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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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明一言不发走在前面，一路上不停有人向他问好搭话，皆是微笑着点头算作回了，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好不快意潇洒，墨云浅就没那么好过了，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太和善，带着露骨的打量。
“那个……”墨云浅难以承受众多直白的目光，快走两步到了沈听明身侧，这一站进他才发觉，沈听明要比他矮上些许，若是再贴近些，应是齐他的额前，“沈公子，我们这是上哪去？”
沈听明微侧首，与墨云浅平视，目光狡黠：“墨公子想上哪去，我们就上哪去。”
这话并无太多问题，但配上沈听明那一张春意荡漾的脸就不好说了，墨云浅心里后知后觉有些后怕，自己冒险来了宴席，虽如愿被沈听明“买”下，但对于那件事他还是……
“我都听沈公子的。”墨云浅垂下眼，顺从应答。
沈听明摩挲着鹿骨扳指，又揉了揉墨云浅的脑袋：“先带你换身衣裳，然后跟我回四楼睡觉，以后就在我身边当个打下手的吧。”
以后？
打下手？
墨云浅有些疑惑，心下透着欢喜。
“三千金，买下整个朱家都够了，我只买你一个人，我还亏大发了。”沈听明又揉揉墨云浅的脸，手感极佳，“罢了，多的算作给你的聘礼。”
墨云浅躲开沈听明的手，抢先一步出了琼玉楼，毫不迟疑地坐上门口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沈听明倒也不恼，对身旁的人说道：“我新得的美人，够劲吧？”
莫名被叫住的屠户一脸难以启齿，目光中满是莫名其妙，朝沈听明脚下吐了口痰，低骂两声快步走了。
沈听明站着原地，目送着他走远，再次对身旁的人说道：“刚刚走过去那个屠户，明早去他那买三十斤猪骨，取剔骨肉，再把骨头和肉分别剁成沫，再去把东西提给他老娘和妻子，就说是琼玉楼小沈特意送的。”
“你！……算了，父亲在家里骂你了，明天晚点回来。”沈济明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沈听明，“你要的东西，剩下的明天再给你。”
“小小继室之子竟敢……啊！”沈听明抬头看着比他高半个脑袋的沈济明，伸出贼手就要摸他的头，然后被残忍地拍下手。
沈济明与沈听明有六七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更像是个武人，不过事实也是如此，如今正在朝中任从四品明威将军，颇得圣心，北边的消息也是沈听明从沈济明那打探来的。
好吧，与其说打探，不如说是沈济明上赶着送的消息。
“别这样说，你母亲对我娘心疼的紧，若不是她临终前特意嘱咐要立她为正妻，我娘才不愿意……啧你摸够了没？”沈济明青筋暴起，强忍着不去拽下自家兄长胡乱摸他头发的手。
“明明比我还小上三岁呢，一眨眼就长这么大啦～”
“……”沈济明耳根微红，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头也不回地上了后侧的一辆马车。为官者不能在这等地方久留，虽夜色已深，但难免被人瞧见，沈济明不敢多待，匆匆令人驾车从小道走了。
沈听明瞧了一会儿，上了马车。
马车空间不小，墨云浅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右侧靠门的座位，沈听明躺在主位的小榻上，随手拿起一方小毯盖在腿上，又敲两下窗沿，立即有人递上一壶热茶和一对茶具。
“接了，坐我边上来。”沈听明对墨云浅抬了抬下巴。
马车慢慢行驶着，墨云浅接了托盘，乖乖坐在榻边，就着小几给沈听明斟茶，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叫什么名字？”沈听明侧卧着，悠悠品茶。
“姓墨，单名辞，字云浅。”
“嗯，多大年纪？”
“十七。”
“十七……取字取的早？”
“爹娘早逝，临终前给我起的。”
“朱德庸从哪捡的你这便宜、嗯……金贵儿子，我也去捡个来。”沈听明打了个哈欠，眼角带出点泪花，他也不擦，就那么留着，讲着讲着就滑落下来，在脸上留下道反光的印记。
“别人帮忙安排认养的，算不得什么，那时凑巧义母想领个儿子。”墨云浅凑上去吻了吻沈听明的眼角，又细细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沈听明摁住墨云浅的脑袋，抬首吻上他的唇，带动着他张嘴，唇齿好一番纠缠，末了轻咬一下他的舌尖，松了嘴。
看着被自己亲得红肿的嫩唇，沈听明洋洋得意眯起了眼，说道：“谁教你这么勾引人的？”
“我不懂这些，义父只说要会讨欢心罢了。”墨云浅抿抿唇，沈听明刚才的吻法并不算温柔，他的唇有些疼痛。
沈听明招招手，墨云浅便把脑袋凑过去让他摸，含羞露怯地看着他。
“墨辞，”沈听明单手捧着墨云浅的脸，抚弄他的眉梢，“看着我的眼睛……”
墨云浅不明所以，一手覆上沈听明的手，一手撑着软榻，直勾勾看向沈听明。
