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斯内普与蜘蛛尾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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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
镜头特写一本泛黄的牛津字典。字典摊开在木质桌面上，一侧有阳光倾泻。一支没有丝毫特色的黑色羽毛笔和一瓶黑墨水立在书侧。字典页面上词语shit被褪色的红墨水圈出，旁边还标注了以下词汇以及它们的页码：stupid，butt，ass。
画面开始移动。孩子的左手翻动字典，右手将羽毛笔拿出画外。背景音响起写字的沙沙声。孩子的手指点在liquid这个词条上缓缓移动。同一字典页面上，词汇lily被褪色红墨水勾勒出糊掉的大方框。
画面再次定格，淡褪。背景轻音乐响起，舒缓，安静。
场景慢速转换。雨天，清理出一片空地的杂物间。
斯内普：
这是两个最简单的基本咒语，如果你试一次就成功我不会惊讶。照明咒甚至不需要任何手部动作。
第一个咒语是，荧光闪烁。（一个巨大的光球出现在他的魔杖尖）
哈莉娅：
荧-荧光，闪烁。（握紧魔杖，但什么都没有产生）
斯内普：
魔咒，是一种爆发式魔法输出过程。想法清晰坚定，念咒一气呵成。想法的犹豫和口齿的纠结都会让一条最简单的咒语失败。再来。
哈莉娅：
荧光闪烁。（一个光球，比斯内普的小很多，颤抖地出现在魔杖尖端）它好小。
斯内普：
因为你还小。魔力受年龄增长的影响是相当显著的。你在这个年纪所掌握的咒语，可能都不会达到学生、成年人魔法效果。但你依然可以学会。
“荧光闪烁”是照明功能咒语的母咒。它还可以有很多变咒。比如这一条：球状荧光。（斯内普微微抬腕，光球从他的魔杖尖飞到天花板上，稳定悬停）
哈莉娅：
球状荧光。（微小的光球闪了一下熄灭了）
荧光闪烁。（小光球出现）球状荧光。（握紧魔杖，往上一抬，但光球又熄灭了。）
斯内普：
用魔杖施展魔法时，魔杖应当是你手臂、指尖的延伸，与你融为一体。握紧魔杖对提高咒语成功率完全无益。抬腕干脆利落，不要加额外动作。再来。
哈莉娅：
荧光闪烁。球状荧光。球状荧光！（小光球脱离杖尖两寸，随即消散了。哈莉娅垂下魔杖）
斯内普：
再——不，这条先到这里吧。下一条，漂浮咒。
场景慢速转换。斯内普的书房。
斯内普：
（坐在昏暗的书桌后，脸隐藏在举起的书本后）甘草对魔药的作用与影响？
哈莉娅：
（不安地站在桌前，眼神飘忽，手指在后背打结）甘草主要作用是……调味，然后消解有微弱毒性的物质……影响是……呃，甘草和大多数魔药成分都不反应……所以在大部分药剂里都，可有可无？
斯内普：
（翻过一页纸）那么，苦参呢？
哈莉娅：
呃，草药课本上，好像，没有写，苦参的性质……
斯内普：
那你觉得书本上写到苦参了吗？
哈莉娅：
嗯，有一句说，苦参和甘草，同类。
斯内普：
（垂下书，露出犀利的眼神）你在魔药课本导引的第一段第三行对一句话进行了划线。你是否记得那句话是什么？
哈莉娅：
（盯着地板）呃……不太记得了。
斯内普：
那么，你划线的意义是？
场景慢速转换。夜晚，客厅。
斯内普：
（站在小桌子一侧，桌上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橡皮块）今天的变形术任务是把橡皮变成石头。这里有十几块橡皮。我的要求是，用它们成功变出三种不同的石头。
哈莉娅：
三种——石头？
斯内普：
