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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好像叫蒲……蒲什么来着?”许寄略回忆了一下没能成功想起,遂将视线看向拉希德以示询问。

      拉希德念了一遍正确的名字,“budawa。”又接着继续补充道:“budawa是一种波斯那边特有的浆果,小颗小颗像紫玉似的果子缀成一长串,特别好看,味道也很甘甜。若是将它的藤盘在花棚上,夏天的时候,在花棚下乘凉随手就能摘一串果子来吃,别提有多惬意了。”

      覃蝉随着他的描述,在脑中勾勒出个蒲桃的大致模样,忍不住拿出小册子,翻到一页空页出开始描描画画。

      片刻后她将本子递给给拉希德看,“你看看蒲桃是长这样吗?”

      拉希德接过本子,朝她竖起个大拇指:“覃蝉你的画工很不错呀!大概模样就是就是这样的,只是这叶子不太像,budawa的叶子不是这种卵圆的,budawa的叶子像巴掌一样。”说着伸出手掌朝她比划了一下。

      覃蝉道过谢后将本子接回来,继续在原来的基础上将叶子改了改,而后在留白处备注上:其名曰“蒲桃”,产自波斯,色紫,食之味甘,可作酿酒。

      一边写着,心底一边颇为遗憾地想着,可惜了此行不会经过波斯,不然她真想带两株蒲桃回去种种。

      许寄略也伸着脑袋来瞧了一下,瞧见她这边在画蒲桃,突然拍了拍脑袋道,“嘿,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这儿还从那波斯人手里要来了个好东西当添头。”

      说着他他又从怀里掏出个银制的杯子,杯身整体是角的形状,角的末端是只兽首,他将杯子放到覃蝉跟前,他指着杯身上的花纹朝她道:“喏,就是这个,据那波斯商人说,他们那儿喝酒都要用这种杯子,这杯身上的花纹就是蒲桃!”

      覃蝉接过杯子把玩了一番,后又将杯子递还回去,问道“这兽首杯做工当真精巧,可这形制好生古怪这底端的兽口竟是敞开着的,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许寄略……许寄略自然不清楚,但这不重要,他身边有个万能的翻译,他看向拉希德:“这个兽首杯它叫什么来着?为何要特意做成这般模样?”

      “Rhyton,意思是让水流出的器皿,名字读音是有点绕口,或许你们可以叫它……来通杯!”

      “波斯人大多信仰拜火教,他们认为将酒水从杯顶倒入是将世俗的礼物献给神明。杯底的兽首象征着神明的力量,如果酒水能顺利从杯中流出,这表明神明已接受祭品。如此一来,酒不仅能解除毒素,还会转化为蕴含神明力量的圣液。”

      “好,就叫它来通杯了!将酒给倒进去然后对着这个兽口喝,可以除病消灾”许寄略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酒往来通杯里倒,而后将装满酒液的杯子朝外一递:“有没有人想要先来试试?”

      这个精巧的稀罕玩意儿瞬间引起了大伙儿的关注,人群中瞬间响起一阵骚动,好几只手同时伸了过去,都想第一个抢来上手试试。

      只见一只骨节粗大的大手凭借位置之利,一把抄起了杯子,“让俺先来替你们试试,看这酒从这杯子里喝进去是不是有啥不一样的。”

      他迫不及待地对着兽口,仰头猛灌了一口,然后咂摸了几下嘴,眉头皱成了疙瘩,“啧……和用碗喝味道也没尝尝来由啥不一样啊!”

      他话刚说完,横斜里早有只迫不及待地手,立马将来通杯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嘿,牛嚼牡丹,你能尝出个啥!快轮到我!”

      瞬间,他又成了众人觊觎的对象,周围没能抢到的人纷纷不满地着催他:“哎你快些!”“快快快,轮到我来!”“对啊对啊,后面还等着那么多人呢!”

      ……

      “让一让,让一让,烤鱼来咯!”

      就众人争抢着摆弄这个精巧的稀罕玩意儿时,小六手里托着三个盛满食物的巨大的盘子走了过来,那三个堆叠着的巨型盘子将他的视线完完全全给遮盖地干干净净,但丝毫不影响他健步如飞。

      叶芝樱手里也端着两个盘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他二人放下餐盘后,顺势入了席。

      叶芝樱一边摆放着餐盘,一边朝众人道:“大伙儿钓的鱼全都在这儿了,还有最后一锅望潮汤,桑小郎正在那边守着炖呢,也快好了,他让咱们先吃着。”

      许寄略倒了一碗酒递给她,“辛苦叶领队了,来来来,尝尝这酒,怎么样,还不错吧?”说着他期待地看向叶芝樱。

      也有热情的镖师给小六倒满了一碗酒:“小六兄弟来来来,干!”

