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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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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本是分散在边界,无组织,无意识,只有生存本能,互相争夺食物的一个种群,然而曾经有一个人把它们统一了起来!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创造了一个神话般的奇迹。只是可惜,神话短暂,自她消失后,聚集的魔物就散了。只是那段传奇,即便回忆起来,也让人不由向往。
蓝调轻描淡写的哀伤,幽幽地回荡在客厅,一崭蓝色小灯下,碧空举杯独酌。
“大半夜不睡觉……”奎走进吧台,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不是也醒着么。”碧空轻轻一笑,站起来,黑夜里总能让人回忆起很多东西。
月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散在碧空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昏黄的金色。透明的酒杯里摇弋着金黄的液体,无声无息。
“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神从来都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碧空的声音在月色中轻柔空灵。他的眼眯着对视月亮,蒙了层水气,看不出焦点。
奎笑,没有反驳:“这这样吗?”
“你以为呢?”碧空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奎眯起眼注视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琥珀色的光芒。他心里隐隐被某些事牵动了,却有着因抓不住而产生的深深的空虚感。
许久,碧空笑了,“明天会是个晴天。”
的确是个晴天,连日来的阴云一扫而空。美丽的深秋,落叶梧桐和碧空晚霞。
这样的好天气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那晚天上碧空从魔界回到别墅,才飘起了小雨。
“这小妞跑哪里去了!”碧空轻笑,这几天他不在,只在她身边布下了结界,完好无损。当然,应该是完好的,如果不好,有哪怕一丁点的问题,他也能感觉的到。
碧空闭上眼睛,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猛地睁开眼睛,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他所布下的结界。
凭空消失了!
碧空大惊,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情景可以那么悄无声息的情况下使一个人失踪。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过……
不可能……
几天前……
悦喜醒来的时候,轻轻呻吟了一声。头像是被撞到了,很疼。
她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身体四肢的酸痛让她动作迟缓了很多。
“醒了啊。”一个似乎低沉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
刚醒过来还有些晕,悦喜的眼里像蒙了一层雾,慢慢才看清楚来人。无月!
他对她微笑,轻柔如暖风。虽然他身上依然散发出不弱的寒冷气息,但是眼神很温柔,该不是个恶人。
再看四周,她躺在一堆金黄的落叶之上,身边的枫树以一种艳丽的姿态璀璨着。落叶一直延伸到湖泊的边缘。蓝色的湖宁静悠远,一阵微风吹来,水波掠起千层纹。然而无论是湖还是枫叶,或者是天空,都纯净透彻,连空气都微微泛着点甘甜。夕阳和彩霞点缀了最后的美丽,也顺便点缀了某人正在烤着的烧烤。
悦喜摸摸脑袋,忽然发现头上绑了绷带。她依稀可以回忆起来,那天早上她去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汽车冲出高架,飞了起来。当然那不是飞翔,是完全失重。再接下来,耳边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世界又一片安静。之间,她感觉到了一阵冷风,那个温度,与现在那个正盯着她看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里……?”她用疑问地眼神望向他,想找到个答案。
“这里是苏州郊外。”他抬眼给了她一个微笑,又低下头去专心于面前火堆中烤着的食物。
“苏州?”悦喜的音调不由提高,“不可能!”
从小在苏州长大的她,哪个旮旯角落里没跑过,她可从来不知道有如此美丽的风景,也没有呼吸过如此清澈的空气。
“是苏州没错,不过是一千年前的苏州。”他轻描淡写地好象一切理所当然。
但是显然悦喜还没消化他的笑话。
“来,吃吃看,我抓的野鸭子。”他用小刀切下一块鸭腿上的肉,送到悦喜面前。
“谢谢。”悦喜有点不知所措,僵硬地接过香喷喷的肉。
“味道如何?”他看着她,一脸期待。
“恩,很好吃……”悦喜咽下去,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吃就多吃点。”他又切了块肉给悦喜,回避了她的眼神。
拿肉的时候,他的手和她的,轻触了一下,悦喜手一抖,“啪塔”一声,肉掉在了地上。
他们俩同时愣住了。
“对不起。”悦喜赶紧说。她下意识抓住自己的手,他的手好冰!