你昨天成功把火柴变成了针。那是最简单的变形术，因为本体和变体外观、性质相近，且变体形状唯一确定。今天你要面对的是变体形状不确定的情况。在你的脑海中想象不同的石头，然后控制。
随便三种，也可以是一类石头的三种不同花纹。
哈莉娅：
（微微闭眼想象，把一块橡皮挑出，小心翼翼用魔杖对准）橡皮变形。（没有变化）
橡皮变形。（橡皮变成一块花坛里会出现的白色小石子）
斯内普：
颜色相同。形状相同。只是质地改变。算一种，继续。
哈莉娅：
橡皮变形。（第二块橡皮仍然变成同一种白色小石子，形状有所改变）
斯内普：
还是算第一种。
场景慢速转换。蜘蛛尾巷19号的地下室。
斯内普：
半小时到了。关火，然后把魔药装进药剂瓶，密封上，拿给我。
哈莉娅：
（快速关火，搅拌。娴熟地把魔药用药匙舀出，微微倾斜药剂瓶口，将药匙紧靠。魔药流下来，大量沿着内壁，少量沿着外壁，流到哈莉娅手上。皮肤立刻变红，她倒吸一口气）嘶——
斯内普：
（仿佛并不意外地快步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药剂瓶，滴在哈莉娅手上，红疹渐渐暗淡）魔药室安全守则。第九条？
哈莉娅：
（还在惊吓中，语速缓慢）第九条，盛装药剂瓶。呃，药匙应当悬浮于瓶口半英寸处，让药剂自然流入药剂瓶……
斯内普：
大多数药剂的流动并不完全遵循麻瓜世界液体流动的物理规则。在魔药室熬制魔药不是你在厨房煲汤。
场景中速转换。雨天，清理出一片空地的杂物间。
斯内普：
现在对于你来说学变咒可能困难了些。先落实母咒。漂浮功能咒语的母咒是：羽加迪姆（轻挥魔杖）勒维奥萨（抖一抖魔杖）。（羽毛飘浮）注意手部动作和发音，这是两个要点。手部动作是挥和抖，发音时注意有轻有重，“加”和“奥”适当拖长。
哈莉娅：
羽-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动作幅度很大，但没有效果）。
斯内普：
告诉我，你在犹豫什么。“羽”为什么要发两次音？你是怕羽毛掉下来砸到你，还是怕羽毛会爆炸？
哈莉娅：
呃……我，我没有想——
斯内普：
我五分钟前说过。咒语，动作和发音都要干脆利落。像这样，（挥舞魔杖示范，哈莉娅跟着练习）用手腕的一点力量带动魔杖划出挥和抖，就足够辅助咒语达到施放效果了，不需要你整个大臂进行运动。
哈莉娅：
（魔杖动作标准）羽加迪姆勒维奥萨。（羽毛离地一点点又落了下去）
斯内普：
施咒，是需要全方面观察、模仿、练习的精密过程。你总算记住了魔杖动作，但丢了发音轻重。
哈莉娅：
（垂了一下魔杖，然后又举起来）羽加迪姆勒维奥萨。（羽毛飘浮，有点颤抖，但飘到空中，到比哈莉娅还高的位置）
场景中速转换。斯内普的书房。
斯内普：
不划书约等于没看书。全划书等于没划书。那一行中，你的划线句称，草药学上相同类别的物质在魔药学上一般具有相似规律与性质。
哈莉娅：
哦……我想起来了。我，我抄在笔记本上的。
斯内普：
没记住，划书是白划，笔记也是白做。（把书本合上，有点力度地扔到桌上）现在，根据上面的提示，回答我苦参对魔药的作用和影响。
哈莉娅：
呃……苦参，和甘草一样，调味，消解微弱毒性，和大部分药剂，不反应……
斯内普：
课本给你的东西是有限的。那么多的知识，它写出的只是一点。死记硬背课本也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弄清楚学科的底层逻辑。那是枝干，知识只是叶子。有了枝干，叶子才能再生。
场景中速转换。夜晚，客厅。
斯内普：
（瞪着五个类似的白色小石子）你是只见过一种石头，还是变不出你脑袋里的石头。
哈莉娅：
（魔杖在手中微微颤抖）呃。变不出来。
斯内普：
告诉我。你这种——像拿着餐刀柄一样——握着魔杖的方式，舒服吗？
哈莉娅：
呃，舒服吧。
