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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泛红 ...

  •   怀南附中,高二,八班。
      时逢清风夹带一丝暑气,窗外枝头,传来蝉鸣头顶风扇吱呀作响,不争气的空调吐着浊息,嘈杂的教室,闷热的空气,时不时传来的抱怨声。他,静静的侧爬课桌上,额头冒出丝丝汗珠,此此,他,似乎已归于梦的怀抱,躲避炎炎夏热。
      “他……睡着了吗……”柔弱,又掺杂着胆小的声音,趁着同学们不注意此处,她,悄悄走向他旁,轻轻弯腰,伸出白嫩的手,用纸巾,轻轻将他的额头擦净。此时此刻,一道戏谑声传来:“看看他的耳朵就知道了呗~”,仅一刹那,她犹如触电,低着头,小步快走,他亦如海底火山的喷涌,脸颊迅速泛红,耳尖像是滴血。她紧掐指间,羞爬上脖颈,他紧抱双手,头埋入心的跳动。
      ……
      也许,每个降临世间的孩子,都是胜负命运的,我们所遇见的,所发生的事,早已是命中注定,无可更改。我们能做的,是接受,容纳这一切的好,与坏。无论发生什么,要勇敢地面对,不惧地跳跃,虽然命运已经安排,可不试试,又怎么甘心。
      ……
      二零零零年,四月二十四号,凌晨四点。
      “哇呜……哇哇……”稚嫩的哭泣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二十好几的男人,放下祈祷的手势,长呼一气,瘫坐冰凉的金属椅上。
      “家人可以进来了,注意……”
      不等护士说完,那男人便讯速将迈向病床,将新生儿抱起,瞧个所以然。
      “太好了,有把!我陈家也是有后了!”满脸兴奋,将时间留下的皱印加深,惹得孩子又是放声哭喊……
      这个长得略有着急的,便是我的父亲,陈家安,而我,名舟济,同舟共济的舟济,自母亲怀胎九月,已存于世上九月零一天。
      自舟济降生的七年内,母亲温慧茹和陈家平过得倒也不算穷困潦倒,可以说是同舟共济。陈家安开了间小餐馆,即使时而不景气,也不至于饿着,慧茹有着插花的习惯和爱好,时时摆个小摊,挣点小钱。过得不算滋润,也没有到吃上顿,想下顿的地步。
      陈家安总和客人唠嗑,爱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趣事,偶尔买几张彩票,想着运气能否带来一笔横财,当听到熟悉的几位客人说着发财的经历,自己的内心也是萌动起来,想试着模仿,想试着也去尝试一下,看能否摆脱平淡的生活。
      七岁之前,相安无事,这也总是被期待着的安定。
      舟济七岁时的某一个夜晚,寂静,空凉,月光为路灯画上倒影,光闪烁,忽明忽暗,风试图拦住每一声车鸣。
      陈家安的身影摇晃,街边的野猫野狗闻其酒味,也绕道而行,手里紧紧拽住仅剩半瓶的牛栏山,脚步厚重,电话的响铃,击破了夜的静默,他却无动于衷。
      家安的迟迟未归,舟济只好和母亲坐在电视机前,播放着最喜欢的动画,时不时的卡顿,让他以为父亲回家了,饭桌上的菜微凉,苍蝇在陈旧的菜罩上飞来飞去,慧茹播打了几通电话,也未被接通。
      墙上的钟跳转的声音,与动画片共奏,舟济也时不时发出笑声,被动画片逗得合不拢嘴。
      “轰!”突然,快速的开锁声,闷重甩门声,开启了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浑身散发酒气的父亲,不知何来的怒火,不曾夹带一丝怜悯,原本慈爱的,粗糙的,轻轻摸过舟济的手,变成了不知轻重的,无法阻挡的巴掌。慧茹和舟济,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遭受了一生的疼痛。一盘盘摔进垃圾桶的饭菜,一声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一句句肮脏到再也不能肮脏的辱骂,哭泣回荡在九十几平的小房子,他们勿忙地逃出这陌生的家和他……
      三阑医院,急诊部门,凌晨一点多。
      “会有点疼的,忍一下吧,不消毒会发炎的……”不是轻轻喷洒碘伏,温柔地用棉布包扎起来,将泛红的伤口隐藏在白纱之下,而慧茹也只是默默点头,回了个嗯。舟济小小的身躯站在旁边,眼眶微微泛红,略微颤抖的手,述说着真相。
      “你……真的是摔伤吗?”护士低声细问,察觉什么似地小心询问,她犹豫了一会,望了望舟济湿润的眼眸,像思考着什么,只是轻轻的再次嗯了一下……
      出了医院,她带着舟济,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野猫野狗没有发声,只是在远处望着,月光正亮,撒在她的背上,沉重又明亮,她牵着他的手,回到了那个家,现在,仅有满屋的烟酒气和满地的狼籍,主卧传来厌烦的呼噜声……