他长得极具侵略性，这般不加掩饰地望着人，叫人心生畏惧，但到底没长开，五官还是柔了些，反倒中和了煞气，显得眉目含情，惹得沈听明心尖一颤。
两人盯了半晌，沈听明又轻触娇花般吻了一下墨云浅的唇，就扔了个钥匙招呼他自己玩去了。
马车并不是时兴的款式，乃是十年前的旧款，先前应该并没有这般宽阔华丽，应该是翻修过多遍，外表不太能看出来，但内里还留着十年前马车标配的小柜，柜子也被修复过，但手艺明显比不过其他地方，或许是沈听明自己动手修的。小柜一共三层，都被细致锁好，墨云浅随意开了一层，从里头拿出个话本来。
书名是《下嫁》，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被哄骗与一个穷酸书生私奔被骗光钱财连累一家的故事，情节真情实感，在话本圈里引起一阵不小的浪潮，不少有钱人家的女子纷纷购入，不过涉及男性丑恶面貌，发行量并不多，只有一家小书行在进行售卖。
看印刷款式，这应该是出售的第一版。
沈听明买这个做什么？
“你认得这话本？”沈听明看向墨云浅的眼神更火热了。
墨云浅随意翻看了几下，掩下心中愁绪，随口道:“略有耳闻而已。”
听他如此说，沈听明玩弄鹿骨扳指的手停下，转而摸了摸自己的脸，默默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书是十年前的了，我好不容易求了本有姝先生花押的……你那时才七岁吧，真可爱。”
墨云浅还想再细细翻看，马车猝不及防停了下来，沈听明给自己又喝了口茶，茶盏被放下时清脆一响，嘱咐道：“放回去吧，钥匙放柜子上，那本书，以后莫要再碰了。”
金主这么发话了，墨云浅自是不能再动，原样放起锁好，跟着沈听明下了马车。
是在罗衣阁的后门。
“不必惊讶，我的资产很多。”沈听明唤起行礼的掌柜，回眸一笑。
墨云浅忽然有些嫉妒与心酸。
罗衣阁、琼玉楼，二者皆是地标性质的产业，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沈听明到底多有钱？
沈家明面上的产业只有两条线，一条是向皇宫进贡苏锦，另一条则是民间的粮食买卖，但具体有多少家产如何运营，算得是家族秘辛，定然不会随意让外人知晓。
琼玉楼在那些人面前表面自己楼主身份，想必一是施压带走自己，二是抛出诱饵引诱那些富商从中谋利，第二点是主要原因。
墨云浅如此想着，被伺候着换上了一身蓝白的直裾袍，沈听明上下打量一眼，又没头没脑跟身边的人讲话:“像吗？”
掌柜有些愣神，呆呆望了墨云浅许久才堪堪回过神来，说了句像。
沈听明心满意足地打包了十来套衣服走了，回琼玉楼的路上，墨云浅没忍住问道:“你方才说完像什么？”
“像宫里的墨美人。”
宫里的墨美人？
皇帝统共才四位妃嫔，何时来的墨美人？
看着墨云浅认真思索的模样，沈听明掩唇轻笑，被反应过来的墨美人按在榻上亲了一道，不知马车绊了什么东西，两人撞在一起，磕得有些牙疼。
“吻技真差，狗崽子。”沈听明一脚把他踹下软榻。
真不禁逗……这点不好，不过也还不错。
“记住了，我叫沈玉，君子如玉的玉。”沈听明心情不错地揉了揉方才被捏疼的手腕，“今天就到这吧，太主动也会让我很烦恼的。”
沈听明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沈府，而墨云浅因为自己擅自强吻金主被遣送回了琼玉楼四楼独守空房。
沈府是七进七出的大院，徒步走时间长，早晚温差又大，凉风吹醒了本就不多的醉意，沈听明思前想后，还是给自己嘴角来了一拳，算是遮掩被墨辞磕破得伤……
沈听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决定雇人把往来路上的碎石全部清理了，避免下次再在马车里发生些什么意外。
沈氏祠堂，沈如风手持长棍，坐在太师椅上，怒视着沈听明。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长棍猛一击地，发出巨大声响。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沈听明推开封兰递来的软垫，直挺挺跪了下去，对她摇了摇头。
“你莫心疼他！他就是被亲娘宠惯了，才出落得这样一副德行！”沈如风一棍重重打在沈听明背上，气得胡须都在打颤，“仗着你受不了伤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爷！”封兰见他打得狠，一时着急也跟着跪了下去，“我是听明继母，也有责任，枉负了姐姐一番心意，我也该打！”
兄长和母亲都跪了，沈济明也不好站着，默默跪成一排。
沈如风更是生气，重重又打了几下，谁料一个不小心木棍险些脱手，打在沈听明身上断成两节，还握在手里的那段收不住力顶端的木刺扎进皮肉里，沈听明仍是跪得直挺挺的，一声不吭，背后渗出血来。
“你……”沈如风匆忙扔掉半节棍子，想要查看沈听明的伤势。
封兰和沈济明更快一步，急忙给沈听明止血，派人去请大夫，沈听明低垂着头，泪水滴滴落下，濡湿了衣衫。沈如风放不下父亲的架子，但又心疼儿子，随意骂了两句就心肝长宝贝短的哄慰着了。
“是爹的错，是爹的错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