斯内普：
（语气严厉）那是一个谎言。
哈莉娅：
（盯着桌子）……手腕会有点酸。
斯内普：
那么，调整到一个你最舒服的握魔杖姿势（哈莉娅小心翼翼地调整）——这个和上一个有什么区别？——这样你的手指不会痛吗？——再试一遍咒语。
哈莉娅：
橡皮变形。（一种灰色的柏油路小石子出现）
斯内普：
第二种。还要一种。
场景中速转换。蜘蛛尾巷19号的地下室。
斯内普：
7分04秒。6分21秒。你记得我的要求吗？
哈莉娅：
（攥紧魔药木桌边缘）……你说，外伤治愈魔药，4分50秒以内。
斯内普：
记得魔药原则第四条怎么说吗？
哈莉娅：
（机械地）魔药原则第四条称，非周期性魔药药效与熬制时间呈反比。
斯内普：
为什么你熬了那么久呢？哪些时间是不必要的，哪些步骤可以优化？你认真思考过课本的不合理之处了吗？
不要觉得快了43秒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按照课本的步骤，再快的行动速度也有极限。这个极限远在我的要求时间之外。想一想。
哈莉娅：
（坐下来，阅读书本步骤，眉头紧缩）荆榛无花果……两次等待过程中剥皮、切割，等药剂变浅蓝……如果提前一步——（略有些笨拙地在课本上写字）
场景快速转换。晴天，清理出一片空地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许多事物体现出魔法。一个破枕头漂浮在低空中缓缓旋转，一个褪色的小皮球在地上慢慢滚动，一个光球颤巍巍地在半空中飘动，一个歪斜的酒瓶在地板上摇晃着倒立。斯内普抱着手臂在门边冷眼旁观，哈莉娅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魔法物品中，魔杖挥动。
场景快速转换。斯内普的书房。
斯内普坐在书桌后，用书挡着脸。哈莉娅站在桌前，两手放在身侧，直视挡住斯内普的书。两人嘴在移动，但听不见说话声。
场景快速转换。夜晚，客厅。
桌子上摆着十几块石头，五块白色的，两块灰色的，六块颜色不同的鹅卵石。魔杖在画面中一闪而过，最后一块橡皮闪烁一下，变成红色砂石。
镜头切换，特写。火柴和针。编织毛线和包装丝带。清水和调味醋。相同花纹的杯子和盘子。书本和印花枕头。蝾螈和拖鞋。
场景快速转换。蜘蛛尾巷19号的地下室。
孩子的手把绿色魔药装进三角锥形药剂瓶，封口后立在摊开的书本边上，和书本上一副绿色魔药插图一模一样。镜头切换。哈莉娅在坩埚旁快速地操作药材，斯内普低头修改论文。镜头渐渐拉远，远视地下室全景，然后渐渐淡褪。
第二场
镜头拉近一个穿着黑袍、披着长发的女孩坐在书桌前的背影，渐渐掠过她的头顶——一个崭新的、缀有一朵金边百合花的发箍，聚焦于书桌。镜头扫视书桌。
书桌上摊开着两本笔记本，一本新、一本旧。女孩握着一支优雅的羽毛笔，用黑色墨水在新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字迹工整。羽毛笔手握金属部分和羽毛间连接处也是一朵百合花。旧笔记本被红黑两色墨水与潦草飘逸的字体填充得密密麻麻，中间穿插着几行淡蓝色墨水和清秀字迹。
书桌的布置略有变化。桌边整齐地立着几本书：《中级变形术》《标准咒语：三级》《草药百科全书》《中级魔药制作》《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还有一本格格不入的书：《绿野仙踪》。以及一个大文件袋，隐约可以看到简单的五线谱。
窗台上多了一些摆设。擎天柱被放到最边缘。然后是一盆多肉盆栽。中间放着一块整齐叠放的淡粉色编织围巾。
镜头回到奋笔疾书的手上。手边停放着一块有些斑驳的银色手表。时针指向九点整，写字的手停了下来，羽毛笔放回笔槽，手离开画面，画面静止。