无月像没事一般,笑了,“没事啊,一大只呢。”他的眼角扫过她的手,暗自苦笑。
悦喜定了定神,“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会自己找到答案。”
“什么?”他的手僵了一下。
悦喜抹抹嘴巴,站起来,要走,无月慌张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又立刻像触电一样放开。但是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已经结起了淡淡的一层霜。
“我记得我出车祸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忽略手上的触感,看着他,眼神冷淡。
无月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火堆前,“不是车祸,是幻觉。”
“幻觉?!”悦喜提高了音调。
“有些东西很难隐藏的住,你体内的力量已经蠢蠢欲动了。你的气息太过张扬,已经被盯上了……”无月抬起头来,微笑,他的笑容很温暖,不似身体般冰冷,“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为什么?”悦喜干涩地问,喉咙像被掐住一般,令人心悸的刺痛。
“我答应过你的……很久很久以前……”他微笑,风拂起他额角的发,柔软轻盈,若不是真实感受过他的冰冷,她会以为,他拥有了一双与眼神一样温暖的手。
悦喜没再多问,吃完鸭子后,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和落叶,叫她跟着他走。大约30分钟,他们走到了一个约莫是城镇的地方,依稀人也多了起来。
一路上悦喜都在惊叹,跟拍电影似的,古楼,古人,还有古人的衣服。他们两个像是异类一般,被来往的人群不住回头观望。
小桥,流水,人家。从建筑到语言,无一不让悦喜肯定这是苏州没错,可是一千年前的苏州……虽然她见的妖魔鬼怪不少了,但是这样的事,还是令她神经抽搐。
无月在一家客栈前站定,他让悦喜在门口等着,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出来,店家从客栈后门牵了辆马车出来,恭敬地对无月鞠了一躬,半老的脸眯笑成一团,完全不顾皱纹的满布。
“上去。”无月对悦喜说。
平生第一次坐马车,悦喜有点哭笑不得,“我们要去哪里?”
“大隐隐于市。”无月爽朗一笑,“我们要进城。”
夜晚微凉,悦喜坐在马车里打量着沿路的风景,无月不快不慢地赶着马车。
很慢……真的很慢……那马儿像是吃过晚饭后的闲庭信步,悦喜怀疑走路是不是会更快一点。但是她也不介意,月亮很亮,泛着红光,诡异,却妖艳的美。
然而一千年前的人还没有聪明到在车轮上加上轮胎充气,悦喜虽然坐在垫子上,却还是摇来晃去,被颠得头都晕了。
“停一下。”悦喜说,她拉开马车上的帘子,等车停住后,跳了下去。
“这里空气好,我走走吧。”悦喜对充当车夫的无月微微一笑,迈开步子走在前面。
无月随着马车跟在她身后,原本无神的眼专注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很久了,但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
她从来不会回头,从来没有。所以她从来不会知道,他是怎样地看着她。人总是那么贪婪,再多也不会厌倦吧,所以当有一天,神也变得跟人一样了,就不再是高高在上了。
时间如果可以停止就好了,即便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空里。
如果可以……
呵,无月自嘲地冷哼了一声,他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掌纹,他早就没有了拥抱她的资格。
这是命吗?注定了吧。
他不但不该抱怨,反而该感激,看着她好好的,就够了。
一声鹰啸,刺破夜色的宁静,在红月上印上一个黑影。悦喜不禁抬起头来看。
什么都没有看到。夜幕上刻了轮红月,连朵云都没有。
无月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那么快就追来了……”
树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用右手轻轻抚摩着停留在他左手臂上的黑鹰,俊美的脸上满是邪气,薄薄的嘴唇荡向一边荡起了一个弧度,轻笑。
“你家主子说的就是她吧?”男人问黑鹰。
黑鹰嘴里发出了呜呼一声,算了回答。
男人又笑,指指天上红亮的月,说,“回去告诉你主子,人找到了,我会想办法带她回去的。”说罢手一扬,黑鹰顺势扑腾翅膀飞起。
男人站起身,并不粗的树枝丝毫没有因为受到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而弯下去哪怕一点。
他走出树叶形成的阴影,月光照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反射出油般亮泽,他的背后,一对巨型翅膀微微展开,黑色的羽毛光洁无比。
微风拂过,同样乌黑的长发散开,夜色中艳丽如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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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了,似乎走着走着,走累了,就睡了……
她打量着四周,大约是客栈的摸样,还算华丽,连地毯都那么精致。
无月来的正是时候,他推门进来,对悦喜一笑,拿了堆衣服放在她面前。他把头发扎在脑后,穿了件白袍,精细的织工,使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无比。
悦喜换好衣服随他出门,集市上人很多,各类新鲜的东西吸引着她的眼球,她笑了,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他跟她总是保持着距离,不靠近,亦不离太远。悦喜没有问为什么他的身体会那么冷,太多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潜意识地想逃。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这样,就可以真的找到快乐吗?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大隐隐于市。
人气旺盛的地方,要辨别气味确实不容易,但是既然被找到了,那个人一定会出手。
平静了两天,随着时间的推移,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紧张的味道。
无月抿紧了唇,看着不远处坐在桥头看星星的悦喜。月明星稀,混合着路边人家的灯笼倒映在湖面上,这景色,他恍惚了。
天桥上她曾经也这样坐着,指着银河侃侃而谈。那时候他和她靠得很近,可以看到她的侧脸,以及因为低垂下头而散落在耳边的发……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
是圣战!
恍惚,如同梦境。
无月一惊,那魔物无孔不入,堤防了那么久,竟然还是还是情不自禁了!
