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引》肆月柏

10、座上宾

　　本来对今日的装扮便有些惴惴不安的周熙月，听到胥姨娘的话登时便愣在了当场，两手死死的抓着袖口：“今日卢娘子来与我梳妆的时候我就说我的品阶用这些衣裳首饰不合规矩，采苓这蹄子硬拦着不让我更换。”
　　周熙月这话说的违心，卢娘子呈上衣裳首饰时，周熙月确是推辞过但见那衣裳首饰实在华丽也就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采苓扯着嘴角笑着说道：“夫人、姨娘莫急。今日姨娘所见一切皆是娘娘与殿下所赐。金簪是娘娘赐给夫人的，衣裳妆面发式是殿下的乳母张嬤嬷亲自为夫人张罗的。连今日回门的车驾礼物都是殿下吩咐，他的贴身内侍五福亲自掌眼。”
　　周熙月不敢置信地问到：“当真？！”
　　“昨个夜里夫人吹了灯五福便带着婢子去见了张嬤嬷，这些话都是张嬤嬷亲口所说岂能作假。夫人细想若不是殿下吩咐，谁敢自作主张准备那样名贵的千年人参和檀香做花红礼物。”说罢，对着对目瞪口呆的周熙月点了点头。
　　周熙月沉下眼思索着当时主母和婶娘们见礼单时瞪着眼交换眼神的样子：“你为何早不说与我知晓？”
　　“自然是殿下不想让夫人知道，夫人从来谨守本分，此次殿下定是不想给夫人推辞的机会。夫人你就别多想了，这些都是殿下对夫人的爱重。”说着便替周熙月整理起有些乱了的衣摆：“瞧这衣裳首饰多好看，足见殿下的心意。”
　　采苓的一席话说的周熙月母女愁云俱散。席上，从未上过正堂主桌用饭的胥姨娘更是被主母安排在了她身边的位置。入周府近二十年从来只有站在一旁伺候主君主母用饭的份，未料竟有与主君和主母同席用饭之日。
　　今日主母亲自引她入座与她拉着家常，席间又不断的招呼她吃这吃那，连她的女儿也坐在她父亲的手边居众兄弟姐妹之首。笑语嫣然中一开始的局促不安渐渐消失，一时间她觉得今日的席面甚是可口，似乎不像是周府那老厨娘所做。
　　席毕，周柏年与众人吃了茶便去忙公务了，女眷们也各自回房小憩。胥姨娘与周熙月母女躺在一张床上，胥姨娘似乎对王府之事格外有兴趣，只听周熙月说还不够，只盼着能去王府坐一坐看一看才好。周熙月自然也希望自己的生母能到王府去看看，可自己位卑言轻也是无奈。
　　胥姨娘突然附在周熙月耳边说了几句，登时周熙月的脸就烧了起来，躲闪着转过身背对着胥姨娘。
　　“这孩子你在阿娘面前还害什么臊。若想在王府站稳脚跟，其一便是要牢牢抓住殿下的人，其二那便是快快给他生个孩子抓住他的心。”
　　说着，一把将周熙月扯起来正色说到：“殿下还未娶正妻，你若得子那便是他的长子。母凭子贵，那时你阿娘我便也可做得王府的座上宾！”
　　说着又对周熙月耳语起来，那些话只听的周熙月脸上的红晕漫到了脖子里。
　　王悟明一病数日，借兵的事也就耽搁下来。祁晟锦每日都去相府侍疾，王悟明病的最厉害的两日他更是直接住在了相府，朝野都说那两日暄王一直衣不解带的侍候在国丈之侧。
　　今日他的车驾离相府还有一箭之地时随行的五福突然叫停了车驾：“殿下，南蜀的人刚进相府，咱们走侧门吧。”
　　“不走侧门，从后面送菜的角门进去。你和本王走过去，其他人先回府。”
　　祁晟锦带着五福从角门而进轻车熟路地入了相府的主院。彼时，王悟明正在院中对着一盘残棋苦思破解之道，他一手执子在棋盘上游离不定，一手把着胡子，花白的山羊胡都要被他拽秃了，他面前一盏刚做好的茶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看样子是舅舅又赢了祖父。”祁晟锦毫不客气的坐到了王悟明对面，端起茶便喝了起来。
　　“嗯......舅舅做的茶滋味真是一绝。”说着，拿过王悟明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刚刚还深陷死局的黑棋即刻便有了生机。
　　“谁让你落子了，我能不知道要落在那吗？”说着便松开手懒懒地倚在椅背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祁晟锦手里的茶盏，嘟囔：“没大没小，连你祖父的茶也抢。”
　　祁晟锦听着他的嘟囔仰头将茶一饮而尽，还不忘向他卖弄空盏惹得他直吹胡子瞪眼。
　　王悟明一病晋帝便以首辅病重不能议政为由将借兵的事按下不提，严崇一干人在驿馆只能干着急。今日严崇本想借探病为由到相府一探虚实，不想只见到了告假在家为父侍疾的王元廷。
　　严崇想从王元廷处探一探北晋庙堂对借兵的意思，刚张口便有侍女来禀：老大人该进药了。
　　“国公来北晋晚辈本该尽地主之谊好好相陪。只是不巧，父亲病重元廷只能向国公告罪了。”话已至此，严崇只得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