场景变换。昏暗的斯内普书房。
长大了一点的哈莉娅，蹙眉，翻阅书籍《大脑封闭术导论》。桌上还有几本厚书凌乱叠放。
斯内普（画外音）：
我将带你进入前所未有的高深魔法领域——我会教你抵御摄神取念，使用大脑封闭术。
这是一门完全独属于精神世界的艺术，要掌握它，非常不容易。
（哈莉娅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一个页面上，神情困惑）
在你完全掌握它前，我们每天都会进行单独训练。
长期的学习会对你的精神造成一定影响，你得配制神经滋补药剂。
（镜头虚化看书的哈莉娅，聚焦桌面上封口的圆底药剂瓶，里面装着一种淡紫色药剂）
我需要看到你在这些远比学校课程高深的魔法上付出加倍的努力。
（哈莉娅抬起头，向镜头深处凝望）
大脑封闭术最初产生的直接原因，是为了抵抗摄神取念咒。
（抽象画面，犀利的白光势如破竹地冲破混沌黑暗的平面）
摄神取念咒是一种禁咒，因为它侵犯人权。这种咒语本来只是为了辨认说谎者，后来演变成截取秘密的手段、精神入侵的武器。没有经过大脑封闭术训练的人，无法修饰、隐藏头脑，也没有任何抵抗精神攻击的能力，就会在周身自动形成“情绪场”。真正的摄神取念高手，甚至不需要念出咒语，就能从空气里的“情绪场”中感知到周围人的思绪，并且进行干扰、编纂、控制……比如黑魔王本人。
（陌生的画面切换。蜘蛛一样的大手，森白的魔杖在食指和中指间松松夹握。矮小的、老鼠一样的男人在沾血的镣铐中扭动。栗色头发的女人横卧墙角，眼球上翻，嘴巴张开，神情痛苦。鬼魅一般黑压压的兜帽人群，如同古代祭祀一般的篝火）
大脑封闭术的第一要义就在于封闭——封闭情感，留下理性。这种法术的掌握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入门，意味着你能意识到受侵，然后进行抵抗（抽象画面，混沌颤抖、波动，而后坚实、稳定，白光改变方向）；第二阶段是进阶，意味着你能够在受到入侵的瞬间进行有力的阻挡（抽象画面，白光被坚硬的混沌反弹，变弱、消散）；第三阶段是精通，这样的大脑封闭师少之又少——他们可以把大脑中的内容有序排列成一道分明的网，可以随心所欲将其中的东西撤回或提前，构筑出一道灵活的思维堡垒，以此防范各种角度、任意强度的入侵（抽象画面，混沌有序振动，白光穿梭，随即一片亮堂）。
时至今日，大脑封闭师们已经发现了修炼这种魔法的附加用处。第一，情绪管理。（抽象画面渐渐淡褪，斯内普面无表情进行授课的画面渐渐浮现）“封闭”的习惯能让你跳过精神内耗，把情感压在理性下面，及时、快速地解决问题。你未来的同学显然大多不具备这种能力，不然他们就不会因为一场魁地奇球赛，把一整个通宵用于狂欢或者哭泣。
第二，逻辑思维。（镜头推向哈莉娅，她正在全神贯注地做笔记）达成精通水准的大脑封闭师能够将用于抵御入侵的思维堡垒应用于日常生活，在分立的信息结点间构成联络。拥有逻辑思维的巫师根本不可能出现一些O.W.Ls学生的常见情况：对前五年的知识要进行六七轮复习，但还是会反复忘记。他们从不了解，作为巫师，他们的头脑其实有比麻瓜大得多的潜力。
第三，梳理记忆。（镜头回到斯内普，他不再看着哈莉娅，而是在书房里缓缓踱步）巫师的记忆可以提取、复制、储存、共享，甚至修改。魔杖可以作为记忆提取、复制的载体，将记忆形成特殊固体物质用玻璃瓶储存。共享则需要魔法器物，比如冥想盆。修改，需要熟练掌握记忆类魔法。大脑封闭师能够把他们所有的记忆贮存在大脑中他们能够找到的位置，随时提取、使用，也能把他们不想重温的记忆——这类记忆常常伴随着负面情绪比如悲伤，愧疚，尴尬，痛苦，悔恨——隐藏在他们自己知晓但别人无法找到的位置。大脑封闭术，帮助巫师避免淡忘、失忆，让你记得所有的过去，面对混乱的现在……
