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子离》辛子月

12、我在龙宫哄小孩

　　“哪吒托土地仙给了我这片逆鳞！”我将敖丙的龙鳞取出，东海龙王气得双颊发红，手发抖，嘴巴哆嗦，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就知道会这样，哪吒不仅将敖丙剥皮抽筋，还拔了敖丙的逆鳞，放到哪个父亲身上都是不可忍受的耻辱。我虽没当过父亲，但大约能理解东海龙王的气愤。

　　“龙王先莫着急生气，生气伤身，且听我细细道来！”我是来化解东海和李家的仇恨的，不是来拉仇恨的。

　　“如今事情已经如此，龙王节哀，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这逆鳞里有三太子的三魂七魄，此番合该敖丙有此一劫。龙族生来就是仙胎，得天独厚，修炼比其他族轻省许多，可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若要修成上仙，哪有不经三灾八难的？想来这一点龙王是明白的。 ”

　　“上神所言极是！想当年我的仙劫也是要了我半条命。”东海龙王终于摆脱了怒火的控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如此，很好，我继续道：“这是三太子的劫，也是他的机缘！你们且把他的真身养好，我会想办法温养他的魂魄，他总有醒来的一日！”

　　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这样做也算是我帮哪吒担点罪孽。现在想到哪吒当时看到我被敖丙一口吞下的眼神，我的心不住地抽疼。他那短暂的一生，作威作福了一辈子，到头来连自己的好朋友都护不住，他的心该有多疼！该有多狠！

　　也不知道太乙真人给他在人间建得道观如何了，可有积攒够功德？

　　我略走神的当儿，东海龙王和龙母已经双双跪下：“多谢上神！上神再造之恩没齿难忘！日后上神有任何差遣，东海万死不辞！”

　　“龙王，龙母不必如此客气，敖丙本就命不该绝！龙王好好养伤，我先行告辞，找到合适的安养魂魄之所，我再告知你们！”我本应该多劝龙王几句，让他们不要为难李家。可像龙王这样的，有时候说得多了，反而不好，属于越劝越糟糕，所以，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最后隐晦地提醒他们：“望东海以后多积功德，以助三太子顺利归位！” 言外之意就是少找李家的麻烦，多结善缘！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至于后续怎么做，就看他们的了！

　　“上神放心！”这话是龙母说的。

　　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妥当了，便去给敖丙找合适的地方，我想来想去，用南海观音大士的莲花池养敖丙的神魂十分合适。敖丙还没有什么大功德，虽不能要求观音大士复生敖丙，但在莲花池中养养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走得太急，没有听到龙宫中东海龙王和龙母后来的对话，若是听到，或许，事情就不会像那样发生了。

　　我急匆匆来到南海求见观音大士！

　　观音大士座前的金童玉女将我带进紫竹林。

　　紫竹林内，一身素衣的观音大士正在林中喂鹿，觉出我踏入竹林，言道：“子离，我等你许久！”

　　我颇为吃惊：“菩萨知道子离要来？”

　　“哪吒闹那么大动静，我本想下界安抚，看你在他身边，我就发了个懒。你把敖丙的逆鳞给我吧！”观音大士向我伸出芊芊玉手。

　　观音大士修佛之初是个男身，现如今却是个女菩萨，这手如此娇嫩细腻，我实在想不出菩萨当年男身时的模样了。我又想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跟菩萨说话可真是省事儿，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神仙都话不多了，因为很多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我：“菩萨允他在莲池安养？”

　　观音大士轻轻摇头：“不，敖丙这一身腥臭味没得把我莲池弄脏了！”

　　这样说话的菩萨真是很久没有听到了，菩萨的佛法越高深说话越玄妙，后来，我跟菩萨说话，得靠猜。若不是溯行回来，我都快记不得菩萨也曾有如此模样了。时间真是奇妙，谁又能敌得过时间的消磨呢？

　　如今观音大士不愿敖丙在这莲花池，那倒是不好办了：“那……”

　　观音大士：“敖丙身为东海的三太子，却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还是送他去人界转世吧，轮回数千年，总能把他身上的毛病改好！”

　　“菩萨慈悲！” 我知道结局，但不知道过程竟是这样。因为以前敖丙的魂魄不是我送来南海的，我只知道在天君判下各打五十大板的时候，观音大士告诉东海龙王，敖丙终有一日会醒，所以，我才想着来南海借莲花池用。