      自舟济七岁的这一晚之后,家里的烟味与酒气逐日浓醇,父亲的金戒指没了,妈妈的首饰没了,饭店的生计没了,妈妈花也不开了,家里的温与乐全没了。慧茹身上的淤青与伤痕未消又来,她想要给舟济一个完整的家,她未让舟济受过伤,她总以自己的身躯抵挡着,她未选择的过离婚,她以为他能悔过自新。
      舟济以为,这场噩梦,永远不会醒来,他不再欢声笑语,他害怕声响,会带来妈妈的痛苦,他恐惧一点的差错,又是反复的咒骂。每天睁开眼都是这副地狱。
      幸好,妈妈慧茹,从未停止过对她的爱,父亲在外赌博,欠钱,酗酒,甚至于殴打,辱骂,他依然安安静静地读完了小学,步入了初中,在这样的家庭下,这样的压力下,他却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是妈妈心中的骄傲,也是她唯一的动力。
      当在一次次的消磨,一次次的破碎下,总会醒悟,慧茹心里,也有了决心……
      二零一六年,四月二十四,这是陈舟季第八次生日,天空灰蒙蒙,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不安,渐渐下起了小雨,再慢慢的变得澎湃,最后化为凶猛的野兽,撕咬着教室的玻璃,冲击街道上往来的车,与之踫撞,发出一声声凄凉而优美的交响乐。
      舟济低着头,完成着今日份的作业,时不时抬头注视着流逝的时间,五点,六点……接着又是七点,雨一直一直下,人却迟迟未来。今日,妈妈说要带他过生日,甚至还要跟父亲一起,他很彷徨,紧张,略有一些不解。
      “滴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舟济拿出略有年代感的老人机,拨打妈妈的电话,就未得到接通,他放下手机,默不作声,此时,老人机的最后一格电已被耗尽。
      等待,无尽的等待……只剩下笔与字之间的摩擦声,剩下窗外的雨落。
      “哐哐……”教室的门被推开,还喘着大口气的憋着,扶着门框,艰难得憋出了一句话“舟济……你父母出车祸了……”
      三阑医院,由于大雨和回南天,白色的地砖上,水迟迟未干,只有一块一块的脚印,混杂着泥土的痕迹。
      “伤者陈家安,腹腔出血,脑部撞击,疑似脑血管破裂,生命体征微弱,紧急抢救……”
      “伤者温慧茹,腿部有淤青,背部有伤痕,手臂多处伤口,生命体征稳定,留院观察……”
      十几分钟后,舟济飞奔医院的廊道里,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水绊倒,还不待疼痛找上他,便再次奔向妈妈的病房,留下身后,护士传来的“303病房……喂,小心,地上有水……”
      他推开病房的门,目光与妈妈的眼睛重合,刹那间,空气陷入沉默,舟济的喘气声,衣服上水珠下落坠地的滴答声,只剩下医院白墙跳转的时针,他缓缓走向妈妈的病床,望着,轻吐浊气,轻声言“妈……您状态怎么样,还痛吗……?”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爸他……死了。”温慧微微颤抖,双手掐住床单……
      “妈……我明天请个假,照顾你……”没有反应,只是一味低头,看水珠的滴落。
      “你爸死了……”她的声音再次打断了舟济,她依然重复着那句话。
      寂静,又漫了入病房。
      “妈,多休息,一定要……”眼眶略微泛红,拿着抽纸擦去脸上的雨水。
      “你爸死了!”她的声音尖锐,急促,爆发着不可更改的意愿,含带着几分委屈。
      “他是你父亲,你该去见他最后一面!”她苍白纤细的手背,因为用力抓紧床单,略微显出青色血管。
      “嗯……”他没有反抗,没有转移话题……
      随后,病房再次坠入无尽的默然。
      太平间,冰冷得连大气中的水珠都能化为霜,除了僵硬的机械声,和冷气呼啸的声音,只剩下季记一个人的脚步,他寻着顺序找到了“陈家安”。
      站在那张床前,掀开白布,露出灰白的脸,如此粗糙,如此让他厌恶,那是他父亲,是一个折磨他九年人生的恶魔,也是赋予他十六年生命的天使,他眼眶微微泛红,手撑在床前,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杆,身体颤抖,愈来愈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落在白布之上,他的眼中有仇恨,有困惑,但是没有不舍,也没有怜悯。
