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的约定》叶隙

7、喜欢一个人，也是

　　脚步声很近，她转头看向了来人，那双大海一般的蓝色瞳孔让尹河再次呆愣住，蓝星也没有料到会是她，她的被绑着的头发上还有那支画笔。
　　尹河回过神，将手里那个袋子拎起来递在她面前。
　　她只看了一眼，推开它抬头说道:“这是他最拿手的，你吃吧。”
　　尹河执拗的伸着手，蓝星觉得好笑，转回去拍了拍旁边，示意她坐下来。
　　“昨天为我解围，谢谢。”
　　尹河一头雾水，转而才想起来她所说的，“太坏了，为什么不反击呢？”
　　“那道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
　　“原来如此。”
　　沉默不久，蓝星主动道:“清晨的阳光温和一些，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上来晒晒太阳。”
　　“太阳到地球的距离大约是1.496亿公里，你知道吗，光子并不是直接到地球的，它要先去看看整个宇宙，照亮宇宙后会到水星，见到没有尾巴的‘彗星’，然后飞呀飞到了金星，烫的它撒腿就跑，最后再穿过各个云层才到达地面上，才来包围你温暖你。不过到达的光子仅仅只是原来的一小部分，想想，真是厉害。”
　　蓝星抬头看着天空，听着这缓慢的话语，光子的整个旅程似乎都出现在她的面前。多浪漫的话语啊。
　　“像故事一样，很精彩。”
　　“真的？”她有些激动，“以前他们总说这太没用了，太阳光穿过散逸层、磁层什么的最后到达地面，这多简单，说我的冗长矫情，他们需要的是简单易记的知识，而不是哄孩子的把戏。”她的眼神又渐渐黯淡下来。
　　蓝星看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她弯起嘴角，指向左边的高山头，“你看，那一排排的绿油油的灌木丛似的像什么？”
　　尹河抬眼望去，咬了咬手指，灵光一闪说道:“像许多穿着树叶的刺猬士兵，守着山头！”她欣喜的看向蓝星，那蓝色的眼睛总能让她心安。
　　蓝星被她天真烂漫的样子感染到了，笑着说:“是啊，若是贺爷爷呢？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尹河想了想，有模有样道:“不就几个破树丛子吗？”
　　她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愈笑愈烈，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到了山头上，栀子树丛也跟着摇曳。
　　蓝星看着可爱的人，温和道:“所以，对于一个事物来说，不同的人的感受也不同，你是个浪漫的孩子，也是……第一个觉得我漂亮的人。”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想改口已经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这样吗，谢谢你。其实老贺也有浪漫的时候，比如说，有一次我们经过湖边，他说这湖绿的和他的帽子一样，我说湖水是蓝色的，他一脸得意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时人的心突然矫情了，那么就会觉得周围一切的事物都会因自己的美而存在，我说湖水绿，不正是因为它和陪伴着我的帽子一样漂亮吗？’”
　　“虽然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他那没头没脑的话，但我觉得那就和某个事或人一样，它本身就是浪漫的。”
　　蓝星眉眼弯弯的笑笑，是很同意她的话。“你很喜欢画画吗？”
　　“嗯，老贺说，那家伙人是不连死都觉得浪漫哎。”
　　“哈哈哈哈哈。”
　　“是因为她触动了你心中的某处吗？”蓝星小心的询问着。
　　“在我小时候，我就觉得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很美好，有着它自己的故事，我经常对着它们自言自语，以为自己能和它们说话，接触了画画以后，我发现我可以将心中的故事和美好用画来表达出来，自己喜欢的，人、事、物。以前有个老师说，喜欢一样东西，可以通过画画来传达自己的想象和喜爱，喜欢一个人，也是。画画是爱的另一种表达。”她弯起眼睛看向了蓝星。
　　楼下突然传来贺救仲的声音，“小河？！”
　　尹河站起身，站在高高的护墙上，两手握着放在嘴边:“老贺！”
　　蓝星起身在背后看着那反着光的背影，却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难道这也是她说的喜欢吗？
　　尹河转过身，发现蓝星转身要走，想都没想跳了下去喊住她。
　　“你说的那些像刺猬一样的灌木丛其实是蓝爸种的栀子花，栀子花的花期是每年的五月份左右，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吧。”蓝星背对着她说，她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紧张又期待。
　　“好！那我们约定好了？”
　　蓝星放松的笑了出来，“好。”