      叶芝樱接过酒杯,闻了闻,一股辛芳的酒气直冲脑门,她瞬间就知道这酒绝对是好酒。

      忙活大半天了,她确实也挺口渴的,于是直接喝了一大口,酒水下肚不过须臾功夫她就觉得头脑略略开始发晕,“酒是好酒,可有些太烈了。”

      她只是浅尝辄止后就将酒碗放下,看着正在胡吃海喝猛猛往肚里灌酒的一群镖师,忍不住皱眉嘱咐道,“知道大家伙儿今儿过节高兴,但都别喝得太过头,别忘了咱们是干嘛来的了!切不可因为之前无事发生就麻痹懈怠以失了警惕之心,咱们这行当事关生死,最忌讳地就是中途松懈,出了事儿可断断没有叫咱后悔的余地!”

      她这话的语气虽然并不十分严厉,但是却相当的有分量,正在往嘴里灌酒的镖师听了她的话立马纷纷停下了动作。

      没有一个镖师觉得她说的话扫兴,反而都听了进去,很认真地对待她的嘱咐,回应声是一个比一个干脆利落,“是!”“这是最后一碗了镖头!”“好的镖头!”

      要知道她一介女子年纪轻轻能当上总镖头,除了因为她曾经当过兵有出众的武艺,更重要的是她做事谨慎,她带镖队出任务时总是伤亡最小的。

      因着对她的信服,在她发了话后,众镖师接下来都克制收敛了起来。虽然一开始有略微的失落,但很快复又开怀起来,无他,实在是这些烤鱼太好吃了!

      许寄略原本想劝他们今儿过节,喝些酒不碍事儿的。但转念间又想到之前西江上发生过的事儿。经此一事儿,他虽没被吓破胆,当也是真吃了教训,遂张了张嘴又乖乖地将嘴给闭了回去。

      许寄略也不再执着于劝酒了,故转而道,“那吃菜吃菜,大伙都吃菜!”

      说着他率先夹了一筷子烤鱼,入口的一瞬间他就被惊艳到了,他虽然一开始闻味道就知道这鱼味道绝对差不了,但没想到竟这么好吃!

      “大家快尝尝,这味道当真不错!”

      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在吃之一道上实在算得上是个老饕。他自打十岁起就跟父亲走南闯北地学着生意外,平日里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每到一处新地方后走街串巷地四处搜罗些当地美食来尝尝。

      因此毫不客气地说,他也是个吃过了天南海北各色菜系的老饕餮了!

      他真心觉得这桑小郎君做的菜很特别,好吃自是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有一种很独特、辨识度很高的风味。但凡吃过的,下次再吃时肯定能认出来,嗯对,就是这个人做的菜。

      就像一个作品风格成熟的画家,他有着自己的画风。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能练就如此独到,又令人记忆深刻的手艺,当真是天赋卓绝。虽然在技艺上还稍显稚嫩,但他相信,假以时日,这桑小郎君一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大厨。

      这么想着,许寄略夹菜的动作可没慢下来,他又忙给自己嘴里塞了两筷子,这才舍得停下来,他灌了一口蒲桃酒润了润喉咙,转头朝覃蝉:“覃娘子,桑兄可是跟过哪位大家学过手艺,这一手厨艺当真独到!”

      “他外祖家是在苍梧城里开酒楼的,他小时候被他娘送过去跟着他外祖学过一段时间罢了。”

      桑吉外祖父开的酒楼就是那家她之前进城送完樱桃后去打酒的那家醉仙楼,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就凭他们一群人在酒楼门前闹那么大动静,还引来了官差,哪家酒楼还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啊,不赶人都算不错了。

      至于为什么她四堂伯一个在城里没房没产业的獠人能娶到酒楼老板家的姑娘,其中自然是有一番故事的。

      这故事到现在还总被寨子里扯闲篇的叔伯婶子翻来过去地讲呢,据说四堂婶年轻的时候带着弟弟在城郊游玩,一个不留神,弟弟在摘莲蓬时不小心落了水,被人捞起来是已经没呼吸了,得亏是遇到采药归来的四堂伯这才捡回一条命。

      凌燕眼睁睁看着家仆抱着瘫软的阿弟从驴背下翻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跟前,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大娘子……小的们尽力了。按土法子,倒背着跑了好几圈,又放在驴背上颠了一路……,可、可小郎君他……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了。”

      他小心翼翼觑了一眼主人的眼色,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不敢抬眼:“小郎君,他已经救不回来了,您……节哀吧!”

