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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契约·床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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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
“合同我签了，您帮我还债，我陪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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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城到海城，绿皮火车开了一天一夜。
叶静笙一手牵着五岁的弟弟叶云笙，一手提着蛇皮塑料袋。
她拖家带口，带着全部的家当，来海城投奔仅有三面之缘的安云野。
第一次见安云野是在云城的情人峰崖边。
当时，叶静笙写好了遗书，想从山崖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叶静笙患有先心病，四岁做了换心手术，家里因她背了一身的债，父亲叶时彬死后，母亲孟洁茹一个人维持家里的生计，她不想活着拖累家庭。
是安云野把她拉回来，还给她戴上了一支珍珠发夹。
第二次见安云野是在医院。
孟洁茹进山采山参，从坡上滚下去，脑袋撞了个窟窿，脾脏破裂，住进ICU当晚就咽气了。
叶静笙当时就懵了，回家抱着弟弟哭了一夜。
医院打来电话，逝者火化要家属确认签字，她背着弟弟回到医院，安云野帮她缴了ICU的住院费，联系了殡仪馆。
第三次见安云野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叶家的大人都没了，欠债的亲戚来葬礼上讨债，让叶静笙别忘了还债。
安云野砸了花圈，踩烂了招待客人的十几条好烟，放话在葬礼上找叶家姐弟讨债的人，她的父母变成厉鬼勾他们的魂。
住院费和殡葬费都是安云野出的。
叶静笙安葬了母亲，请安云野回家吃了顿饭。
家里的老电视，旧冰箱和大件儿家具都被人搬走了。
当晚，安云野在叶家留宿，姐弟俩加上安云野在堂屋的客厅打地铺。
第二天，有车来接安云野，管家安叔给了叶静笙一份协议，给她一周的思考时间。
叶静笙考虑到弟弟五岁，一天学都没上过。她手里只有攒了三年的学费两千块，叶家还有外债……
她高三还没毕业，身体也干不了重体力活儿，她自己生存都是问题，何况还要养活五岁的弟弟。
家徒四壁，穷途末路，走投无路。
她现在非但不能一死了之，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她要养育弟弟叶云笙，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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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笙小姐，请进，小野不在家。”安叔热情地招呼姐弟俩进门。
叶静笙提起蛇皮袋，局促地站在铁门外，“我在门外等吧。”
“姐，这是博物馆吗？好像一个大鸟巢！”叶云笙扑闪着大眼睛问。
车灯闪了闪，从车上走下来一道颀长身影。
安云野个子很高，穿了一身破洞牛仔，利落的短发，一侧的刘海遮住那双沉郁的眼眸。他随手把车钥匙丢给安叔。
扯起一边的唇角，脸上出现一对儿酒窝：“来了？进去吧。”
叶静笙从书包里拿出合同捧在手里，让安叔先带叶云笙进去。
“合同我签了，您帮我还债，我陪您睡觉！”叶静笙双手递出合同。
安云野随意接过来，看也没看，嗤笑一声：“嗯。”
“但我有几个条件！”叶静笙脸色苍白，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说。”安云野双臂抱在胸前。
“第一我要上大学，费用你出！第二我弟要上学，费用你出！”叶静笙这些话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但说出口，还是难为情。
安云野打量着眼前的女孩，黑长发绑成低马尾，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肤白如雪，一双杏眼干净纯澈，小鼻子直而挺翘，嘴唇没什么血色，是淡淡的樱粉色，五官看起来很秀气，穿了一身校服，一副清纯娇憨的模样。
“每个月你就帮我还一万块，除了学费，我不要额外的钱，我听说城里的小孩都要请家教，我成绩还行，我会打工赚生活费的！”叶静笙生怕安云野不同意让她上学。
“好，进来吧。”
安云野把手里的合同卷成卷儿，走在她前面。
叶静笙松了一口气，她一路上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该用什么方式说出请求。没想到安云野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跟在安云野身后，悄悄抬头观察安云野，从背后看，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推测有一米八以上，肩膀很宽，双腿修长，一步迈出去很长一段距离，她要快走好几步才能跟上。
叶静笙看见安云野耳朵上夹着一只烟，脖子上戴银链子，打扮和她在学校后巷见的那些混混差不多。
