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为营》吃个饼七七

1、欢迎光临

　　港岛沿海，气候温润；不同于大多数沿海带，这里长着成片的薰衣草，花季盛时，岛上犹如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雾。
　　SOHO建在内港的贸易中心，媲美华人街，经济交易高度繁荣，国企私企齐聚，在金融市场上牵一发则动全身。

　　程央就职的外企位于这座SOHO内，她本人是部门的设计总监；今天是向投资方汇报项目进程的重要会议，程央又梳理了一边会议资料，开始审核PPT流程。
　　她面容普通，说不上是好姿色，但是气质极为干净出挑，架着一副银框眼镜，薄薄的一层镜片后，瞳色极深。
　　“央央姐，”助理小柔抱着一叠文件过来，“今天开会需要的材料都已经打印好了。”
　　“好，谢谢。”程央短暂地应了一声，手上工作却没停。
　　小柔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神秘地道；“央央姐听说了吗？今天投资方来的不仅有项目的审议组，他们的董事长也要来。”

　　程央侧过脸，感叹她真是孩子心性：会议的列席人员是一手资料，且不谈作为下属公司，参会者也是需要掌握的。
　　“哦……”小柔颇为懊恼地耷拉下头，“我还以为自己又get到了什么一手消息呢。”
　　程央弯唇，小柔这个丫头刚本科毕业，家里条件还不错，在企业，实习没什么压力，脸上天天带笑，挺开朗一小姑娘；想想自己，本硕熬完，读博上班……
　　时年25岁的程央狠狠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决定化悲愤为动力，努力打工赚钱。

　　几声叩门的轻响。
　　“程总监，准备开会了。”

　　Sunni作为东家，开辟出最好的一间大会议室举行这次的项目会议，几个项目除了有程央牵头的小项目，更有涉及上亿的投资，因此M.K的董事亲临也不足为奇。

　　“这不是程总监么？”随着一阵高跟鞋的轻响，一位身着香奈儿套装，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款而来，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的气味是Gucci的花悦淡香。
　　小柔跟在程央身后，鼓了鼓腮：上次由程央负责的一个高奢品牌的设计项目，进程都三分之二了还能被面前这人空降截胡，坐收渔翁之利。

　　程央掀眸看向来人，声音不温不淡，“徐总监。”

　　徐熙月脸上带笑，看向会议桌面上的资料，语调不明，“程总监这个项目，资金还周转得开么？毕竟三千万投资的项目…资金链断了也是时有的事情。”

　　小柔偷偷瞥了一眼自家领导：眉眼间神色平静，毫无愠色…这阴阳怪气的话愣是谁听着都想上去手撕了她！
　　这个徐总监有事没事就喜欢找茬，说白了一个部门两个总监，职场上争锋相对各凭本事，哪有总是小打小闹，靠耍些不入流的手段，惹人膈应。

　　“资金周转是投资方负责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与我置喙。”程央侧身调试设备，懒得再给她一个眼神。
　　徐熙月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走近几步，一手撑在桌上，压低声线，“程央，女人混职场，不仅得聪明，还得有点姿色，会找靠山……”
　　程央瞥她一眼，退开几步，“香水喷多了。”

　　茶水间内。
　　“哈哈哈哈……”小柔放肆的大笑声简直堪称魔音入耳，程央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看向这笑得没个正形的丫头片子，“有这么好笑？”
　　“央央姐你没看到嘛？徐总监脸黑的连粉底都盖不住了啊哈哈……”
　　程央拾了一块饼干塞进她嘴里，放下咖啡杯，“待会儿开会，做好会议记录。”
　　“唔嗯！”
　　程央背靠台面，摘了眼镜，她瞳中的锐意便无处可藏。
　　徐熙月说的最后一句话倒也不全错，无论是商场还是职场，哪有这么好混迹的。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双眼眸，琥珀般的瞳色偏浅，但看向你时，却仿佛能望穿人的心底。

　　Sunni的创始人Karl是芬兰籍，公司名源于芬兰语中的“Suunnittelu”一词，意为设计。这位金发碧眼的总裁迎候在停车场处，看向远处驶来的几辆车。
　　前几辆车是清一色的黑色卡宴，停稳后下来的是身着正装的审核组；直到M.K的CEO从车上下来后，亲自打开了后一辆迈巴赫的车门。
　　一位面容年轻的华裔男子从车上下来，他的发色是偏金的栗色，身形颀长，银灰色的高定西装，内搭黑色衬衣，领扣一丝不苟地扣好，整个人显得清冷而禁欲。
　　Karl是个正宗的北欧人，本来就生得高大挺拔，但是眼前的这位竟也毫不逊色。
　　“沈总。”Karl微笑，主动同来人握手。

　　“M.K的负责人来了。”
　　程央作为部门总监和参会人员，站的位置还算靠前，跟在部门负责人的后边，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一行人。
　　那人被众星捧月般簇拥而来，身边人却又都自觉落后于他半步。

　　沈知韫微侧过头，听着Karl用流利的中文介绍参会的主要人员，在听到“ChengYang”这个名字以前，他的目光便已经落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程央抬眸，与他对视。

