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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上元节宫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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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时间总是一瞬而过。时间不管人的心情是好还是坏,只是一味向前狂奔。而时间在无情流逝过许多人的喜怒哀乐之后终于到了上元节宫宴的日子。
陆府全家人难得的聚在一起 。本是打算大家坐在一个马车赴宴的,只是后面多加黛姨娘以后,就不得不增加为两辆马车。
到了划分如何坐马车的时候,陆清泽十分为难:从心底里来说,他愿意和陆子规一起。就让胡姨娘和黛姨娘坐在一起。只是,陆子规看着自己的神情带着些微妙的无视。陆清泽一时有些无奈,只好说:“我和子规分开乘马车。”陆子规行礼:“谢过父亲。”
陆清泽一向在陆子规面前有着严父的尊严,可惜如今当着两个姨娘的面,面对着小时候可以打板子教训的儿子无端地气短了三分。
父子俩已是分开,那么胡姨娘和黛姨娘自然是跟着陆清泽一起的。沉泥这样想着,一面看向两人:今日胡姨娘装扮倒是十分庄重,不出彩但也挑不出错儿来,而黛姨娘就不一样了,满头的金银,所穿衣服也是十分花哨。而仗着自己如今有孕在身,又多加些娇气。少不得在陆清泽面前有些矫揉造作。
胡姨娘看着就胸口发闷,于是主动说:“黛姨娘有孕在身,便和老爷同车而去。我这就和少爷一同而去。”
陆清泽只能点头应下。
如此已将人手划分而好,陆府的人便分开两路上车。
陆子规、沉泥、胡姨娘、黛青在同一辆马车上。马车慢慢行驶,摇得人有些昏昏欲睡。沉泥正是迷糊的时候,就感觉到手中被塞入一个小包裹,细细一看,是黛青塞过来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胡姨娘一脸柔和:“没什么,宫宴上规矩繁琐,恐怕等待时间久小孩子会饿。这是我让黛青准备的,里面是两小块点心和一小把肉干。若是饭菜不合心意,或是饥饿,便顶上一顶。若是宫宴上饭菜可口,便多吃些,这里面还装着醒酒丸、消食丸各一枚。备着吧。”黛青便将另一个纸包塞进陆子规手中。
沉泥倒是有些惊奇,陆子规倒是并不抗拒:沉泥已经做好了陆子规会将这个丢给自己保管的准备,没想到陆子规翻过巨大的衣袖,口中说着:“谢谢胡姨娘费心。”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胡姨娘倒是不卑不亢,做完这些该做的,该交代的已经交代过。看着陆子规闭上眼,便也不再多说话,也合上眼养养神。
一时之间,这辆马车上只有黛青是不是掀起门帘偷偷看一眼。
而陆子规也并未睡着,他的手中捏着油纸包,心上一时复杂:幼时,姑姑已经入朝做了妃子,每年的宫宴陆府也是可以入宫赴宴的,只是当时姑姑并不受宠,父亲也还没有如今的军中地位,于是每次进宫赴宴只有父亲还有自己。但是每次自己入宫,母亲都会给小小的自己准备一个包裹,里面也是些孩童喜爱的小吃食。尽管每年的上元节宫宴自己都没有和母亲在一起,但是小小的怀中揣着这个油纸包,就好像母亲一直在身边一样。后来,在自己6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而母亲去世以后,自己随着父亲进宫赴宴,就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油纸包。
如今,胡姨娘的油纸包,让陆子规的心中十分复杂。而眼看着胡姨娘给自己和沉泥准备了,一派十分大方坦然的姿态,就如同真的是在照顾自己的晚辈一般。陆子规又想起,自从胡姨娘进入到陆府以来,的确,陆府是一派井然有序。就连吃食也是变着花样。而自从黛姨娘意外以后,陆清泽不再接受每晚的汤饮,可是西院的却从未断过,甚至每次都是足够两个人的份量——起初,陆子规以为这汤饮是做给父亲看的,本想着父亲不再有,这戏也就不必做了,结果却是完全不同。
陆子规在胡姨娘的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女性长辈的爱,而少年羞赧只好闭上眼。正是心绪浮动,就感觉到口中一甜,睁开眼就看到沉泥正在将第二块蜜饯放在自己口中,看到自己看,沉泥对着自己一笑也闭上眼养神。
