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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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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死亡时间,十一月十日,凌晨两点五十一。
 
 乔以安死在这一年初雪之夜。
 她的生命定格在二十三岁。
 
 这一年,她在病房里,临死前最后一秒还在祈祷——
 远在T市的那个他一生顺遂,平安无恙。
 以陌路人的身份。
 
 <暴雪时分>
 
 遇见江雪那天,天下了一场暴雪。
 
 “囡囡,下雪了,快来看!”
 病房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乔以安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她也想看下雪,但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外界的光不似往日那样耀眼刺目,乔以安微抬了下眼皮,天空微沉。
 
 白茫茫一片天,偶有几片雪从屋檐上飘落下来。
 乔以安这才有了几分“下雪”的真实感。
 
 原来真的下雪了啊,那希望……
 等她再醒来时,可以下一场暴雪,她也可以有力气下床去窗边走一走。
 
 上天怜悯乔以安,于是在她再一次清醒时,天真的下了一场暴雪。
 成片的雪从天而降,不多时,便是满世界银装素裹。
 乔以安从病床旁取下厚羽绒服,踩着鞋艰难移到窗边。
 
 帝都的冬天不常下雪,今年,似乎是第一场。
 下得这样大。
 
 阴沉又灰白的天,高楼耸立,楼顶白雪皑皑。
 雪给这个世界平添了几分素白。
 像是想洗刷掉罪与恶,从半空倾泻而下。
 隔着透明窗,乔以安无端感受到一阵冷意,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心头。
 然后,乔以安垂下视线。
 
 她就在这么不经意的瞬间看见了江雪。
 曾经张扬鲜艳,又意气风发的小少年。
 
 那一年,他十八,她十九。
 乔以安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便在看见那个少年的第一眼,心里住进了某个人。
 一发不可收拾一般,她看得出了神。
 
 少年深红色外套,透明雨伞撑在发顶。
 他坐在轮椅上,看上去病恹恹的,嘴唇透着不正常的青白。
 
 乔以安见过他,但不是坐在轮椅上。
 从前每天帝都附中放学,他总会从乔以安病房楼下路过。
 像每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
 她记得,曾经的他张扬鲜艳,满身少年感。
 
 也不知是不是极致的破碎感与从前的他比照太鲜明,乔以安就是在那个瞬间不可遏制动了心。
 
 窗外,他在一片天寒地冻里发着呆;
 病房内,乔以安在一室温暖如春中注视着他。
 
 雪还在下——在暴雪时分。
 
 <认识一下,舍友>
 
 “囡囡啊,妈实在负担不起,咱转普通病房吧。”
 乔母一脸憔悴。
 乔以安看过去,几天不见,她妈似乎又瘦了。
 
 她入院时才满周岁,十几年都住在单人VIP病房里。
 前年,乔父承担不起巨额医药费,卷着钱跑路。
 从那时候起,乔母便天天两头跑。
 两年时间,即便这样辛劳,她们似乎也负担不起了。
 乔以安无言以对,沉默着低下头。
 她爸……真没想过回来么?
 她可是他亲生女儿啊……
 
 就这么着,乔以安从五楼的VIP病区转去二楼普通病房。
 人间的烟火气势不可挡一般覆盖她全身,乔以安像是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误入红尘间,不再像从前那样寂静而没有人气。
 
 最大的不同,是同病房的舍友。
 乔以安来的时候对方不在,病床上空荡荡,只有一件红色外套挂在床头。
 乔以安脚步一顿,一旁的乔母视线看过来,乔以安又若无其事继续朝前踱步到病床边,深吸口气。
 该怎么说呢……老天还真是垂爱她。
 
 因祸得福。
 
 江雪回到自己病房,先是愣了一下。
 不为什么,就是……病房里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乔以安在收拾衣服,她的病出不了院,得在医院一直待着,是以衣服很多,乔母交了医药费又匆匆回了单位。
 她没察觉到江雪的存在,还在为一堆衣服发愁。
 江雪抿了抿唇,操纵着轮椅靠近病床,没有惊动乔以安。
 
 窗外,下了近乎一天的雪终于停下。
 江雪缓慢挪回到病床上,想着开了春……
 他大抵便可以出院。
 窗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温度太低,雪化不掉,于是白色愈发清晰明显,与墙根的深棕色截然分明。
 窗半开着,透着七八分寒凉气的风从窗口灌进来。
 乔以安无意识收了收领口,继续弯腰收拾东西。
 
 江雪视线落在乔以安身上。
 和他一般无二的病号服,就是比他更干净,可以称得上是一尘不染。
 瘦骨嶙峋,肩胛骨清晰分明。高而瘦,看上去弱不禁风。
 江雪收回视线,有些无聊。
 