　　如此一来，倒也是好事。在凡尘中历练，等他归来，自担的起东海水族！

　　我将逆鳞交给了观音大士。

　　菩萨下了逐客令：“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我这鹿养得不容易，不想喂你脖子上那位！”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胸口，菩萨眼睛要不要这样尖？

　　胸口的小兽微微发烫，口水滴答，想来是真的馋涎那仙鹿。

　　我忙不迭地施了涤尘诀：“子离告辞！”

　　菩萨做事干脆利索！我便这样出了紫竹林。

　　“那鹿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小兽流的口水又一次把我仙衣弄湿了！

　　我：……

　　十分无奈地再给自己施了一个涤尘诀。

　　菩萨果然有先见之明！

　　待再回到陈塘关，我便听说了不少事，李靖迫于东海龙王的压力，把哪吒的道观给拆了，龙母不知为何病故了。

　　太乙真人没有办法，不得不用莲给哪吒做了真身。哪吒复生，不过跟李靖相处的不太愉快！燃灯古佛给了李靖一座七宝玲珑塔，时不时把不听话的哪吒锁进塔里。

　　我隐在云头，看了一眼复生后的哪吒，比以往更威武。入夜时，我入了他的梦境。他的梦境现如今少了白色和黑色，是七彩的。

　　哪吒魔性已除，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我有些怅然！淡出哪吒梦境的时候步伐有些不稳。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兽难得安慰人，我却没有被安慰到。

　　“我失去了一个朋友！”重生的哪吒跟以前的哪吒毕竟不一样了。

　　“一个小屁孩而已，你几岁！”小兽说话又欠揍。

　　我几乎用吼的：“忘年交，什么叫忘年交！你不懂！”

　　小兽笑笑不说话。

　　我吼完之后，觉得好受了一些，然后决定给小兽找点不痛快：“其实，我觉得以前的哪吒有些地方跟你还挺像的！”

　　“竟拿一个小屁孩跟我比！”小兽果然炸毛了！

　　“哎，你家女人和狗有你这样的主人真可怜！为了一个小屁孩，你早就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哎，还是小兽段位高。我确实有点太看重哪吒了！

　　这三年陪着哪吒，竟没有想宜涉和宛奇。

　　穹启说得确实也没错。

　　痛定思痛，我决定重新出发！

　　自此，我便离开了殷商，去了六十年之后的周朝，这是一个短途的溯行，我没有出任何差错。

　　李靖这个时候已经在天庭，我得去天王府找他。

　　要问他取腰带总不能空手去，我琢磨着有什么东西可以跟他换。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我的梦神宫真是太穷了，除了几本书，竟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梦神宫一贫如洗没有错，可龙宫富得冒油啊！

　　这事儿本来就是为龙王办的，这手信自然得龙王出。

　　如此一来，也好让我去天王府拜访的理由更顺理成章一些，我总不能告诉李靖，我受千年之后的龙王所托来办事儿的！这有点惊悚吧，还是不要吓李靖比较好！

　　于是，我心情愉快地朝龙宫去了。

　　走了一半，觉得自己乾坤袋里的云水珠有点显眼。万一龙宫有一颗一样的，那岂不是要消失一颗，不管是消失的是龙王手上那一颗，还是消失我手上这一颗，都不是好事儿！我谨慎地给乾坤袋里的两颗珠子分别加了两个空间结界。

　　只要相同的两份东西不在同一空间相遇，那么任何一份就不会消失，反之要遭殃。

　　比如，聪明如我，我是绝不会去见这里的梦神的，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要远远避开，我可不想任何一个烟消云散!