那次沉泥发热买的蜜饯太多,沉泥几乎一直随身携带没事就要吃一颗,后来还是太多,就也会喂自己一颗。陆子规突然感觉到小小的马车上尽是安全的幸福,也继续闭上眼。
宫宴冗长而需处处小心,陆清泽也想要在马车上合眼养神。只是初次赴宴的黛姨娘太过激动,更加上好容易有了和陆清泽单独相处的机会,黛姨娘又岂能错过。
于是一路上,便对陆清泽格外殷勤,一会儿:“老爷,你喜欢小少爷嘛?妾总以为自己会再生一个少爷呢。若是老爷喜欢,我们便再生一个小姐也是可以的。”诸如此类,陆清泽苦不堪言。最后,不发一言地黑着脸闭上眼睛。看着陆清泽这样,黛姨娘自讨没趣,只好也收起谄媚,在心中盘算着:好容易参加宫宴,既得要吃那没吃过的珍馐美味,还得好好瞧瞧那皇上的模样,回来好向他人炫耀。
两个马车一前一后,慢慢行驶在街道上。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寻常百姓在今日都已经齐聚在家中了,并无人在街道闲逛。穿过街道,慢慢靠近皇宫,就会看到不同的马车也都是从四面八方齐聚而来。
马车停下的瞬间,陆子规、胡姨娘、沉泥几乎同时睁眼。胡姨娘最后带着担忧,对沉泥语重心长地说:“既是呆傻些,便也是好事。”沉泥点点头。
上次在北齐皇宫内,由于前后的巨大悲痛以及一路上的饥饿折磨,让沉泥在宫内的时候显得有些呆傻。在陆府养了些日子,加上和陆子规一同看书,沉泥到底是西楚帝姬,不慎显出了锋芒。胡姨娘不由得担心此番入宫,沉泥会将这锋芒又一次显现出来,那便是是非的开端。于是忍不住提点沉泥。而这,沉泥又何尝不懂呢?点头之后,她看向陆子规,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后又分开。
陆清泽终于还是忍不住对黛姨娘说了:“宫中规矩森严,你不可乱跑,闯出祸来,我也保不全你。”陆清泽语气凝重,唬的黛姨娘一愣,那张狂劲儿也收起了不少。
太监等在门口依次接见,轮到陆府家人便上前用尖细嗓音说:“陆将军,咱家在这里等您好久了,这就随我来。”其他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其后,只有黛姨娘第一次听得太监的声音,上下打量着。那小太监在宫内摸爬滚打早已经是人精样的,察觉到了黛姨娘的上下打量,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黛姨娘这才忙忙地低头老实走路。小太监余光看得黛姨娘模样,心上已是轻看了许多。
太监一面走一面对陆清泽说:“陆将军年年赴宴,最是熟悉不过。咱家就献丑聒噪聒噪。今年还是在这大殿内。宫内御花园的前院已经全部放开,陆将军家眷可以逛逛看看。宫内处处都有茶点备着。今日流程,咱家先带着您们去贵妃娘娘处,到了贵妃娘娘那儿拉拉家常,见客是一个时辰。到了点,便得离开妃子寝宫,便带着你们出来。大殿、侧殿、御花园都由得自己来逛看。今年的御花园里设了些投壶、猜谜一类游戏,您可带着小少爷去玩耍玩耍。今年宫内十步一桌,桌上皆是茶点,热茶一应俱全。待到午间,便齐聚大殿,咱们这宫宴就正式开始了。每桌上都放置了官位牌。接下来,便是尽情吃喝享乐。”
陆清泽礼貌作礼:“谢过公公,如此便是有劳了。”小太监赶忙:“陆将军客气了,谁不知道如今您的威名,咱家今日为您陆家带路荣幸之至!您如此这般真是折煞仆婢了!”
话虽这么说,陆清泽却不再有进一步表示。小太监面上不敢表现,心中却暗暗腹诽:我当是好差事,难怪推诿交给我,这样大的节庆,竟是连孝敬银子也是没得!
这般想着,小太监也热情大减,接下来的路不再说话,只是完成差事般带路。
黛姨娘在后面听得心热极了。虽是在出门前已被胡姨娘反复交代,但如今在宫内行走,却还是忍不住一双眼四处溜看:果然,这宫内穿着统一服饰的宫中仆婢手中端着物品,不管是何处的,皆是三四、五六人成行,皆是列队而走。裙角纷扬,走的极快却没有声音。而这些宫中仆婢所传衣物皆是统一,唯有左袖处有着不同颜色的纱巾挽花,想来是分属于不同。
黛姨娘看着看着忍不住伸长了脖颈,如此一番顾不得看路,就在前踩住了陆清泽,陆清泽尚未出声,自己倒是“哎呀”一声叫出。
带路的小太监不屑地笑笑,陆清泽面上一派冷峻低声训诫:“好生走路,不可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