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土是一种罪》小火烧凹

21、21

　　“张明轩，你在哪——啊？”

　　张明轩喉咙一紧。
　　许是醉酒的缘故，周涵的声调比以往要高，话尾带上的鼻音，语气里若有若无的缱绻意味，都让张明轩有一种错觉。
　　好像是，在跟恋人通话的错觉。
　　“我在家。”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轻柔起来。
　　“哦。”周涵皱皱眉，幽怨道：“你为什么不在保安亭？”
　　“我周天休假啊。”
　　“好吧，亏我还......”对面的声音恹了下去,句末的几个字囫囵不清。
　　“......？”
　　张明轩一停，思考片刻，突然听懂了周涵刚刚说了什么。
　　周涵是回来了吗？
　　下一秒，他急得原地站起来：“你在哪？”
　　“我......”
　　周涵刚想说些什么，张明轩便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叮呤咣啷，随后只剩下忙音。

　　张明轩跑出去了。
　　他家离小区东门并不远，五分钟的路途在这一刻变得漫长无比。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保安亭，不远处的长椅上晃晃悠悠的白色脑袋，正垂头丧气地看着手心里的什么的东西。
　　他赶忙冲过去，才看到周涵手捧着手机，屏幕已经爬满裂纹。

　　张明轩一心怕周涵摔倒，出门时走得急甚至连鞋都没换。他在周涵面前蹲下来，把他手里的手机放到一边，小心地抓住他的指尖，细细检查他没有受伤后，才安下心来，刚要抽手，周涵却牢牢捏住了他的指头不许他松开。
　　张明轩抬头看看，周涵微眯着眼，好像是有点犯困，手上却一点劲儿都不松，握了好一会儿，张明轩腿都木了，他动动手指，试探道：“周涵？”
　　周涵慢慢睁开眼睛，冲着张明轩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眸光闪烁，眼尾发红，昏黄的路灯为头顶撒上柔和的光亮。
　　今晚的周涵反应有点迟钝，但却格外可爱。

　　张明轩大着胆子问：“你喝这么醉，是去做什么了？”
　　“工作啊，不是跟你说了，拍杂志。”
　　周涵好像被惹毛了，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你丫是不是都不好好听我说话？”
　　被训了。张明轩委屈地抿抿嘴，追问道：
　　“拍杂志，又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周涵哼了一声：“我是大明星啊，应酬多，不行吗？”他又哼哼了两声，却不说话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地面发呆。

　　张明轩看他这副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猜周涵大概是有心事。
　　扶着僵硬的腿慢慢站起来，张明轩的双脚麻得像小虫爬，他坐在周涵旁边抽着凉气。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大的叹息。
　　张明轩赶忙伸出手，下意识摸了摸周涵弓起的脊背。
　　“好吧，我一点儿都不红。”
　　周涵抱着头，沮丧地说：“要不是Steven，我连这个封面都拿不到。”
　　今天在酒桌上，周涵逃跑的缘由除了不胜酒力，更是招架不住Steven的灵魂质问。字字珠玑，扎的周涵的心凉凉的。他心里太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因此听到实话时才会觉得格外刺耳。
　　“打拼这么多年，我连二轮试镜的门槛都摸不到，Steven说得对，我这性格，太不适合这个圈子了。”

　　“怎么会！”
　　张明轩稍侧过身，激动地抓住周涵的手。
　　周涵也惊讶地看着他。

　　哪有人生来就能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张明轩想到自己啃了一天都没啃完的项目书，又想了想周涵在电视剧里自如的表演，目光真诚地说：“你特别适合做演员，比我适合多了！”
　　周涵微征，随即笑了。
　　张明轩脸得通红，他本意是想把周涵演戏，和自己经营公司这两件事拿出来作比较，但是这话让他这张嘴一说，好像有歧义。
　　“阿巴阿巴”了半天，张明轩总算说出句人话：“你特别优秀，真的。你演的那些剧我都看过了，演得特别好。”

