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间当鬼差》阿禚

100、再见了我的孩子

　　沈观推开门径直离开了医院，丝毫不在意刚生产过的妻子和已经双腿瘫痪的母亲。
　　确定沈观已经离开后，林默才小心翼翼的从角落里走出来，他刚才在病房里说的话林默一字不拉的全都听清楚了。
　　原来那真的不是我的孩子。
　　林默深呼吸几下强忍着情绪，双手自然的吹落在身侧，指尖紧紧的掐进掌心，她实在想不到沈观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她单手撑着墙低垂着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摸向已经平坦的肚子，明明昨天还在的…
　　很久之后林默整理好情绪才慢慢的挪回到病房里去，还没到病房就看见房间的门大开着，还以为是又有产妇住进来，也就没当回事。
　　她撑着墙往前走了两步，迎面撞上一个着急忙慌的小护士，林默刚想给对方让路，谁知护士见到林默立刻兴奋起来，她慌忙的扶着林默的手臂往病房里走去。
　　“你总算是回来了，孩子睡醒了一直哭呢。”
　　林默的注意力都在不断泛着疼意的身体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的声音，在护士的提醒下，林默才听到传来的婴儿啼哭声。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护士已经抱着孩子在病房里哄着了，兴许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隔壁产妇的孩子也哭了起来，一时间病房里热闹非常。
　　“你总算是回来了，赶紧给孩子喂奶吧。”
　　护士将林默扶到床上去，将不停啼哭的孩子放在她旁边。林默这个月份属于是引产，虽说是引产但是该有的产后症状也全部都有。
　　孩子找到食物的来源，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病房里瞬间恢复安静的氛围，见孩子不哭了两名护士也都放下心来。。
　　临走时还是提醒林默。
　　“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最好还是不要过早的出去散步，多修养修养。”
　　见林默答应下来之后才相伴着离开。
　　孩子吃饱之后再次林默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来，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学着别人那样给他拍嗝。
　　从那之后林默一边在医院修养照顾孩子和全月英，一边偷偷学着别人的样子养孩子。
　　好不容易出院之后，林默回了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沈观提出离婚，只是她连原因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沈观一巴掌扇倒在地。
　　还在坐月子的身体并没有休息好依旧异常虚弱，猛地摔倒让林默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下接着一下的拳头，如雨点纷纷扬扬的落在林默的身上，她无力还击只能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以此承受沈观的拳头。
　　“我让你离婚！打死你个贱货！”
　　沈观不停的咒骂着，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在房间熟睡的孩子，和只能躺在床上的全月英。
　　不知道过了多久，全月英撑着身子托着两条毫无知觉的腿从房间里爬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林默。
　　她爬过去抓住沈观的裤子，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把对方往外扯，但一个上了年纪又瘫痪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年轻的沈观。
　　反复的扯了几次不禁没有达到自己的效果，反而彻底激怒了沈观。
　　只见沈观不耐烦的冲着全月英的方向猛踹了一脚。
　　“滚.一边去！别碍老子的事。”
　　最后事情是在邻居疯狂的敲门声和咒骂声中结束的，沈观提了提裤子甩上门离开了家。
　　全月英爬到林默旁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林默一边的脸高高的肿起来，嘴角流着血。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痛到她站不起来。林默跪在地上费力的将全月英抱起来，奋力的抱回了房间。
　　孩子此时也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见着林默在衣柜里翻找衣服，想要帮忙把全月英身上已经弄脏的衣服脱下来换掉。
　　全月英赶紧出声叫住林默的动作，隔壁的哭声已经渐渐的弱了下来，她也比较担心孩子的安危。
　　“你先别管我了，你先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他一直在哭。”
　　林默难得没听她的话，自顾自的从衣柜里找出来合适的衣服，走过去给全月英换上。
　　“没事儿，应该就是饿了。”
　　见林默满不在乎的状态，全月英以为对方发现了孩子不是亲生的事情，于是在换衣服的期间一直不停的看林默的表情。
　　直到林默将全月英妥善的安排好之后，才去了主卧。林默将孩子从床上抱起来，因为过度的哭泣导致吐奶，液体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林默又只能拖着身体去拿毛巾擦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将孩子安抚好后，林默拿着弄脏了的衣服去洗手间洗干净，目光瞄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她僵硬的顿在原地。
