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心动[合约]》小舟遥遥

7、Chapter07

　　「Chapter07」

　　再次和闻砚礼见面，是四个月后的浦东机场贵宾室——
　　一个夏秋过去，短袖换成了厚冬衣。
　　但厚衣服并没有让闻砚礼的体型变得更宽厚，他瘦了一大圈，肤色也更加冷白。
　　孟璃为了表示第一天上班的郑重，还特地化了淡妆，打了粉底，却也比不上闻砚礼的脸白。

　　“闻总，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话说出口，孟璃就恨不得打嘴，好不好的，脑袋上顶着的这一对眼睛看不出来吗。

　　闻砚礼一身黑色大衣，坐在落地窗旁，身旁放着一根纯金狮头的手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还好。”

　　“还好就好。”
　　孟璃干巴巴说完，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旅行助理这个工作，她还是一回。

　　“坐下吧。”
　　大概看出她的局促，闻砚礼先打破了安静：“晚上11点的飞机，还要等两个小时。”

　　“谢谢闻总。”
　　孟璃鞠了个躬，才在他对面坐下。

　　闻砚礼看了眼她的穿着打扮：“飞机中途会在巴黎转机，下一程也要十几个小时，可以提前把妆卸了，换套舒适的衣服鞋子。”

　　孟璃微怔，搭在膝头的手指蜷紧，轻声解释：“我想着今天是第一天上岗，得注意点形象。”
　　所以才化了大全妆，还穿了双小高跟。

　　“这次行程不同于海岛度假，周期比较长，路上比较辛苦，还是尽量保持一个舒适的状态。”
　　闻砚礼道：“翟明应该将具体行程都发给你了？”

　　孟璃点头：“发了，我看过好几遍了，还打印出来了。”
　　说着就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

　　闻砚礼随意一瞥，就看到行程旁密密麻麻的彩色批注。
　　“他和你说了具体的工作内容么？”

　　“翟秘书说的比较笼统，我就自己上网搜了伴游……咳，纯绿色的那种。”
　　孟璃讪讪，又一秒恢复正经脸：“大概就是陪吃陪喝陪玩，客人有需要的话，还要负责拍照、做攻略、助理之类的杂活儿。”

　　“闻总，很感激你给我这次工作机会。我虽然是第一次做这份工作，但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的态度把它做好。”
　　“如果行程中有任何做不到位的地方，还请你指出，我一定及时改正。”

　　看着她这雄赳赳气昂昂、浑身干劲儿的态度，闻砚礼低笑了一声。
　　“好。”
　　他道：“有这样的工作态度，很好。”

　　被老板夸了！
　　孟璃眼睛发亮。
　　不过，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虽然就笑了一下，脸色也苍白，却恰似昙花一现的惊艳。

　　“不过——”
　　闻砚礼忽然转了话锋，看向她：“我更希望，你在工作中不仅把我当做老板，也当做朋友。”

　　孟璃愣住，“朋友？”

　　闻砚礼嗯了声：“比如这趟旅行，你假设是陪乔诗蕴。”

　　再一次听到乔诗蕴名字，孟璃仍不免失神。
　　在明白了闻砚礼的意思后，她抿了抿唇，私心觉着这个比方不好。
　　有意提醒他避谶，话到嘴边，又想到ALS的治愈率为0。
　　他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避不避谶，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是我的请求过分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隔着茶几响起，孟璃回过神：“没、没有。”

　　“闻总你愿意拿我当朋友看，是我的荣幸。”
　　孟璃定了定心神，就按他说的拿他当做乔诗蕴，整个人也放松了些：“你尽管放心，我这个人蛮好相处的，从不给人添麻烦，一定会是你的旅途好搭子。”

　　“那就好。”
　　见她不再像开始那样紧绷，闻砚礼眉眼稍缓：“我话一向不多，并非故意高冷，所以你不必怕我。”
　　稍顿：“也不必刻意在我面前收敛你的真实想法，相比于把这次行程当做工作，更希望你能把它当做一次真正的旅行。”

　　苍天啊，这是什么通情达理好老板。
　　哪怕这是在画大饼，也画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好的，闻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璃应着，忽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摸出一道平安符：“这是我在圆音寺求的出入平安符，本来打算过几天熟悉了再给你。既然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那现在给你吧。”
　　“开过光，很灵的。”

　　明黄色平安符，静静躺在细白的掌心上，女孩儿明澈的黑眸满是期待。

　　闻砚礼静了两秒，伸手接过，“谢谢。”