　　周涵愣住了。
　　小狗在对面笨嘴笨舌的、还在努力解释，丝毫没察觉周涵神情变化。

　　周涵目光晦暗，他反手抓住张明轩的双臂，扛在自己肩上，一把捧起张明轩的脸，两人因此凑得更近。
　　张明轩说不出话了，他呆呆地看着周涵，殊不知内里早已惊涛骇浪。
　　这......这突如其来的skin touch，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成年人之间正常的暧昧行为吗？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保持冷静？
　　可惜他此时离周涵太近了，那张晶亮的薄唇总让他方寸大乱、无法思考。张明轩吞了吞口水，眼神四处乱飘，磕磕巴巴转移话题：“对了周涵......你这么醉，为什么今天、不住外面啊......”

　　周涵清晰地感受到张明轩的僵硬，他突然释怀了。
　　什么套路什么主动权、什么恋爱博弈，都特么滚蛋吧，吃干抹净了就是我的了。
　　这么可爱的又懂事的小狗，他才不要错过。

　　某人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来给你生日礼物呀。”
　　周涵抓着张明轩的手瞅了一眼腕表，他勾勾唇，哑着声音说：“没过十二点，还好赶上了。”

　　两人离得太近了，张明轩垂下眼睛，看到人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的阴影，看见他高挺的鼻梁，看见他微张的、泛着水光的柔软嘴唇。周涵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呼吸间都是纠缠的莓果香气。张明轩觉得喉咙发紧，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款香水好适合周涵，他混乱地想。
　　周涵的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脸侧，搔弄地他有些痒，张明轩握住那根作乱的手指，看向周涵，他好看的桃花眼里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突然露出笑意。

　　下一秒，周涵不由分说地凑近，发狠似地吻了上来。
　　张明轩呼吸一窒。
　　周涵灵巧的舌轻易撬开他不设防的牙关，舌尖细密地撩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像一个没有礼貌的侵略者，撞开了自己的城池。
　　张明轩起初僵硬，但很快沉沦，他不由自主地抚上人的后脑，五指抓住他柔软的头发，开始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地。
　　这个吻难舍难分，两人分开时，都有些气喘吁吁。

　　周涵捏着他的下巴，眯起眼来，威胁似地道：“张明轩，你是不是喜欢我？”

　　张明轩直直地看着他。
　　周涵热爱工作、热爱生活，打扮时尚，说话办事又妥帖，若不是意外，张明轩可能永远不会主动和周涵这样的人打交道。
　　张明轩不像那个Steven能和他并肩工作、交流经验，他可能都没有那个经纪人刘姐懂周涵。他独自搜索过周涵演的电视剧，里面的周涵，或自由洒脱，或光鲜亮丽。在屏幕里的他是耀眼的，迷人的。有时候会让张明轩觉得难以靠近。
　　而今天的周涵，浑身沾满是酸甜的莓果味道，路灯下的脸庞柔软又脆弱，非常具有迷惑性。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周涵？
　　张明轩有时候很迷茫，但现在，他只确信一点。

　　见人不回话，周涵捏他下巴的手用了点劲儿，他抬高声音：“不喜欢？不喜欢我现在撒开你啊！”
　　他起身作势要离开，张明轩一把揽住周涵的腰，他一个踉跄，摔坐在他的大腿上。

　　张明轩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周涵注意到，他的眼底有点发红。
　　周涵心里得意地笑了。

　　张明轩抬手，扣住他的脑袋。
　　周涵心领神会地凑近。
　　张明轩闭上眼睛，蜻蜓点水般亲吻过他的眼皮和鼻梁，顿了一下，吻上那双嘴唇。
　　这个吻温柔而又绵长，如若珍宝，颤抖的呼吸和透出对方按捺不住的激动和狂喜。
　　远不如第一个吻那么激烈，周涵却觉得，这个吻把他的火点了个彻底。

　　张明轩怎么这么会亲，该不会是个老手吧？
　　周涵郁闷地抓着张明轩的领口，凑在他早就通红的耳边吹气：
　　“小张，明天周一，你是晚班，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