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都可以解释的》正羊

6、第 6 章

　　梁约和杨咎成为了薛定谔的“上下属”关系。

　　尽管可能在梁约看来自己心虚，在杨咎看来纯属看热闹，但两人面子里子还是很出于人道主义相互照应了下。

　　梁约的发小在国内的连锁餐饮业做的不错，他趁机小投了一笔租来一个店铺，一个礼拜的功夫硬件差不多到位，剩下费点功夫的只有软装了，梁约又从网上找来一个看似履历丰富的室内设计师，快活地当了个甩手掌柜。

　　就是怎么向杨咎解释酒吧变咖啡厅这件事，可能有点难度。

　　这天梁约抱着猫算了下账，约莫花了小二十万，这在三线城市是比不小的花销了。
　　他来这一出说白了就是上头，用‘外婆反正留在这座城市’为理由自我欺骗，尽管花出去的钱对于他的家底不算什么，但他却没理由的徒生出一股空虚感。

　　——这股仿佛能刺骨的穿堂风总是出现的不合时宜。

　　梁约这两天分享给杨咎的消息大多数都石沉大海，从装修色系到吊灯样式，杨咎心情好就回“不错”、“挺好”，心情不好就已读不回，烦了便冷冷道“我们是雇佣关系，不是你的合伙人，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杨咎歇了三天，骨头都睡软了。这天下午醒来，看见张凯给他通气，说是小道消息再过一礼拜就能复工，到时候首秀记得来“浪”。

　　什么玩意儿。
　　杨咎被他这句首秀给逗乐了，特敷衍地回了个1，就当作收到了。这招他从小学开始就应用在家长群里，屡试不爽很多年，阴阳到不知多少个班主任。

　　傍晚的老城区整个是橘调的，从街角的梧桐树到龟裂的青砖都被镀上了层金，倘若是日复一日平静生活的居民，置身其中其实是很享受的。

　　杨咎站在阳台上看晾衣杆上歇脚的麻雀，心中数了十秒，又翻了翻去年的日历——一直忘了换，决定出门买个菜。

　　人一出门就犯懒，碰巧周围也没有菜市场，杨咎索性打的去了跨了个区但车程并不是很远的商场。他一上出租车又想起来没戴口罩，司机一哆嗦，从后视镜对上很不好惹的小伙子，颤颤巍巍从杂物箱里扒拉出一个粉色的口罩：“小伙子，你...给你个口罩吧。”

　　杨咎：“......”
　　他接过口罩，很郁闷地戴上了，闷闷道：“谢谢。”

　　“哎哟不客气不客气！”

　　等到杨咎拎着两大塑料袋的菜和水果结账完，从负一层做扶手电梯上一楼准备出商场时，忽得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瘦弱而修长的青年身穿白色短袖和及膝短裤，脚上很随意地穿了双人字拖，露出白净纤细的脚踝上沾了块不知道从哪儿蹭到的泥。而脚的主人对此全然不知，手上拿着直走左拐就到了奢侈品店的袋子，正捂着口鼻小声咳嗽，弓起的腰背像受惊的鸟雀。

　　...这是什么矛盾共同体。

　　杨咎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将左手的塑料袋全换到右手去，摸了摸裤袋里的餐巾纸，力求短暂的出现之后能立即脱身。

　　他顿了顿，开口：“你怎么了？”

　　梁约闻言一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咳嗽更剧烈了，雪白的脸颊上晕染出一片红：“不是不是，我没阳，我只是呛到了...咳咳！喝奶茶呛到了！”

　　杨咎霎时觉得一腔真心喂了狗。他转头就走，不料被梁约抓住了胳膊。

　　盛夏，商场里的空调开的温度很低，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梁约的手指冰凉，触碰到杨咎胳膊时舒服的像放了个小冰袋，一瞬间就把心头火压灭了。

　　杨咎回头看他：“有什么事？”

　　梁约很惊喜的样子，先偷偷咳了两声，瞟了眼四处无人，绕着杨咎转了两圈说：“你怎么在这啊？我这也能碰到你！今天我本来不准备出门的！”

　　杨咎心想我原本也不准备出门。

　　“出来买菜。”杨咎言简意赅道。

　　梁约说：“我出来买吊灯，就是装饰作用的那种吊灯！你有空吗？帮我看看？我发给你的图片你都很少回...”

　　因为不想回。杨咎在心里很诚实地即使回复了。但不知道为何一碰上梁约柔软的、充满灵动的眼神他就熄了火，硬是没说出来。

　　“我手上的东西太多。”杨咎将手里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沉吟道：“没处放，所以还是......”