　　“沈总？”似察觉到了沈知韫脚步微顿，Karl出声询问是否有什么不妥。

　　沈知韫想答，但是嗓子有些涩痛，他不得不轻咳一声后才能开口说话。

　　啧。
　　程央挪开目光抿抿唇：

　　昨晚喘久了？

　　————

　　M.K的一行人率先走进会议室，程央正要跟进，一道身影却横插了过来，强行先她一步走进了会议室。
　　Gucci的香味短暂地停留在空气中。
　　程央轻吐一口气，走了进去。

　　程央目前负责的项目是和市博物馆合作，推出一些历史文物联名款的文创产品，投资额金不高，通过审核非常顺利。
　　程央将目前进程以及后续进度作了汇报后，等待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一锤定音。

　　沈知韫的目光一直很平静地落在她身上，项目本身挑不出差错，只是……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文件夹侧页，轻缓合上，“我希望方案再调整下，收益可再涨几个百分点。”

　　程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什么几个百分点？
　　他知不知道即使是一个文创项目，也是花了全组一个半月的时间呕心沥血整出来这个最终方案的？！
　　资本家风轻云淡一句话，无数劳工又得加班加点……

　　“是，沈总，”程央咬牙，“我们会尽快将优化后的新方案拿出来。”
　　沈知韫眉目间染上淡淡的愉色，薄唇微勾，“有劳程总监。”

　　会议进入下一流程，审核的正是徐熙月从程央这儿争取到的高奢品牌coutin的设计项目。
　　徐熙月显然也是准备充分，落落大方地站起来通过PPT演示项目进程。
　　“目前coutin项目的投资金额是1.7亿，我们预计在投资金额达2.5亿时，利率可达30%……”

　　程央眉眼微蹙，追加将近一个亿的投资，早已超出了coutin项目的预算；
　　虽然对于M.K这样的投资企业来说，这个金额的投资着实上不了台面，但是对于已经超出预算的项目，必须经过严格的评估，看是否有追加投资的价值。

　　沈知韫扫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文件夹，项目名“coutin”以及负责人“徐熙月”的字体印刷清晰。

　　他没发话，会议桌上的人自然不敢主动接茬。

　　徐熙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目光触及上位的那个人，M.K的年仅28岁的董事长，年纪轻轻便是圈内有名的风投大佬，金融巨鳄；偏偏实力出众以外，这人还生了一张骨相极好的脸……
　　难免让人生有觊觎之心。

　　“沈总……”徐熙月不觉放软了嗓音。

　　“我认为没有追加投资的必要。”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打断了她。

　　程央“啪”地一声合上了coutin项目的资料，目光直视向主位，触及旁边徐熙月带着愠色的目光毫不退让，“首先，coutin项目一开始既定的投资金额是1.5亿，目前1.7亿已经超出了预算；其次，根据目前该项目的回报率来看，只有不到15%。”
　　话点到为止。

　　数据说话，每个人面前的文件已经说明了coutin项目的失败，追加投资只会越陷越深；M.K承受得起，Sunni作为附属企业可遭不住。长时间浪费人力物力在一个回报率极低的项目上，本身就是愚不可及。

　　沈知韫看着她露出锋芒的样子，心道真是不用为她多担心，这么锋利的爪子，反倒容易抓伤自己。

　　“程总监，评估项目是投资方的事情，沈总都还没发话呢，你是不是逾越了？”
　　徐熙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从程央手里争到的项目，还差一步这个项目就能落定营利，她在Sunni的位置也能再抬一抬，怎么能容忍程央截胡？

　　程央压低手中把玩着的签字笔，“我持股8％，在投资会议上发表意见，这个权利应该有吧…沈总？”
　　她直接点名，语气恭敬。

　　沈知韫抬手松了松领口，语气中藏了几分笑意，“当然，”他侧头看向审议组，“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沈总。”
　　“散会。”沈知韫起身落下这几个字，为这场会议拉下帷幕。

　　等M.K的人走完，程央才起身收好桌面的文件，准备离开，一抬眼才发现徐熙月已经等在了门口。
　　会议室的人稀稀落落地都已散尽，只留下她们两个。

　　“程央，我真是小看你了，这么喜欢半道截胡，坏别人的好事？”私下，徐熙月也懒得喊一声“程总监”做表面功夫了，她语气不善，连带着漂亮妆容的脸蛋看上去都扭曲了几分。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程央懒得和她多费口舌，绕过她就想走。

　　“金华投资的吴副总和我关系匪浅…程央，我建议你以后遇上我还是绕道走，“徐熙月冷笑一声，不依不饶，“你也别太得意，毕竟今天你的项目没能拿得下来，后续能不能争取到投资还另说。”
　　说完，便踩着高跟施施然走了。

　　“……”
　　程央真觉得这女人胸大无脑，什么事都往外抛，也不怕哪天把自己卖出去。
　　她无奈地摇了下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嗡——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程央掏出来：

　　【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点开。

　　SZY：今晚回？

　　程央恨恨地咬了下牙，飞快打了两个字，发送：
　　“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