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下凡记》墨小侠

7、第7章

　　既然知道了大概位置，那事情就好办了。
　　沈羡、老黄和我决定去岙底村的鱼塘附近一探究竟，王小艳则被派去寻找那个送货的司机，看看能不能有别的突破口。
　　快到岙底村时，天已暗沉。
　　落日被地平线完全吞没，黑暗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车子从小路间驶过时候，两侧树影在窗外摇曳，风从外头灌进车内，在耳畔呜呜作响。
　　越往前开，空气中的水汽就越浓。
　　与之相对的，则是扑鼻而来的酸臭腐烂味——是之前鱼妖身上的味道！
　　“就是这里。”
　　在我喊出声的刹那，几乎是同时，沈羡停下车。
　　我们右侧，赫然就是一片黑洞洞的鱼塘。因为天色太暗，所以看不清楚，只能借车灯和初升的月光，隐约窥见其大概轮廓。
　　这片鱼塘被田埂分成了四、五块，而在每片小鱼塘里，又放着许多网状物，据老黄热心解释，是拿来分割鱼苗的工具。
　　“走吧，去会会他。”
　　沈羡长腿一迈，率先准备下车。如今我灵气尚未恢复，以兔身行走总有点不便，干脆就跳到他的背上，扒着沈羡的肩膀，竖起耳朵朝四周看。
　　要藏一棵树，就把它放在树林里。
　　要想藏一条鱼，就将它丢进鱼塘里。
　　就像此刻，我分明听见水底有鱼扑腾的声音，又能在风里闻到鱼妖浓郁的妖气。可面对这成片的鱼塘，内心竟生出一股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即便能通过妖气确定鱼妖的位置，可眼下这情况，无疑像是大海捞针。
　　“怎么了？”
　　等沈羡问起时，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居然叹了口气，垂着脑袋，耷拉着耳朵显得很不精神。我有些失落地说：“难不成我们要一尾鱼，一尾鱼地打捞辨别？”
　　“那倒不必。”
　　沈羡喉咙里溢出笑，开口宽慰我：“你只要确定大概鱼妖在那块区域，剩下的事情，就让老黄做就好了。”
　　“让老黄做？”我狐疑地看了眼旁边摩拳擦掌的老黄，“这么大的工作量，他一个人能行么？怕是捉到天亮也找不到吧。”
　　“谁说要捉鱼了。”沈羡看我。
　　“不过是些鱼嘛！叫老黄吃了就行。”
　　我：“？？？”
　　吃了？
　　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了看老黄跃跃欲试的脸，又上下打量了他的身材。虽说确实五大三粗，瞧着比旁边的沈羡壮上几圈，可也吃不下那么多鱼吧。
　　这还不如捉鱼呢。
　　我正想开口否决他这异想天开的提议，却见沈羡扭头冲我眨了眨眼，模样难得俏皮。他唇边带着揶揄的笑，说话时语气毫无起伏，平静得像是在和我讨论“今天天气真好”。
　　“你不知道么？老黄体内有饕餮的一缕魂。”
　　“？？？”
　　“太笨。”
　　......