（镜头拉远，呈现出书房的全景。斯内普的背影停滞了几秒，哈莉娅仍然在做笔记。背景音中羽毛笔的写字声由轻变重）
场景变换。阴天，物品更加有序的杂物间。
斯内普：
这是第一次练习。先感受一下大脑入侵。拿出你的魔杖。在我念完咒语后，用你能使用的任何方式进行反击。任何方式。准备好就开始。
哈莉娅：
（忐忑地握着魔杖）准备好了。
斯内普：
我数到三。三，二，一。摄神取念。
（混乱的画面。首先是一束绿光和一声尖叫。一条丑陋凶狠的狗在树下对上面狂叫。鸡蛋掉在地上摔碎。攥着抹布的红肿的手。胖男孩大发脾气把冰激凌推到瓷砖上。面红耳赤的胖男人。皱眉尖叫的瘦女人。瘦男孩带着怪笑跑过，踹出的腿脚。）
（画面戛然而止，回到杂物间。哈莉娅躺在地上，斯内普垂下魔杖，大步走过去把哈莉娅提到板凳上）
斯内普：
（把紫色魔药塞到哈莉娅手里）喝掉。
（哈莉娅喝掉一点药水，镜头特写她颤抖得很厉害的双手。汗从发丝上滴下来。眼神有点茫然，控制不住喘气）
哈莉娅：
我，我不知道怎么反击。你念咒，然后——那么多以前的事情就会出现。就像，就像有一只手在我的脑子里搅动。我控制不了。
斯内普：
……第一次被入侵，无法反击是很正常的。
（沉默。哈莉娅默默地喝药水，喘气。斯内普瞪着她。）
（突然地）在这里坐一会，然后回房间。（大步走开，甩门而去）
场景变换。雷雨天，相同的杂物间。
（哈莉娅在咬指甲和看书，翻书动作焦急。斯内普开门走进来。）
斯内普：
邓布利多认为，是否继续学习大脑封闭术，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认为，头脑入侵确实让你无法忍受——再次强调，忍受头脑入侵可能是长期的，取决于你什么时候达到入门水准——那么，你可以选择暂停这门课程，留到以后再学。
哈莉娅：
（抬头看向斯内普）以后？
斯内普：
等你再大一些。或者说，等到你必须学会的时候——你必须使用大脑封闭术的时候。
（沉默。背景中雨声清晰可闻）
哈莉娅：
（犹疑）大脑封闭术很有用。不只是为了将来——保护自己。还为了记忆、思维、情绪，之类的东西。（停顿）嗯，就算放到以后，那也还是避免不了这些吧……忍受入侵什么的。
（看着地面，做出决定）还是现在就学吧。
斯内普：
你要确认你的决定。如果你决定现在继续学，那么我就不会允许你中途停止。你需要忍耐、练习、思考，直到你学会。中间没有第二个暂停选择。
哈莉娅：
嗯。我想继续。（把书放回板凳，拿出魔杖）
斯内普：
好。那么，我们现在做第二次练习。我数三下。三，二，一。摄神取念。
（还是混乱的画面。一道更鲜亮的绿光，一声更震悚的尖叫。胖男孩把机器人玩偶从一双小手里夺走，一个飞来的拳头。一个瓷杯碎在地上，颤抖的手抚摸两片碎掉的陶瓷，缝隙突然愈合。打扮漂亮时髦的小女孩们成群结队、欢声笑语地走过，背着书包，抱着芭比娃娃，手牵着手。“你这没用的废物！”——）
（画面回到杂物间。哈莉娅趴在地上，魔杖掉在手边。背景响起一声惊雷。斯内普把她拉起来。）
斯内普：
从今天开始，大脑封闭术有一项作业。每天晚上睡觉前，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去想。我会知道你有没有照做。你自己的一条判断标准是，如果你做梦了，就说明没有做到位。
（哈莉娅喝着魔药，手握住药瓶时如此用力，青筋暴露）
场景变换。夜晚，哈莉娅的卧室。
哈莉娅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月光在她脸上。
哈莉娅（画外音）：
什么都不要想。
（画面重叠。哈莉娅在睡觉，神情不太安稳）
