台车过来，程雪驰便说要带他们去横店外下馆子，但卢月从车里提出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
　　程雪驰微微呆愣，方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日，安叙刚赶回来，看见蛋糕下意识捂嘴惊呼：“对不起，驰哥，我忘记了……”
　　“我也忘记了……”程雪驰喃喃道。
　　“生日快乐！”女孩子们真诚地为他送上祝福，将准备好的卡片和礼物塞到程雪驰怀中，又给他戴上生日王冠，纸做的王冠被风吹得有些变形，但程雪驰不顾手冷，捂着皇冠不让它被风吹跑。
　　蛋糕做得很精致，主体被淡蓝色奶油均匀包裹，一颗金色的行星放置在蛋糕顶端，做成翻糖样式的小王子和小狐狸并排站在蛋糕上，还有一段红玫瑰微微绽放。即使天寒地冻，程雪驰也能闻见那水果与奶油的香气。
　　卢月将蛋糕放在车尾盖上，插上了数字为2与3的蜡烛，打火机在低温下难以点燃，蓝色的火苗刚一冒头便被寒风扑灭。程雪驰索性便不点蜡烛了，对着蛋糕许愿。
　　女孩们为他欢呼，“雪驰，生日快乐。”程雪驰感觉自己此刻才真正活了过来，眼角生生滑落一滴泪，这滴泪说不准是喜悦还是委屈。
　　他伸手想要抹去，眼泪落在掌心微微发烫，程雪驰对着粉丝们深深鞠躬。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还愿意喜欢我。”

　　林易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他今天走得匆忙，连烟都忘记带了，只能看着蓝色的火焰在掌中点燃又熄灭。他本来没想着走这么远的，但身上那点燥热难消，他便干脆走入雪中，好让大雪浇灭那点烦躁。
　　远远就看见了那家伙的身影，长得倒是高大，站在雪地里更出挑，林易低头假装在玩手机，实际眼睛一直瞥向那被女生包围着的男人。
　　确实是一副好皮囊，能讨许多人喜欢，连最开始，林易都被这皮相给迷惑住了。
　　风声太大，他听不清那边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那些女孩送了些东西，又掏出一个蛋糕，似乎是太冷了打火机起不了火。
　　林易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住。
　　他皱眉看着在人群中微笑的青年，没有出声，沉默如雕像，那一点柑橘气息仍没有散去，但幸好此处四面开阔，那点信息素淹没在寒冷中，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程雪驰本来要带粉丝们去附近的餐馆聚餐，但卢月说晚上会有大降雪，怕几个女生不好回家，几人短暂庆祝了一会便要分别。程雪驰跟司机把他们送到横店出口，一一付了车费，叮嘱再三，其中有个女孩子原本上了车，又降下车窗，一双眼亮晶晶，对他喊道：“程雪驰，加油！”
　　程雪驰也笑着回应：“好。”
　　回到酒店时，前台又打来电话，说林简小姐为他准备了梨汤和冻疮膏，已经为他送到了房间里了，而且今日林简小姐给每个主演与员工都送去了热梨汤，请程雪驰务必放心，食物经过检验，并没有其他问题。
　　点开林简的聊天界面，程雪驰心中仍有些疑惑，本想发去询问的信息，但转念一想，把原来打好的字删去，发了一条“谢谢你的梨汤和药”过去。
　　林简原本开着小号刷微博，见程雪驰发来了讯息，忍不住对助理感叹道：“我哥这人，嘴上说着给我攒人品，让别人记住我的好，记住我的人情，其实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要攒人品就所有人都送呀！”林简刷到了一个剪辑拉郎的视频，点进去一看，居然是廖南星和程雪驰的，廖南星演过的角色多，剪辑里的镜头也多，程雪驰的角色少，镜头少，但也给剪辑者剪出了一股生离死别爱恨纠葛的味道，看的出来大家都对廖南星和程雪驰演的兄弟戏份很是期待。
　　视频下面甚至有人高呼着“买股这对CP必火”，也有人在下面反驳道：“南星不和糊逼捆绑！”
　　林简给“这对CP必火”的评论点了个赞，顺手按了转发，发给了林易。
　　“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视频～”
　　随后点开程雪驰的信息，发去一句“不客气，保重身体”。
　　林易没有回复她，林简便觉得无趣了，忍不住跟助理吐槽：“我哥最近特别奇怪，感觉他有了信息素以后，就和女生进入生理期一样，情绪波动无常。”
　　助理笑着回应：“可能需要一段适应期吧！林总会慢慢适应的。”

　　林易觉得自己适应不了，那种难受的感觉如影随形，起初还能靠吃药控制，但现在药效越来越微弱，他甚至会陷入一种随时随地就能发情的状态，但是却感知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仿佛一切都变成了他的单向输出，而别人无法给他任何反馈。
　　林易从房间里出来，下楼来到酒店附近的小花园处闲逛，企图再一次用冰雪的寒气麻痹自己。
　　他这一次终于记得带烟出来了，金色的打火机在指尖燃烧着蓝红的焰火，他倚着一棵老竹，陷在云雾中。
　　有一道脚步声，踩在积雪上，由远及近，林易半眯着眼，本不在意，却听见了投掷的声音。他从竹下探出身，看见不远处的人影，那人将一袋东西扔到了路旁的垃圾桶里，抬头望向天空，呼出一口白气，旋即转身离开。
　　林易的表情有些震惊，却没出声，那支烟在指尖燃去大半，林易抖了抖灰，有些无味地走到垃圾桶处，假装扔烟头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垃圾桶里躺着一碗包装完整的梨汤，还冒着热气，在塑料盖上蒸腾出白雾。林易的眼神暗了下来。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林易想着，他把烟掐灭，扔入垃圾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