 他的腿是用来比赛的,他生来属于赛场……
 而今,似乎都成了笑话。
 十八岁,他折在了最好的年华。
 他的短道速滑——职业生涯还没开始,便夭折了。
 每每想到这,翻涌上来的窒息几乎要将他淹没。
 江雪深吸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你……”
 一旁的乔以安收拾完东西,一扭头,愣了,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是他。
 早上她在窗口看见的那个小少年。
 他好像……真的像极了破碎掉的装饰品,满身狼藉。
 
 不过没关系,论不幸,乔以安自诩没人比得过她。
 她会让这个人再一次变得张扬耀眼。
 
 “乔以安,认识一下?”
 乔以安伸出手,强行忽略掉长时间站立带来的满身疲惫,笑得眉眼弯弯。
 
 江雪一愣,被她的笑恍了一下心神,鬼使神差伸出自己没有输血的左手,迟疑。
 
 “……江雪。”
 
 “舍友呦,”乔以安握住他的手,凑近,看上去心情很好,“请多指教。”
 
 <乔以安的江雪不能自甘堕落——
 江雪的乔以安要平平安安>
 
 一个残疾的少年和一个久病在床的少女……看上去什么也不会发生。
 但江雪和乔以安会。
 
 乔以安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血液病,从她年满一周岁到现在,几乎没出过医院。
 她对每天摄入的大把的药早已麻木,除了药劲漫上来时浑身乏力动弹不得,疼得想死以外,乔以安基本没什么大事。
 
 她输血的时候,江雪就躺在一旁,沉默地望着她皮肤下隐隐泛上来的青色经脉,看着各色药物顺着银白针头一点点没入乔以安身体里。
 乔以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么多药,一瓶又一瓶,乔以安病恹恹躺在病床上,偶尔抬起眼皮看一眼江雪,又是笑得眉眼弯成月牙。
 她是疼的,但一看见这个人,乔以安满心满眼都想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她不能将自己的痛苦展示在江雪面前。
 因为他早就是碎掉的艺术品了。
 
 “你疼么?”
 有一次,护士扎完针,乔以安正看着输液瓶发呆,江雪突兀地问她。
 那是那个少年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乔以安说话。
 乔以安笑了一下,蔓延四肢的痛感似乎消退了些许。
 江雪愿意和别人交谈,她该开心的。尽管……这个问题她不能说实话。
 她刚想开口,就听江雪继续道:“是疼的吧。”
 
 他也扎过针,输的药不一样,效果和目的是相似的。
 江雪不知道乔以安是以怎样的毅力坚持下来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即使输着液,忍着痛也能笑得那样灿烂。
 看病服,乔以安是这儿的老病人。
 久病,十年如一日般的输液治病。
 有那么一个瞬间,或许是在乔以安笑着看他的时候,又或者是每次输完液她有气无力地窝在被子里轻得连呼吸都几不可闻的时候——
 江雪心里某根弦募得一松,生出几分惭愧来。
 
 乔以安尚且可以这样用力地活着,每天承受着比他不知道多几重的痛苦,他又为什么怨天尤人,自甘堕落?
 江雪的腿是再也滑不了短道速滑了,但他还可以出院,他还有许多未来得及实现的愿望……以及梦想。
 
 乔以安不知道江雪在想什么,昏睡感迎面而来,她难受得眼眶红了一圈,情不自禁闭了下眼。
 再睁眼的时候,江雪的五官清晰放大在眼前,乔以安一怔。
 浓墨般的眉毛,眼窝深陷,眼瞳是深棕色的,满眼都是她。
 她避无可避,迎面撞入其中。
 
 鬼使神差一般,乔以安很轻地叹了口气,声音细若蚊蝇。
 “疼。”
 想说不疼的,但一看见他,乔以安说不出。
 她躲闪一般侧过身子,把头埋进被窝里,声音沉闷。
 
 “和我讲讲你的事吧……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殊不知,乔以安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她害怕言辞不当会伤害到江雪,可又实在好奇,好奇他是如何变得这样颓唐。
 她想帮他……总得知道病因吧。
 
 一阵沉默,江雪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浅淡的呼吸落在乔以安发丝上,不一会儿,本就是松散圈着的皮筋滑下来。
 窗外又开始下雪,连带着室内都是一阵冰雪寒意。
 乔以安深吸口气,又吐出来,闭上眼,没再指望江雪开口。
 
 “你想听的话……我就讲。”
 乔以安睁眼,困意一扫而空,动作迟缓地转向江雪。
 那样沉寂又莫名冷清的少年,破碎一般靠回轮椅里,视线低垂着,指节因为用力过度发了白。
 