　　怪不得之前看老黄身后浮着的黑影熟悉，仔细一咂摸，那不就是饕餮的虚影轮廓么！
　　既然有饕餮的残魂在，他懂上古高阶阵法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人界的妖怪管理局还真是卧虎藏龙。
　　思及此，目光又禁不住飘向身侧的人。
　　不仅手握神器罗盘，对寄生妖又了解甚多，还能将拥有饕餮残魂的修行者，管得服服帖帖，这位沈队长又是何方神圣呢。
　　“怎么？需要道具辅助么。”
　　沈羡作势伸手往口袋里掏东西，估计是想拿那块碎布。
　　好家伙。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你才是狗呢。”然后听到对方闷闷地笑了几声。
　　拢回四处飘散的思绪，我跳下沈羡肩头，在田埂上四处溜达，并用鼻子细细地嗅着。
　　鱼妖身上的妖气有些怪。
　　与寻常水妖身上的淡淡土腥味儿不同，我们遇到的鱼妖，他妖气中还掺杂着诡异的臭气，像是什么东西在阴暗处腐烂后的味道。
　　“是这里了。”
　　气味最浓的位置，是在稍微靠里的一片小鱼塘处。
　　离得越近，那股臭气就顺着夜风毫无保留地扑面而来，让我差点有些顶不住。好在沈羡塞了几片草叶子来，才能勉强压住腹中翻涌而出的恶心感。
　　“嗤嗤。”
　　老黄立在鱼塘边，数不清的黑气如藤蔓般从他身体里爬出并向外延伸，细细小小的影子在月下四处乱窜，最后又凝成7道粗壮的黑影，并直直地冲向老黄身后，交错缠绕，直到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影——是饕餮。
　　刚刚还呜呜作响的风倏然止住。
　　四周皆静，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月光落在上头，泛出清冷的光。
　　“抓紧我。”
　　沈羡弯腰抱起我，目光仍直勾勾地盯着那潭湖面。
　　“吼——”
　　老黄身后的饕餮黑影逐渐凝实，摇头晃脑地冲鱼塘发出一声巨吼，随即便看见无数条鱼跃出水面，被黑雾裹挟着抛向空中，一波接着一波涌向饕餮。
　　其他的鱼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开始疯了似地在水塘里横冲直撞。水面扑腾扑腾地响动，泛起粼粼水花，在暗夜中显得尤为突兀。
　　空气里的妖气也更浓了。
　　之前鱼妖藏在水里，还能隔绝部分味道，如今却是浓得像是就在眼前。
　　不对！
　　他的确就在眼前！
　　明明引起这场骚乱的人是老黄，可在翻腾升起的鱼群里，有一条鱼却脱离了黑雾控制，劈头盖脸地冲我与沈羡扑来。
　　“来了！”
　　沈羡说道。
　　他像是早有准备似，左手揽着我，侧身闪过。右手立刻甩出三张符篆，符篆脱手后当即便化为几道锁链，紧紧追着鱼妖，试图捆住对方。
　　鱼妖猝不及防，即使努力扭着身子试图躲开攻击。
　　沈羡见状则又丢出好几张符篆，
　　鱼妖本就在虚弱期，现在更是耐不住沈羡攻势强劲，很快就败下阵来。就在锁链将其层层圈住，只待收紧束网的时候，却见鱼妖身上红光大盛，连带着那些原本捆在他身上的链条也被瞬间击碎。
　　“倒是小瞧你了。”
　　红光闪过后，不远处突然站了个精瘦矮小的男人，正表情不善地看向我们。
　　是化形后的鱼妖。
　　他现在不应该还在虚弱期么？怎么还会有富裕的灵气来维持自己的化形。
　　我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地就看向不远处的老黄，却发现局势不知何时竟已大变，刚刚还神气活现的饕餮，现在居然呈现萎靡姿态。
　　黑雾依旧不断地向饕餮输送鲜鱼。
　　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我试图开口喊他：“老黄！”
　　“老黄！”
　　老黄充耳不闻，他像是被下了降头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对这边发生的情况视若无睹。
　　糟了。
　　被鱼妖给算计了。
　　沈羡自然也已意识到，他眯了眯眼，看向鱼妖：“你是故意引我们来的。”
　　鱼妖面色得意：“都说妖怪管理局的沈羡，沈队长脑子机敏，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吧！之前还被我溜了那么久。”
　　“只是我没有料到，”鱼妖语气带着狠戾，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们居然来得那么快。不然，我还能恢复得更好些。”
　　打架最忌讳的就是没有气势。
　　他瞪我，那我自然也不甘示弱地得瞪了回去。
　　“怎么？看什么看，就你眼睛大？我眼睛比你还大！”
　　沈羡拍拍我的后背：“消气消气。”
　　有靠山在旁，这下我可更来劲了。
　　“哟，快别睁着你那死鱼眼看我，真晦气。”我往外呸了声。
　　鱼妖似乎有点笨，他气得发抖，口中直喊着“你你你”，但“你”了半天也没下文。
　　许久，才终于从后槽牙里憋出一句话：“我看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话音刚落，鱼妖的身形便如鬼魅般快速靠近。
　　大概是知道直面沈羡占不到便宜，于是就想着法儿地对我进行攻击。
　　好家伙，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