　　“不用客气。”
　　孟璃摆摆手，相比他给的一百万酬劳，这点小东西算什么。

　　闻砚礼刚把平安符放进随身公文包，又听孟璃问：“闻总，那你现在是打算休息一会儿，还是有公务要忙？”

　　闻砚礼掀起眼帘：“嗯？”
　　孟璃道：“不忙的话，咱们聊聊天？”
　　闻砚礼：“聊天？”

　　“对，随便聊聊都行。”
　　孟璃道：“朋友出来一起旅行，不都是要聊天说话的吗。”

　　闻砚礼：“……”
　　他虽然有多次出国的经验，但不是求学就是出差，很少出来旅行，更别提和朋友一起。

　　不是没那个条件，只是他从前一直觉得这个年纪正是拼搏立业的时候，游玩享乐这些，大可等到四五十岁再考虑。

　　直到确诊病情，他才意识到这世界留给他的时间，并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多。

　　“那你聊吧。”
　　闻砚礼道：“我不擅长倾诉，但可以试着当个合格的倾听者。”

　　“没事，只要你不嫌我话多就行。”
　　孟璃其实也不确定主动找他聊天对不对，但网上说一个好的陪玩搭子，一定要主动热情，给顾客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除非对方就是个爱清静的，一般情况下热情点、友善点，只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至于聊什么……
　　既然他都说了拿他当做乔诗蕴来处，那她会和乔诗蕴聊些什么呢？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你来我家，那只扒拉你裤腿的小猫吗？”
　　见对座的男人看了过来，孟璃大受鼓舞，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它叫热干面，是我在路边捡到的。那天啊，我刚从圆音寺回来……”

　　她絮絮地讲，闻砚礼静静地听。
　　从小猫切入，她讲到找工作的艰难、租房子踩的坑、襄城的风土人情和美食美景……
　　当讲到襄城的牛肉面一绝，有机会他一定要去尝尝时，翟秘书领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眼镜男人过来了。

　　见他们俩聊得热火朝天（实际上是孟璃单方面嘚啵嘚），翟秘书和眼镜男还一脸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闻总，老周的值机手续办好了。”
　　翟秘书走上前：“相应的药品和小型医疗设备也都顺利登记。”

　　闻砚礼眉间的情绪略淡了些，“好。”

　　翟秘书又转身向孟璃介绍：“孟小姐，这位是闻总的私人医生，周晋中周医生。”

　　孟璃起身，和那气质温雅的男人互相打了招呼。
　　翟秘书和周医生并没在他们这边坐，而是在隔壁的沙发椅坐下。

　　十五分钟后，周医生提着个随身小药箱过来，“闻总，该用药了。”

　　闻砚礼眸色微暗，没立刻回答，只看向孟璃：“快要登机了，头等舱虽然有洗漱间，但不如地面上方便，你最好现在去洗漱。”

　　孟璃也不傻，自然知道他这是要支开她。
　　“好，我这就去。”
　　她微微笑了笑，就提着登机箱直奔洗手间。

　　卸妆、洗脸、护肤、换衣，解决生理问题，顺便往随身的保温杯灌满了热水……
　　再次回到休息室，闻砚礼已经吃完药，靠坐在灰色沙发上，眉宇间都透着一股恹恹的丧。

　　孟璃心里稀奇，没想到身家亿万的大老板也这么讨厌吃药。
　　转念一想，大老板不也是人么。
　　只要是人，哪有喜欢生病吃药的？

　　“孟小姐，别愣着了，收拾收拾，准备登机了！”

　　“欸——”
　　孟璃回过神，就见翟秘书他们都起了身，身旁还站着位指引的空乘小姐。
　　“来了，来了！”
　　她赶紧推着行李箱，圾拉着毛茸拖鞋跑了过去。

　　**

　　半个小时后，飞往地球另一端的AFxxx国际航班，于北京时间23点55准时起飞。

　　孟璃坐在头等舱宽敞舒适的座位上，兴奋得睡意全无。
　　可惜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不然她高低要给许萌萌发一大堆，以表达她无限膨胀的虚荣心。

　　大概她拿着手机拍来拍去的动作太活跃，邻座的闻砚礼突然开了口：“孟璃。”

　　孟璃扣字的动作一顿。
　　扭过脸，就对上男人那双在昏暗机舱灯光下显得愈发幽邃的眼眸，心底蓦得一紧——
　　就像高中晚自习被班主任发现玩手机般。

　　“呃，闻总，我……”

　　闻砚礼没出声，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而后两根修长手指抬起，将灰色真丝眼罩重新拉了下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