 “江雪……天才少年,短道速滑天赋型选手。”江雪自嘲一笑,“被人故意陷害,连一块金牌都没有拿到,就折在了一场车祸里,双腿骨折,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重回赛道。”
 “著名记者宋怡霏就此消息写过一篇报道,报道中写,这个少年昙花一现的光芒照耀体坛,他的事迹不该被埋没。”
 江雪抬起头来,乔以安心口钝痛,她从他的眼眸里读出了某种相似的挣扎与痛苦。
 “昙花一现,多么准确的词。”
 
 乔以安眼眶一红,原来……不是他的病好不了,是他的羽翼被人硬生生折断。
 他空有凌云之志,而无大鹏之翼。
 怪不得从前的江雪那样张扬鲜艳,满身少年气。
 而今却沉默到像是换了个人。
 
 半晌,乔以安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很轻,落在江雪耳里,比这初雪都要震荡人心。
 
 “江雪,我有点儿后悔……后悔没早点遇见你。”
 “我这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乔以安笑,泪淌下来,“你早一点让我见到从前的你……好不好?”
 
 那是乔以安第一次在江雪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江雪心头那根弦又是一软。
 病床上的乔以安苍白着一张脸,生着病,整个人无精打采,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后来江雪才意识到,那是他第一次动心。
 
 “我不知道……但我尽力。”
 江雪应下来,眼眸忽而认真。
 “乔以安,你也要尽力……平平安安。”
 “嗯。”
 
 乔以安的江雪不能自甘堕落——江雪的乔以安要平平安安。
 
 他们约定好了的。
 
 <在我余下的岁月里,我将倾尽所有去爱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乔以安的话真起了效用,江雪真就一点点振作起来。
 乔以安眼睁睁看着他从最初的沉默寡言变得健谈,从前那个他的影子一点点与现在的江雪重合。
 他变得爱笑,会在乔以安难受得不想说话时把从前在学校发生的事讲给乔以安听。
 每每这种时候,江雪总会体会到心口涌上来的细细麻麻的疼。时间久了,江雪甚至都以为他只是身体难受延伸到了心田。
 
 乔以安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冲他笑,精神好些的时候,就会踱步到窗边看星星。
 江雪成了乔以安与外界产生联系的唯一方式。
 他是她仅知的外界。
 于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的时间太久,迟钝如江雪,也意识到自己心里似乎住进了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他一点点找回了从前的自己。
 
 那一年末,帝都又下了一场暴雪。
 和初见那场雪一般无二。
 
 乔以安半阖着眼皮,将床摇高几米,就着窗口漏下的皎皎月光看见漫天纷飞白雪。
 和江雪这个人有点像……一样的美丽又动人。
 
 忽而一片雪被侵袭而来的寒风拍进室内,落在白瓷地砖上,没一会儿便烟消云散。
 乔以安莫名有些难受。
 抬眼,江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推着轮椅来到窗前,只着了一件单衣。
 他的侧脸在洁白光晕的映照下更显苍白,下颚线利落分明。
 唯一双眼瞳明亮,他正抬着头,仰望夜空。像是在树立什么人生信仰,又像是在幻想着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在渐冷的夜——
 在暴雪时分。
 
 远方的夜空骤然一明,乔以安视线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帝都不允许放烟花,一年只有一天可以,便是今天。
 托江雪的福,今年的乔以安赶上并看见了。
 往年……她大概都在VIP病房里被迫输液补觉。
 
 那是乔以安人生十九年看见的第一场烟花。
 和江雪一起。
 他没有垂下眼眸看江雪,但乔以安知道,今年的她不再是一个人跨年。
 和她喜欢的人一起。
 
 姹紫嫣红般的花火在黑漆的夜空绽放开来,火树银花,动人心魄,昙花一现一般眨眼消失不见。
 唯留一道明灭不变的光由远及近直破苍穹。
 乔以安唇边漾起一道浅淡的弧。
 下一刻,她唇边一凉。
 
 温柔又冰寒的一个吻。
 
 乔以安怔愣回神,江雪的身影直入眼帘。
 他站得笔直,正眉眼含笑看着她,一身少年气。
 仿佛方才只是一场一闪而逝的梦。
 有关江雪的……轻柔至极的幻梦。
 
 乔以安如梦初醒,他刚才……在吻她?
 
 “乔以安,”江雪唤她名字,每一个字咬得清晰又绵长,“喜欢你挺久了,在一起吧。”
 没有问句,只是陈述,就像他已经笃定她爱他的事实。
 
 “我回来了,所以……”江雪有些迟疑,乔以安抬起眼眸看他,“同意么?”
 