      他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日益轻松,以为,愤恨的源头解决,便可以安然无事。
      经过一天的整顿,四月二十五,舟济重返学校,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往往一件不好的,会伴随着另一件不好的……
      “哟,这不赌鬼的儿子吗?哈哈哈!”舟济刚迈进教室,嘲笑声便随之而来。不过他也习以为常,毕竟他的父亲的丑事,早就名扬四海。
      陈舟济瞥一眼那群人,置若罔闻。
      然而。,不知那群人从何听说的谣言,直刺他的内心的逆鳞“啧啧啧,听说他妈把他爸害死了,这女的生的儿子平时哑巴似的,打心底早就把我们咒几千遍了吧……”那人声音不大,却实打实地传进了舟济耳中。
      “你再说遍试试!你这臭嘴,看我不撕了你!”他直指暗中说话的那个人,毫不顾虑,火冒三头。
      “指什么指!什么样的娘就什么样的儿,迟早有一天……”不等话说完,舟济的拳头已经紧贴他脸,“轰”一声,那人应声倒地,捂住自己发红的脸。
      “狗娘养的!敢打我!看来得给你点教训尝尝!”
      一群为脸面出重拳,一个为母亲抱不平。
      晚上七点十分,三阑医院。
      灯光昏暗,温慧茹站在舟济旁,望着护士擦拭着他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不忍问道“这怎么可能是摔伤的?谁打的!我们找他算账!”声音夹带着怒气,眼眶微微泛红。
      舟济只是摇摇头,他并没有回答,一味的保持沉默……
      九点二十几,季济和妈妈回到家中。家少了点烟酒气,少了争吵声,也少了个人,迎来的并不是空虚和无尽的回忆,可能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就在这时……
      “哐哐哐……”此时门被敲响,他们不敢说话,屏住呼吸。
      只听到“陈家安该还钱了!我们知道你在家!开门!”近接又是几声“哐哐……”每下都像敲诈了他们的心上,压抑,害怕,门处的人动作欲加急躁。
      “限你三天之内还钱!否则拆了你家!别想着跑,只要你和你家人还活着,就别想让着放过你们!”粗犷的男声,让人窒息。
      舟济将母亲护在身后,额头冒出冷汗,神经紧绷,害怕发出任何声响,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敲打,声音逐渐越来越小,支持,门外传来离开的脚步声,他深叹一口气,猛然坐地,思考着什么。温慧茹也是跪坐地上,手撑着疲软的身躯。
      “妈……”
      “舟济……”
      两人同时出声,似乎有着什么相似的想法。
      “我想转学……”
      “我们换个环境生活吧……”
      目光相视,都已决定了……温惠茹独自走向房间,拿出手机,翻着备忘录,直到最后一条,上面写着“妹妹”……
      “嘟……嘟……”
      “喂,你是?”
      “慧芸……是我,我是慧茹……”
      对方没事回应,僵持了几分钟,当想放弃的时候。
      “不是认咱家了吗?你男人呢?不跟他了?不是当初说不需要我吗?不是说你幸福吗?”压抑着心中十几年的怒火爆发。
      “他……死了”正当温慧芸想继续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时,慧茹略带哭腔的声音将他拉回平静。
      “……”
      慧茹将事情原委一一告诉了慧芸。
      “你帮帮舟济吧……他还是个孩子,不能让她也跟着我一起吃苦了……”祈求与无奈的爆发,眼眶再次泛红,嘴唇颤抖,声音都变得含糊。
      “好……”

      …本章完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致读者: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这篇故事。
      他是我的第一篇作品,他和她都是我的孩子,相较于作者和作品的关系,我更觉得更是自己和自自己之间的对白,可能一些情节老套,一些对话直白,甚至一些感触很幼稚,但事实本就如此,我本就如此,文采浅溥,只能用苍白无力的文字,讲述一段自有自己可体会的故事。
      当然,我有些不足,我明白,也希望各位,能与我提一提,我相信,他会变得更好。
      至此,感谢各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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