　　“那还是找个地方存一下吧，我知道在哪儿，你跟我过来！”

　　梁约一把扯过杨咎，熟门熟路地绕到了商场进门左侧的储物柜，取码塞东西关门一气呵成——甚至不忘了把自己没喝完的半杯奶茶塞了进去。

　　“那我们走吧？”梁约一抬鼻梁上的墨镜，较同龄人纤细不少的手指在鼻尖摩挲了片刻，又垂回了身侧。

　　杨咎高深莫测地看了眼他红润的唇，恨不得把他嘴缝起来，半晌点点头说好。

　　“这个颜色行吗？就是看起来好像花里胡哨了点，王设计师给我的设计稿上好像都是偏暖色系的......”

　　“是有点花。”

　　“那这个呢？长得有点歪瓜裂枣，但还挺新颖的，还是卡其色...唔就是好像有点小，这有一米四吗？”

　　“小了。”

　　“那这个......”

　　杨咎一把捂住梁约的嘴，隔着一层N95都能察觉到温热柔软的触感，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些手，皱眉道：“你就不能从最基本的角度——钱出发吗？你的预算多少？”

　　这话说坏了。

　　但杨咎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梁约“唔唔”挣扎了两声，开口道：“没有啊，只要看上了就能买，就是选择范围有点太广了，所以...唔...”

　　杨咎又捂上了他的嘴。

　　梁约也不反抗，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手指虚虚地搭在杨咎的手腕上，像小鸟啄人似的点了点，杨咎就如触电般松开了手。

　　“不差钱是吗？”杨咎挑眉。

　　“嗯哪！”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给先前好歹有五分帮忙挑选的心讨回公道，接下来将近半小时无论梁约指着什么问杨咎，他都似笑非笑地点头、肯定、鼓掌，一副恨不得梁约当场当冤大头把这家进口家具城盘下来的模样。

　　“你是不是故意的？”梁约甩了手，指着杨咎鼻子气道：“你就没想帮我掌掌眼是不是？”

　　杨咎脸色忽得冷了下来，丁点笑意都不剩了，眼里宛若一片寒潭。他嘴唇微动，掀起嘲讽的角度：“我帮你掌掌眼？你是发自内心来挑灯的吗，进店之后你有把眼神放在家具上超过五分钟吗？”

　　梁约一下就蔫了，嗫嚅了几秒哼唧道：“我有认真看呀...我一直在看的。”

　　杨咎抬腕看了眼手表，再晚点就够上下班晚高峰了。他转头见梁约垂着头发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买不买？”

　　梁约有点说不出的委屈，闻言大声道：“买！今天没看上！改天买！”

　　杨咎气乐了，当场举了双手投降：“那少爷慢慢看，我得先回家做饭了。”说着他就要迈腿走，梁约对不远处目瞪口呆的销售员吐了吐舌头，赶忙跟上。

　　“你怎么来的呀？”梁约跟到储物柜跟前，特殷勤地把奶茶拿出来，又要去帮忙拿塑料袋里的蔬果。

　　杨咎冷眼看着梁约左手上印着G家logo的包装袋，本人在忙不迭地要抢满是鱼腥味和泥巴的塑料袋，感觉太阳穴直跳，当场劈手夺来，低声道：“打车来的，不用你帮忙，你自己东西自己拿好。”

　　“噢...你不沉吗？我东西不多，帮你拿点好不好？”

　　杨咎侧脸绷着，忍了三秒钟不堪重负从袋子里拿出个有成年男□□头大的丑橘塞到梁约手里，言简意赅：“拿着，拿好。”

　　直到杨咎从手机上叫的车到了，梁约还傻乎乎地捏着橘子，等身高腿长的男人将后备箱打开放了东西进去，又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他才如梦初醒，凑上两步：“我能上车吗？坐个顺风车。”

　　杨咎没说话，往里面坐了些，留出足够做三个梁约的空隙，昂了昂下巴。

　　梁约撑着车门往里钻，动作一急险些撞到额头，下意识“哎哟”了一声，叫的前座的师傅和身旁的杨咎同时眉毛一揪。

　　“这孩子...没事吧？”师傅朗声问。

　　梁约觉得太没面了，嘀嘀咕咕地：“没事！师傅！”

　　杨咎冷笑了一声，嘲笑之意不言而喻。

　　梁约耻辱地低下头，扒着软垫对师傅说了家里的地址。师傅在导航上翻了片刻，开始打方向盘：“哎，后面的这个离高架还近一点呐！先送你好不好？旁边的小伙子你着不着急？你看这样子行不行啊？”

　　杨咎说没事。

　　师傅乐呵着踩下了油门，梁约摇下车窗，发现前座副驾驶的车窗也是摇下来的，从倒车后视镜里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半摘口罩的自己。

　　梁约：！

　　此后的十来分钟，梁约在座上宛若扭动的小猪，试了九九八十一种办法也没能从调整角度这一法子看到身旁的杨咎半根毛。

　　“你…屁股长了钉？”

　　梁约如遭雷击，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的抖了一下，转过头去——杨咎皱着眉头，面色不虞，仔细看似乎都能从那双很难有直白情绪的眼中看见几分嫌弃和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