      凌燕无措地接过阿弟小小的、湿漉漉、冷冰冰的身体,她抱着阿弟跪在地上,看着他已经青白的小脸,她脑子只听得“嗡”的一声,紧接着刹那间周围围观的人群的交谈声、仆妇的劝慰声仿佛全都都失了真。

      上一刻还在兴高采烈地对她说着“阿姊回去我给你做莲子羹!”的小人,此时就这么青白着一张小脸冷冰冰地躺在那儿,仿佛随时要离她而去。

      “让开,把他平放在地上。”

      也许过了一瞬间,也或许是过了一万年之久,她只记得在一片绝望的死寂中,突然有个背着药篓的采药少年一把将她给推了开去,紧接着从她手里将她怀里的阿弟抢过平放在地上。

      采药少年放下药篓,蹲了下身,掰开阿弟的嘴看了看,二话不说就从荷囊里取出一把小刀和一只火折子,他吹燃火折子将小刀在上面烤了烤。

      紧接着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就见他一刀抹开了阿弟的喉咙气管。他这举动把周围的人给吓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想上前阻拦。

      “别在这儿碍事!”那少年十分暴躁地将想要上前的人喝退后,又冲她吼道:“不想他死,你就赶快把我背篓里的那节竹管递给我!”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出竹管递给对方,就见他直接将竹管从阿弟喉管切开的伤口处插了进去,接着很快又开始对着阿弟的胸口处一阵按压。

      很快,一阵微弱但是尖啸的风声从竹管口想起,阿弟青白的脸色开始回暖,胸口也开始渐渐有了起伏。

      她还没从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就听那少年指着她家的牛车对她道:“他脖子上的管子别拔,直接将人带回医馆找大夫看看。”

      凌燕在仆妇的帮忙下匆匆将弟弟带上马车,马车已经走了一段路了,她才回过神来,掀开窗帘朝远处的少年郎道谢。

      “谢谢!”

      当然接下来并不是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老套路,当时她甚至没注意过那采药人的高安胖瘦。

      事后凌家父母打听到儿子的救命恩人是谁,准备了丰厚的谢礼,带着儿女上门拜谢。

      坏就坏在这次上门,叫那些扯闲篇的叔伯婶子说,那时的四堂婶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就是看画本子脑子看坏掉了。

      四堂婶那时恰好瞧见了他四堂伯正在炮制蝎子,高挑白皙眉眼深邃的异族少年巫医垂着眸,一双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认真摆弄着可怖的黑蝎,她瞬间仿佛见到了话本里会蛊术的神秘苗疆少年走了出来,刹那间一颗芳心就落到了他身上。

      她父母自然是不同意女儿嫁到这么个深山老林的异族寨子里吃苦,但奈何四堂婶被她四堂伯的皮囊所蒙蔽,以死相逼非要嫁给他四堂伯。

      看四堂伯和四堂婶的样子,尤其是四堂婶好色的性子,覃蝉觉得只要她四堂伯发福走样前,她四堂婶都不会后悔的。

      不过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许寄略有些惊讶,毕竟武得七年朝廷才颁布抚獠令鼓励獠人下山编户,如今是贞观九年,政令颁布距今也不过才过去区区十二年,在此期间汉獠关系这才有所缓和,虽然如此但也没多少人愿意将自家的女儿嫁给獠人的。

      最重要的是桑吉的年龄看着也像是十六七八的模样,那就说明他父母在抚獠令颁布前认识,并成了亲!

      这两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一个城中富商家的汉家小姐,一个深山獠寨里的獠人巫医,竟然能走到一块儿?

      浓浓的好奇之心从许寄略的心底升起,但是毕竟切忌与人交浅言深,这等私事他是不好打听的。

      他强迫自己忽视自己的探听八卦的心思,转而夸起了桑吉,“那难怪桑小郎君厨艺这么好!那想必他如今是在外家的酒楼帮厨吧!我当真想将人重金将人挖走!”

      “没呢,他后来回去跟着他爹学……”覃蝉说着余光看见桑吉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罐子,正在往汤锅里倒。

      她定睛一看,哇,好熟悉的的东西。她心里顿觉不妙,当即起身,匆匆留下句:“哎,这都好一会儿过去了,桑吉的汤怎么还没煲好,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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