　　夕阳西下，美好定格，但，璀璨之后是黯淡的。
　　三轮车“噗噗突突”响遍了山野，贺救仲潇洒的挥了挥手便上了车，他的背影随着那颠簸的车子越来越远。
　　“老贺！”尹河向前走了几步，大声喊道。
　　“哎！”他的声音在那巨大的三轮车响中微乎其微。
　　她的嘴嗫嚅了半天，说出了那带着颤音的话:“说好了，你记得回来看我！”
　　萧瑟的风刮过，刮起了一片片已经金黄的落叶，站在后方的蓝星觉得心跳的快，冷风也吹不动她那滚烫的心。
　　贺救仲的回音在那落叶翻飞的声音中逐渐的消失。
　　尹河那双眼睛中充斥着道说不明的情感，那滚烫的液体快要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都给烧穿。
　　“这是什么？……哎老贺！”
　　“哈哈哈哈，这个呢我们叫他土狗。”
　　“土狗？哪里像狗了。”
　　“你别看它跟蟋蟀很像，但它会咬人的，专门咬，不爱笑的小孩啊！”
　　……
　　“老贺……”
　　“喂，我是你叔叔，什么老贺。”
　　“他们都是这样叫。”
　　“你学什么不好啊，哎呀随你啦！”
　　……
　　“老贺，你看星星。”
　　“怎么啦？有流星啊？”
　　“真想凑近摸摸星星是什么样的。”
　　“摆个梯子，登上天就好了。”
　　“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坐飞机。”
　　“你怎么不坐火箭？”
　　“你会开火箭？”
　　“我会开飞机啊，要不要带你上天？”
　　“真的？”
　　“是啊。”
　　隔天傍晚的晚餐时间
　　“老贺，你什么时候开飞机啊？”
　　“吃完饭就开。”
　　“你骗人的吧。”
　　“这样呢，我问你个问题，你答对了，我马上去开飞机行吗。”
　　“问吧。”
　　“天上呢一共多少颗星星啊？”
　　“嘿嘿你要开飞机喽，答案是跟你的头发一样多喽哈哈。哇，你就不能出点有技术含量的题。”
　　贺救仲不紧不慢吃完最后一口饭，突然扬起了笑容，一把揪下自己的帽子，“当当，我昨天去推了光头，你猜错了呦。”
　　“你故意的！”
　　话是这么说，但那天晚上贺救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望远镜，虽说模糊的像老花镜，但她看的也不亦乐乎。
　　“我看到月亮了老贺！贺叔！”
　　“我要睡觉啊小科学家。”
　　他们在一起的一幕幕冲击着尹河的心，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不舍。
　　“你睡不着吗？”
　　“不用管我，我总是这样，没事。”
　　两个人沉默的坐在阳台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天边。
　　蓝星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指着天上说:“看！那颗星星在动。”
　　尹河的眼神逐渐泛起光，她认真的盯着天上瞧。
　　“星星长了腿，不，那可能是飞机！”
　　“飞机？”蓝星扭头看她。
　　“是，飞机晚上行驶是会有一闪一闪的灯光，看起来就像星星一样。”她突然惊喜的说:“一定是老贺开飞机去了，我就知道。”
　　蓝星看着她开心的侧脸，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尹河蹲在阳台上，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天上的东西，而蓝星的双腿摆动在空中，向后仰去，两手支撑着阳台。
　　就像尹河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就这么改变了一样，她也没想到能够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天真烂漫的孩子。
　　在那之前，她也只是个17岁的孩子，因为天生病的原因总是陷入在深深的恶意和偏见之中，现在她却觉得因为这个孩子，她的心也逐渐变得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