什么都不要想……
（画面重叠。侧卧，眼动周期）
什么，都，不要，想。
（画面重叠。攥紧枕头的手，短促的惊叫，一道绿光，哈莉娅惊醒）
场景变换。夜晚，杂物间。
三个紫色魔药瓶和一个深蓝色魔药瓶放在桌上。斯内普和哈莉娅面对面站着，镜头特写两人的面部，哈莉娅胆怯又坚毅，斯内普严肃又漠然。两人一起缓缓举起魔杖。
哈莉娅（画外音）：
我放空不了。每次想放空，都看见绿光。
（两人一起缓缓举起魔杖）
斯内普（画外音）：
那是因为，你不受保护的大脑本身就会引导入侵者，抵达最情绪化、最脆弱的地方。
（静音画面。斯内普念出摄神取念咒，哈莉娅捂着头部发出喊叫）
大脑封闭术中所说的抵抗，指的是你被入侵时，能通过控制，让他们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抵抗的手段有三类：抛离，伪装，隐藏。
（哈莉娅双膝一软坐到地上，魔杖掉在身旁。）
抛离是你首先得掌握的，让你的大脑处于一种放空状态，这样入侵者刚进入时很难在‘空’的地方抓住信息，这就给了你进行精神反击的时间，而时间就是机会。
（另一个夜晚。哈莉娅倒地时头撞在了板凳上。）
伪装的要求更高。它意味着你说服自己相信某段悲伤的记忆并不悲伤、某种愧疚的情感并不让你不安。这需要很大的精神定力才能扭转本身的想法，当入侵者进入，摄神取念咒就难以把他们直接带入最脆弱的部位，而是让他们不得不在一堆杂乱的记忆里筛选，这又给你争取了时间。
（另一个夜晚。哈莉娅的魔杖甩出去，打翻一个地上魔药瓶，冒着泡的液体流淌在地面上，腐蚀了地砖。）
隐藏是最难的，它意味着你能够选择性地把不相关的记忆堆砌在精神壁垒前，遮挡住你真正想隐藏的记忆。这样当入侵者进入时，他们需要的信息甚至根本不在他们面前出现，这就为你的头脑提供了绝佳的保护。
（另一个夜晚。哈莉娅瘫坐在地上喘气，很久都站不起来。）
掌握第一步“抛离”就是入门了。
（刚洗完澡的哈莉娅在盥洗室面对着镜子。她皱眉，焦急，想把雾气擦干净，却怎么也抹不掉镜花）
可是，三个月了。你还是没有摸到门道。
（镜头对着哈莉娅的背影和水汽朦胧的镜子。哈莉娅两手撑着水池，垂头丧气，胸口有些剧烈的起伏。猛然间她抬起头，额头伤疤与湿润的右眼出现在镜子没有被覆盖的一小片缝隙里，镜头势如破竹地穿过颤抖的瞳孔）
（针孔视角。混乱的声音和画面，清晰度逐渐增加，声音逐渐嘹亮，色调逐渐清灰，画面切换速度逐渐增加：
绿光和尖叫。“把你的头发梳好，臭丫头”和“快点起床，你这不懂感恩的懒惰小孩”。
两条狗龇牙咧嘴冲过来，洪亮粗犷的女声尖声大笑“看啊，狗都喜欢母狗生的杂种”。
地上到处都是没有糖纸的黏糊糖果，沙哑顽劣的男孩声音“无聊死了，要不玩你表妹吧”。
编织帽。蓬蓬裙。亚麻色麻花辫。芭比娃娃。一把薰衣草。“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盐和糖。裱错花的蛋糕。漆黑的储物间。模糊但纷繁的目光。“你这个愚蠢的，没用的，没娘的——”
“德思礼家的怪小孩！”“本就应该为我们做好食物的——”“离她远一点。”
百合花盛放，顷刻间凋谢。清冷的路灯下，尘泥腐朽花瓣。
“回去吧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女儿继续和古怪的人做朋友。”
“怪胎……”“怪胎。”“怪胎！”——）
（一声尖叫。画面突然回到蜘蛛尾巷的杂物间。）
哈莉娅：
（全身被冷汗浸透，声音沙哑）我想停止。
斯内普：
停止？（停顿，声音冰冷）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定下的条件吗？
哈莉娅：