只不过，安云野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干净，没有那些混混的屌儿啷当和猥琐气质，他只有扯起嘴角笑的时候，才有点痞坏的感觉。
“你在楼下洗完澡再上来。”安云野脚步一顿。
叶静笙反应过来安云野这句话的意思，惨白的脸慢慢有了些血色，她当即低下头，脸颊似有火在烤，从脖子热到了耳根儿。
“嗯？听见了吗？”安云野回头问。
叶静笙抿唇点头，灯光照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神情羞赧，少女的清纯娇憨展现的淋漓尽致。
安云野似摘了将熟未熟的果子，心里一阵酸酸甜甜的滋味，如获至宝。
他提议让叶静笙来海城陪他睡觉，听来很像是坏男人哄骗乖女孩的做派。
那一晚他留宿叶家，半夜躺在中间的叶云笙翻到了他脚底。
叶静笙背对着他睡在身旁，听着她均匀的呼吸，闻着她长发的香气，那一夜，是安云野五年来第一次睡了个整觉，没有梦到那只冷冰冰的手，没有梦到母亲苏柔媛在他眼前，从崖边一跃而下。
叶静笙成了安云野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云野反复梦到母亲坠下悬崖的画面，明明母亲死的时候，他才十二岁，他也没有亲眼看到母亲跳下去，可他就是会一遍一遍的梦见那个场景。
梦到的频率越来越多，那些场景就越来越真实。他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走向崖边，能听到崖边的风声，冷冽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刮过。
安云野渐渐不敢睡觉，后来他想睡又睡不着。
睡着了梦魇缠身，睡不着生不如死。
他备受噩梦折磨的痕迹，至今留在他的手腕上，被几条手串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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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背上，发尾的水，滴在叶静笙卡通睡衣上，洇湿了一大片。
安云野也在擦头发，看见门口地板上的水渍，皱了皱眉：“下去，把头发吹干。”
“我没找到吹风机。”叶静笙小声说。
安云野不耐烦地摇摇头，没搭理她，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叶静笙蹲下来，用自己的睡衣裙摆擦掉地上的水渍。
“你用衣服擦地板，一会儿怎么上-床……睡。”
安云野没打算向叶静笙解释，让她陪自己睡觉的原因，他也不指望叶静笙会理解他和梦魇缠斗的可怕经历，毕竟他的解释连父亲安致远都不相信。
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叶静笙闻声站起来，脚趾抠着木地板，杏眼忽闪着眨了眨，面颊再次晕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出去。”安云野抿唇叹息，知道叶静笙是想歪了，但他并不想费口舌解释。
安云野躺在床的正中，双眼发直，望着天花板的灯罩发愣，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翻身滚到大床的里侧，抱紧被子。
“小野，楼下的卫生间没有吹风机，我明天去买，可以先拿卧室的给静笙小姐吗？”
安云野松开被子，转身坐起：“让她自己上楼拿，安叔，你回去休息吧。”
叶静笙站在卧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我来拿吹风机。”
“嗯。”安云野漫不经心地回答。
叶静笙踮脚走进卧室，听到安云野对她说：“以后就在这儿吹头发吧。”
“好的。谢谢。”叶静笙小心翼翼地关上浴室的门。
安云野一拳砸在枕头上，听到浴室传来吹风机的隆隆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整理好塌了一个坑的枕头，背对着浴室的方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吹风机一直在转，安云野双眸翕动，意识渐渐模糊，黑暗袭来，他睡着了。
在梦里，安云野不停向山顶爬，他看见妈妈穿了一身白色的旗袍，听到呼呼的风声吹过耳畔，只是这一次风是温暖的而轻柔的，似细软的手在抚摸他的脸。
“不要跳……不要……”
一道洁白的身影，毫不留恋，纵身跃下。
叶静笙吹干头发，看见安云野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心口，睡得极不安稳。家里的老人说，睡觉的时候，手压着心脏，是会被梦魇住的。
她悄悄走过去，把安云野的手拉开，听到他断断续续的梦话，听不真切，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伸出手想给他擦汗，又觉得这个举动太过暧昧，但安云野看起来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噩梦……
心里来回拉扯，想到他们以后还要睡在一起，还会做比擦汗更亲密的事，叶静笙也不再犹豫，轻轻的撩开安云野额前的碎发，抹掉他额角的汗。
安云野猛然睁开双眸，警觉的挡开叶静笙手，睡眼惺忪的眼眸少了三分冷漠，多了些无辜和愣怔。
“你做噩梦了？”叶静笙收回手，乖乖地跪在他身旁。
安云野喘着气不耐烦地坐起身，“吹个头发要这么久。”
“可以关灯……做那个吗？”叶静笙低着头埋在长发里，冷不丁地开口问。
安云野起身下床走向浴室，“我来关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