梦魔——制造梦境的高手,只要心神一有不定,便会落入幻境之中。
无月双手交叉,口中念念有词,一道亮光从指间射出,然而四周的雾也越来越浓烈,最后光被吞噬,他被捆在一片白茫之中。
无月伸手揪住胸口,莫名的疼痛。这个万年冰筑成的身体,他还是不能运用自如。
雾中,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渐渐清晰。
白色的纱裙包裹出了她婀娜的身段,凝脂般的肌肤如天然玉石雕琢而成,几缕俏皮的发丝被有被盘住,垂到胸前,臃懒地随着走路步子轻轻摆动。
无月僵住了,那一张他梦里时刻出现的脸,正轻轻地对着他微笑,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阿月……”他不禁低声叫了出来,又猛地一收手。
这是幻境!
他知道,这是幻境!
然而心中的悸动是真实的,压抑了多少年,却还是抵挡不了一个虚幻的微笑。
“呵……你个混蛋!”无月捂住胸口,苦笑。
“她”在他面前停下,与他对视。无月暗自一惊。
凡有欲望着,均逃不过梦魔之手。
当然梦魔也有高级和低级之分,本来以为这样的梦境,他即便以现在的身体,也可以破掉,可是他忽然发现他错了。
低级梦魔只能制造一个身影,远远地停留在雾中,而“她”站在他面前,是如此清晰,清晰到他能看到她瞳孔里他的倒影!
“她”就这样对他微笑,注视着他。无月苦涩,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欲望。曾经她的视线从来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事实上,他是多么渴望……
她的手轻轻抬起,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听的到她的呼吸,感觉的到她的体温。他闭上了眼睛,所谓梦中甜美的死去,大概就是这样吧。
明明知道她是假的,却还是会心痛……
他忽然睁开眼睛,手中利刃刺向她。他看到她惊讶的眼神,他们距离是那么近,她皱起了眉,血顺着嘴角流下,痛苦的表情每一分都看在他的眼里。他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手在颤抖了……
该死的幻影,死了就消失吧!还攀在他身上!
她顺着他的身体滑下,再也控制不了,他抱紧了他。幻影也好,会消失也罢,就算死在她手里也无所谓……曾经阿月就是这样在他眼前倒下去的,那个时候,他以为他的心已经碎了,碎了,化成了灰,随风而去了……
悦喜坐在桥上,晃着两条腿。微风佛面,河水倒映着星晖与灯火,岸边的垂柳轻轻荡漾,多么美好。是吧,做人还不如做一棵树。
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温暖的大手。他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悦喜一窒。
她回头,一张微笑的脸。火焰般的发,火焰般的双眸,俊美如妖的脸,嘴角上扬,凝视着她。
悦喜转过身,伸手轻抚他的脸,他的眉毛,鼻子,嘴唇……和他的气息。
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伸手抱紧他。
她幽幽地说:“如果……你真的是他就好了……”
“炎伢”一愣,身体明显僵了下。
她抬起头,微笑着凝望他,眼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悦喜伸手抚摩他的脸庞,低语,“这张脸,真是耐看啊,对吗?”
“喂,我本人也长得也很好看的!”他抓下悦喜乱摸的手,一眨眼,像变魔术一般变回了自己的摸样。
古铜色的肌肤,黑色如瀑的长发,赤裸着上身,几近完美的体形。腰下只是简单围了条白裙,如果仔细看,能发现白布上布满了细细的如同咒文的图案。白裙长至脚裸,右脚裸上露出了一段链子,繁复的镂空雕花,在月色下泛出异样的光泽。背上的翅膀很大,但服帖得收拢了起来,只在翼尖轻轻抖动,不安分地在赤裸的脚上来回划动。
他挑挑眉问,“竟然那么轻易被识破了,真伤自尊。”
“你功力太差了。”悦喜白了他一眼,继续看她的河边垂柳。
“喂!”他瞪大了眼睛,这女人敢这样藐视他!即使是魔界四城主也不至于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很气愤。
“味道不一样,他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有时候还会带着点烟草的味道。”悦喜像是自言自语地低身说道,脸上却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笑容也不一样,他笑起来,嘴角总是习惯向左边歪多一点。”
“呃……”
“最重要的,是眼神。”悦喜说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神太魅惑了,如果他回来,一定不会这样看我。他会带着我不能承受的忧伤和深情看着我。他总是这样。”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一眼,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脸色竟然微微有点发红,好在皮肤黑,看不出来。
“我叫瞳离。”他清了清嗓子,勾住她要重新转过去的下巴,说,“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她微笑,那笑容仿佛是听见了他要请她吃蛋糕一样甜美。
她长的不好看,但是那个笑容,让瞳离看得有点呆。
“死女人,你笑什么!我是来要你命的,你听到没有!”瞳离咽了咽口水,一脸凶神恶刹的表情。
“听到了。”她还是那么淡然,像说的不是她自己。
“对我们来说,你,可以抵得上万年的修炼。”瞳离望着她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哦,那我也算做了善事了。”悦喜笑,绚烂如斯,刺得他眼睛发痛。
忽然,他一把拉过她,低头咬住她颈项处的动脉血管,鲜红芬芳的血液,刹那间充斥了他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