（机械地，轻声地）忍耐、练习、思考。直到学会。没有第二个暂停选择。但是——（低头，抿嘴，眼眶逐渐变红。为了忍住不哭而面部扭曲。胸口颤抖）我，我学不会。（抱住膝盖，手抓住衣服褶皱，攥得很紧）
斯内普：
你，学不会。（厉声）你每一步都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吗？你仔细思考到底哪里出错了吗？你真的理解，什么是“抛离”——什么是构筑你头脑中的“空”了吗？
哈莉娅：
（爆发）可是我就是不理解呀！（哽咽。把头埋进膝盖，依然在努力克制）
我-我不理解——什么是-是“空”。你-你进入我的头脑，每一次——那么-那么多声音，画面，一起-一起出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告-告诉我，我-我的存在就是错误，我-我要怎么去，去让自己，不-不听见，不看见，怎-怎么去假装我-我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沉默。淅淅沥沥的雨声。）
斯内普：
（突然）最后一个记忆是什么？它对你情绪干扰很大。
（语气缓和一点）似乎是那个事件，导致我四年前在晚上十点发现你一个人游荡在距离你姨妈家三个街区外的地方。
哈莉娅：
（眼眶红红的，悲伤地凝视着地砖）以前我不被允许做很多事。不能穿新的衣服，不能吃好的食物。不能拥有玩具，不能看电视。不能把家务留给大人去做。不能和爸爸妈妈在周末上动物园。这些不能就不能吧。
但是，我以为，我被允许有朋友。因为，大人和孩子，每个人都有朋友。我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人很好，是达力周围的孩子里面最好的。她会-她会给我-给我玩她的娃娃，会-会把最美的花送给我，会-会在我洗碗的时候，看-看我，夸-夸我，等待我……直到又-又有人对我说，你-你不行，你不可以，你是一个怪-怪小孩，你是一个——一个怪胎，你也不能拥有朋友……
他们从小就告诉我我什么都不被允许，却不告诉我为什么。那个-那个晚上，我-我觉得，我似乎——我似乎不应该存在。
（沉默。雷声和雨声。）
斯内普：
那么，现在，你还觉得你“不被允许”有朋友吗？
哈莉娅：
现在，没有，当然。小龙，潘丝，西奥，布雷，他们都是……朋友。
斯内普：
你还会觉得，你“不应该存在”吗？
哈莉娅：
……不。我或许只是，不应该在麻瓜的世界里存在。
斯内普：
所以，是过去的回忆让你很悲伤，而不是过去的事情还对现在的你存在现实影响。
哈莉娅：
（手从膝盖上放下，看起来不再很迷惘）嗯，对。
斯内普：
那么，既然过去对现在已经没有切实的影响，你是否还有必要对那些回忆感到恐惧？
哈莉娅：
（手又放回膝盖上）没有必要再恐惧了。只是还会很——难过。
斯内普：
你姨妈做的事情，对你的态度，让你产生的想法——是错误的。
哈莉娅：
（垂下眼睛，盯着膝盖）我以前并不知道。我以为我才是错误。
斯内普：
但他们的错误塑造了你。
（哈莉娅抬头不解地看着他）苦难让平淡可贵，悲伤让快乐珍重。逆境让性情坚韧，创伤让行为沉静。
没有他们的错误，没有你的悲伤，没有你体悟的思想，你不会是你。
从这个意义上，那些记忆，让你难过、沉痛，但却不应令你恐惧、犹疑乃至想要逃离、躲避。相反地，你接受悲伤曾经占据你一段生命的主题，你接受自己曾经因为他者的错误而错误认知了自己——你直面它，尊重它，理解它。它的回忆，不是对你的脆弱之处进行揭疤、攻击，而是给你理由、给你力量，去成长。
（哈莉娅盯着他。眼神混杂着惊奇、感动与怀疑）
现在，你需要做的是，不再因为你头脑中的那些声音感到烦躁、困扰。你永远都会记得它们，区别是你会渐渐不再在乎它们。