　　安置妥当两颗珠子，我捏了避水诀，熟门熟路地摸去龙宫。

　　好事多磨，到得不巧，龙王去天庭了！

　　我貌似还是来晚了一步，天意如此，就这样吧！

　　天意就喜欢这样，从来不喜欢让六界好过，只有像我这样心宽的神仙才活得长！都看开点吧！

　　于是，我饮着琼浆，看着歌舞，等着。

　　敖广的十龙女龙彩荷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见到我很是好奇，待她爬上我的膝头我才明白，她是看上了我/胸口的小黑虎挂坠。

　　若是旁的物件，送了她也便罢了，可这小兽，倒是送不得。

　　可我不给她玩，她瘪瘪嘴，要掉眼泪！原来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阿离那样的，简直差得远了。

　　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子真是招人疼啊！

　　我一时没有动，任由她爬着，抓着小兽玩。

　　我是好脾气的，可小兽却不是！

　　“啊！”小彩荷尖叫一声一把扔了小兽，小兽撞到我身上时，我还感到有些烫！

　　我把小兽塞回衣服里，去检查小彩荷的手：“可有烫伤？”

　　小彩荷憋住眼泪摇摇头。

　　我庆幸她没有被烫伤的同时，也觉得自己亏欠了这小姑娘点什么！不知为何，心里愧疚的很。

　　从乾坤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块长木条，是块边角料，一直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如今倒是有了个主意。我顺着木条的形状，准备给她雕一只小龙。

　　其实，我本来也是想雕一只小老虎的，她看起来很喜欢小老虎的样子。可顺着木条雕着，我还是觉得雕龙合适，省得到时候龙争虎斗，那就不好看了。

　　要是按穷奇原来的样子雕，带翅膀的老虎的确很威风，可穷奇的风评其实不太好，我怕害了小彩荷，毕竟在大多数神仙看来，带翅膀的老虎可不是什么吉祥的兽啊！给小姑娘送一只凶兽，我是活得太舒坦了吗？再说了，小女孩玩什么老虎啊！

　　人间的小姑娘喜欢玩人偶娃娃，那龙族的小姑娘玩小木龙应该说得过去吧！

　　我一点一点地削木头，心中响起小兽的声音：“笨蛋，不会用法术吗？何必亲自雕？”

　　送人东西要心诚，这是我一贯的处事作风，哪怕对方是个小女孩！

　　“黑金刚，你可真舍得！” 曾经穹启问我要过黑金刚木，我记忆中好像是没有给，他这是还记仇呢？上好的黑色的木头少见，但其实只要活得久，并也不难得到。但是大块的木料还是少，这种边角料，我机缘巧合得了一条。

　　“别吵，回去给你补上！”我若不说话，这小兽怕是没个消停的时候。我仔细地把削下来的木屑收好。

　　“你对孩子倒是有耐心，或许你该养养孩子！”这小兽什么脑回路？说什么瞎话呢！ 该什么该？别家的孩子抢来养吗？我这么清心寡欲的神仙，自己上哪儿要孩子去！

　　小彩荷却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雕，在我扎破三次手之后，一只黑色的小龙终于雕好了。

　　小彩荷似乎很喜欢黑乎乎的东西，拿着小黑龙爱不释手！终于将小黑老虎抛之脑后了。我看着觉得心里很暖，很舒服！ 挺好！挺好！

　　“林氏多谢上神，小女顽劣，给上神添麻烦了。 ” 海神娘娘来了前殿，对着我行大礼。

　　小彩荷见了海神娘娘，手脚并用十分灵活地离开我的怀抱，欢欢喜喜扑进海神娘娘娘娘怀里，还向她炫耀手中的小黑龙。

　　软软糯糯的小丫头走了，怀中空空，我竟有一丝惆怅，我压下这不该有的感觉，跟海神娘娘见礼：“多年未见海神娘娘，娘娘风姿绰约不减当年！”

　　“上神见笑！”海神娘娘将小彩荷交给身边的侍女：“大王还未归，上神许久没来龙宫，不若随林氏四处走走？”

　　这提议不错，枯坐甚是无聊，出去逛逛也好：“不瞒海神娘娘，此番，我是为龙三太子一事而来，若是娘娘方便，可否让我见一见龙三太子的真身？我心里也好有个大概！”

　　“大王就是为这事上天去了，没想到上神来得这样快！上神定然是听到我们的祈求了！六界上神之中，唯梦神最是关心六界苍生。龙母这话真是没错！林氏这就带上神前去。”海神娘娘带我走向龙宫深处。

　　“龙母实在太过抬举我了。错爱，错爱啊！”我心里万分不好意思，因为我其实是来龙宫打秋风的！

　　而龙三太子的事儿，我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会儿哪吒和李靖已然位列仙班，东海龙王这官司打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算算时间，天君定然是在判各打五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