 极致的破碎感与少年感。
 乔以安怎么忍心不答应?她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感谢上天垂怜。
 让她在有生之年体验到弥足珍贵的两情相悦。
 她的少年回来了。
 
 在她余下不长的岁月里,她将倾尽所有去爱他。
 
 落子——无悔。
 
 <阿江,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江雪的腿伤好了不少,乔以安陪着他康复。
 那段时间是乔以安短暂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乔母来的次数愈发少了,乔以安的病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起色不说,甚至还有不好的发展趋势。
 
 她没告诉江雪。
 那个少年说了喜欢,自那之后每一天都是满心满眼的乔以安。
 她不忍心。
 
 “阿江,没想到你还是个顶级恋爱脑。”乔以安打趣他。
 江雪也不生气,坐在她病床旁,给她剥好橘子放在手边,水蒸气蒸腾着暖热。
 他笑着回应乔以安:“那也只对我们安安是。”
 
 乔以安视线一黯。
 江雪的腿总有好的一天,他总要离开这家医院,而她不行。
 她连从前保证过的平平安安都极难做到。
 她的少年该展翅腾飞。
 
 “阿江,你……出院后想干什么?”乔以安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怎么忽然问这个。”
 江雪心不在焉,指间灵活地剥掉最后一瓣橘子,好整以暇擦了擦手,思考半晌才继续。
 “大概……短道速滑教练?”
 他随手替乔以安整理了下被角,抬眼与她对视,开玩笑。
 “放心,你男朋友我才不会轻易放弃梦想,等到时候我带的学生赢了比赛,咱俩可就享福了。”
 
 真好。
 她的少年还有未完成的梦想,她的少年还想着未来有她。
 
 乔以安点了下头,略显疲惫地闭上眼。
 有时候,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她这具破烂躯体阳寿将尽,身体的红灯早已闪烁不止。
 她今年才二十岁。
 青春,大好年华,乔以安却将自己送进了病房,医院。
 
 离江雪既定的出院日期越来越近,他们心照不宣又只字不提。
 
 整一百天。
 乔以安想,老天的偏爱也有时限。
 
 江雪出院的那天是那一年春分时节。
 乍暖还寒的季节,他的腿已经基本恢复到从前,乔以安含笑看着他。
 
 江雪不想走。但由不得他。
 
 到底还是江雪先开口道的别。不开口不知道,声音早已哽噎。
 
 “阿江……”
 话才说到一半,江雪从病房门口快步行至乔以安身侧,低头,含住乔以安略显苍白的嘴唇。
 他的气息无孔不入一般从里到外浸透她,他的不舍,他的过去与现在,还有未来,似乎想由这个吻悉数传递给乔以安。
 
 “别分手。”
 江雪几近乞求般低沉开口。
 乔以安心尖一颤,因为她,他似乎又成了那个易碎的少年。
 她点头,将后半句话说完。
 
 “阿江,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他们没有相约未来,他们都不敢。
 
 那是江雪记忆里,最后的乔以安。
 她的生命定格在二十三岁,在江雪的回忆里却只停在了二十岁。
 
 <尾声>
 
 “您是乔以安家属还是?”
 “我是她……男朋友。”
 
 男人衣着规整,套一件红色外套,二三十岁的年纪,站得笔直,右手拎一个行李箱,一身风尘仆仆。
 
 “您没有权利带走她。”
 男人肩挎下来,颇有些落寞地转过身,眼角划过一抹晶莹的泪。
 
 三天前,A国短道速滑队取得三金两银的好成绩。
 江雪,现A国短道速滑国家队主教练,二十二岁,名声传遍A国,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
 他归来第一件事——去见乔以安。
 得到的却是她已逝的消息。
 他连乔以安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赶不上。
 
 江雪出院那年,乔以安病情加重,转去无菌病房,不允许外人进入。
 他们几个月才能通一次电话,而江雪,再没有见过乔以安。
 
 前阵子国家队集训,江雪突然心脏狂跳,阵阵不安涌上心头,而远在帝都的乔以安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那一天,帝都和T市不约而同下了一场暴雪。
 江雪那时候就料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伸手,雪花落入掌心。
 又是一年帝都该下暴雪的季节,江雪身边再没有乔以安的存在。
 
 “下雪了,安安。”他说,声音苦涩,“我有替你好好看这个世界。”
 但你不在了。
 乔以安,我们早约好了的。
 
 天气渐冷,江雪的心也渐渐冷下来。
 
 他想乔以安了——
 在暴雪时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