带着这种感觉，我们再试一次。
（哈莉娅站起来，重新握住魔杖。动作不疾不徐，直视斯内普的眼睛）
三，二，一。摄神取念。
（一道绿光，然后是中速变换的画面，但音量不再尖锐、震悚，而是和正常事件发生时一样。每件事发生的视角从针孔视角变成平视。伴随着哈莉娅的画外音。
“把你的头发梳好，臭丫头！”
梳过了，梳得挺好的，谢谢你。
“快点起床，你这不懂感恩的懒惰小孩！”
我早就醒了，只是你不让我早起。另外，我懂得感恩，也不懒惰。
“看啊，狗都喜欢母狗生的杂种！”
比起喜欢追我，狗更喜欢粘着你。
“无聊死了，要不玩你表妹吧！”
如果你礼貌一点，我可以做你的玩伴，但玩具不是选项。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愿意，当然愿意……但是我们错过了。遇见在错误的时间。你一直有很多朋友，现在我也有了新的朋友。希望还有以后，即便没有，我会永远记得，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
（镜头睁开眼睛。哈莉娅视角。她依然站着，面对斯内普。对方举着魔杖，依然没有表情。）
斯内普：
除了最开始的绿光，我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你第一次抵御了我的入侵。
97天，你入门了。
第三场
（一个很简短的蒙太奇一镜到底。
镜头从河边远景开始，此时是阳光明媚的盛夏，拍摄背影，斯内普和矮小的哈莉娅在河边走路，哈莉娅跟在斯内普身后，步态拘谨。河边的景色开始逐渐呈现秋冬春夏的顺序变化，哈莉娅逐渐跟上了斯内普的脚步，两人并排而行，哈莉娅的姿态逐渐松弛，斯内普始终目视前方，大步流星。镜头渐渐推向两人，转向两人正面，斯内普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镶嵌金边百合花的崭新发箍递给哈莉娅，哈莉娅郑重地戴在头上梳理好头发。
镜头又渐渐转向两人的背面，此时阳光灿烂的白天逐渐经过云霞漫卷的黄昏到达深夜，两人走向蜘蛛尾巷19号房屋，进门，镜头随着两人的关门动作一起进门，跟进背影到餐桌，拍摄两人坐下吃桌上摆好的简餐。窗外的黑夜又回到了白天，开始呈现出天气的变化，哈莉娅站起身把桌上花瓶里的干花拿走放上一束新鲜的盛放百合花。同时斯内普和哈莉娅把一个黑色盒子放在桌面，哈莉娅打开并从里面取出百合花羽毛笔，斯内普打开并从里面拿出似乎是洗发水的瓶子。斯内普吃完饭把报纸和书放在餐桌上起身离开，哈莉娅把碗端到厨房进行处理，外面恢复晴天天气然后又进入深夜，镜头越过哈莉娅肩膀穿过厨房窗帘拍摄猫头鹰飞过的满月，又掉头对准蜘蛛尾巷19号，全景式缓慢环绕一圈。在这一圈期间，晨昏快速改变，每到夜晚蜘蛛尾巷19号灯亮，不同的窗口前轮流闪过一大一小两个黑色剪影，大的不变，小的每一次都变高变长一点。
当外界环境恢复到白天、晴天、夏天时，镜头刚好对准哈莉娅房间敞开的窗户，渐渐放大、进入，拍摄已经长大到11岁的哈莉娅，并且呈现出丰富的房间布景。咒语书在书架上叠放很多，几本非咒语书格外亮眼，《夏洛的网》《爱丽丝梦游奇境》《罗密欧与朱丽叶》《哈姆雷特》等，琴谱也已经积累一叠。柜子上有编织丝巾、手绢和首饰盒、明信片。镜头回到正在看书的哈莉娅，她抬起头，瞳孔倒映着蓝天白云的碧空，镜头进入她的眼眸，远处一只猫头鹰带着一个红戳信封，披着阳光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斯内普与蜘蛛尾巷（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