　　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脸色蜡黄，丝毫看不出以前的状态，肿胀的脸和流血的嘴唇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她不愿意相信曾经百依百顺的人，居然有一天能毫不犹豫的挥拳冲向她，她控制不住的低声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当年拼尽全力，甚至不惜断绝关系也要结婚的感情，怎么如今会变成现在这样。
　　压抑的哭声低低的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门外孩子的哭声再次响起，林默只能迅速的擦干眼泪走出去将孩子抱起来哄着。
　　在之后的日子里，林默不止一次提过离婚这件事情，甚至她放弃抚养权和所有的财产净身出户，最开始沈观还会痛哭流涕的跪下扇自己耳光求林默不要离婚，写保证书说之后再也不会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如果林默没有顺着台阶下来，那么等待着她的即将就是沈观的拳头。
　　更多时候因为叫喊声大，周围不少邻居连续的报了几次警，但都被以家庭矛盾为理由拒绝了。
　　闹得厉害了就找妇联和居委会的过来劝劝，走个过场，几乎对方前脚刚走，后脚林默就会再次挨打。
　　“报警是吧！找人是吧！我倒是看看有谁能救得了你！”
　　相似的过程反复的进行几次之后，林默已经逐渐麻木了，她逐渐接受了离不了婚的现实，也接受了任何人都救不了自己的事实。
　　后来的后来，林默的妈妈不知道怎么找来了，在互相断绝关系的很多年后找上了门，林默打开门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门外的妈妈也是同样的想法。
　　林默低着头不敢看向门外的人，直到温热粗糙的手轻轻的颤抖着抚摸上她的脸，林默再也抑制不住的哭起来。
　　“…妈…”
　　林母浑身颤抖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她不敢相信眼前瘦小苍老的人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
　　“默默啊…你，怎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林母伸手紧紧的抱住林默的身体，“我的孩子啊！”
　　林母悲痛万分的哭泣声，让林默也抑制不住的痛哭，房间里的全月英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哭泣声，内心非常的疑惑。
　　下一秒，孩子的哭声顿时响彻整个房间，站在门口的两母女显然也听到了哭声，林母放开抱着林默的手。
　　“带我见见孩子吧。”
　　林默点了点头，带着林母进了房间。林母一下子就看到了在床上不停哭泣着的孩子，她笑了笑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崭新的拨浪鼓。
　　敲打鼓面的声响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原本的哭泣声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母手里东西。
　　林母坐在床边陪着孩子，林默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最终还是将原本的真相咽了下去。
　　“这孩子跟你小时候真不像，你小时候又是哭又是闹的，非得让人抱着，可烦人了。”
　　林母陪着玩了一会，将孩子哄睡之后，去隔壁房间见了一下全月英。双方的家长到现在也是第一次见面，全月英没有办法自己从床上坐起来，最后也是躺着结束的对话。
　　林母拉着林默的手，跟全月英解释。
　　“我这个孩子从小脾气不太好，也比较倔，自己决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之前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你多担待，都是我在家里给她宠坏了。她如果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尽管跟她说，别骂她别打她，我跟她爸也就她这一个女儿。”
　　林默坐在一边眼泪几欲流下来，林母还不知道自己被家暴的事情，林默不想让她为自己之后的路担心，自己当年非要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
　　林母反反复复说让全月英包容她一些，最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于是连声道别离开了房间。
　　林母回到房间里拿了自己的包准备离开了，林默赶紧拉住林母的手，劝说她留在这里吃个饭。
　　“不了，我也该上路了。”
　　林默又劝了好几次，但林母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尽快离开。林默眼见着劝不住也就只能将人送走，临走之前林默突然问起林父。
　　“爸，他…还在生气？”
　　林母顿了顿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生气了，早就不生气了。”
　　空气安静了几分，林默能察觉到林母的眼神不住的上下细细的打量她，林默不明白林母离开时看向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林默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林默接到陌生电话，电话里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对方询问她的姓名之后告诉她，林母今天早上被发现自杀了。
　　林默的电话号码是放在林母的手中的，对方询问是否要将两位老人合葬，这个时候林默才知道林父前不久已经去世了。
　　“合葬吧。”
　　直到这是林默才知道林母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见了她一面，只为了看她一眼后奔赴自己的死亡。
　　那是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