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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春深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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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殿内,柳枝开了嗓子:“秦正——”
臣子们面面相觑,一人出列:“臣在。”
赵雪真在这个名字后面画了个勾。
“下一个。”
柳枝清了清嗓,继续:“郭林——”
“臣在。”
“夏子鱼。”
“臣在。”
……
赵雪真勾得手腕都累了,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个。
“赵毓明。”
底下鸦雀无声。
柳枝又喊了一遍:“赵毓明!”
还是没人答应。
赵雪真放了笔,抬起又尖又白的下颌:“赵毓明人呢,来了没有?”
最前排的臣子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拱手弯腰。
柳枝在赵雪真耳边小声道:“陛下,摄政王病了,来不了。”
赵雪真:……
……摄政王?
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早说?
赵雪真绞尽脑汁,从记忆中《天下江山录》的内容里翻出了一点印象。似乎是有这么个人物,设定是个大权臣,城府极深,封号潞安王——薄修有的权力,这人一样不少,甚至还大得多。
毕竟赵毓明姓赵。
但这位潞安王与他并无血亲,是因立过功,被先皇赐姓了赵。论及辈分,也得称一句皇叔。
在书中,赵雪桢早亡,潞安王赵毓明这个本该是大反派的角色,竟然直接倒戈了沈兰息。这一情节也被不少人诟病。可书中后来出现的人物太多了,读者记不住,连作者本人记不得,偶尔水文时才拉出来写上两笔,也被称为主角的金手指之一。
赵雪真:……
恨他昨晚竟然活下来了呀!
一片寂静声里,龙椅之上,赵雪真招了招手,让柳枝靠近点。
他用书册挡着嘴,小声道:“往常这时,还应让他们干点什么?”
柳枝小声道:“陛下,奴才只是听闻。从前摄政王没来,陛下都是直接散朝的。有什么事,让他们递个折子,自有薄总管处理。”
赵雪真一听,恍然大悟。
好主意,这倒是轻松极了。
然而一个“散”字刚出口,脑子里的声音就开始了。
【全体臣子忠诚度-1】
赵雪真:……
赵雪真袖袍一挥:“诸位,今日可有什么想说的?”
【全体臣子忠诚度+1】
赵雪真:……这还差不多。
鸦雀无声中,薄修开口道:“各位大人,陛下今日特意早起,正是为了听诸君一言。我大徵的天下,都仰赖诸位。”
一种微妙的神情出现在了底下的数张脸上。
站在最前方的老头是当今首辅齐梁,耄耋之年步伐都不太稳了:“启禀陛下,雷玄军在塞北已驻数月,如今粮草枯竭,实在难以为继,城池已枯,百姓也弹尽粮绝啊。”
赵雪真一听,忽然来了兴致。
之前也没想过,还有开疆拓土这一部分——
倒不是因为他对军事感兴趣,完全是他以前没事就喜欢玩一些经营类的小游戏,尤其是看到版图不断扩大时,内心的澎湃难以自拔。
可能这就是一种血脉。
他虽然懂得不多,也有点好奇:“那为何不支援粮草?”
薄修侧眸看了他一眼。
齐梁顿了顿,朗声道:“陛下,国库的银钱皆被奸臣及其党羽亏空,还请陛下明察。”
薄修道:“齐大人,之前你检举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尚未水落石出,莫下定论。”
老头“哼”了一声,仰起脸庞:“如今奸人当道,还有何话可说。陛下莫不是被人蒙蔽了双眼,才不得好好看一眼我们大徵。”
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骂了的赵雪真:“……齐大人,那您认为,此事如何是好?”
不等齐梁回答,薄修拱手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让百姓募捐,先凑齐粮草为上。”
赵雪真“嗯”了一声,小脑瓜子里也总觉得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想法。
下朝之后,赵雪真满脑子都是今天听来的事情。
除了军队缺粮、两座城池陷落,竟还有什么江南商船在运河上打架、弓箭营养的狗跑丢了之类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薄修以商议要事为由,先行告退。
剩下柳枝抱着一堆奏折跟在赵雪真身后。
“陛下,咱们直接去御书房?”
赵雪真蓦地停下脚步。
……不可。
直接去御书房,到头来还是薄修在处理这些事情。
他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当个明君!
可是赵雪真理直气壮,他又没当过皇帝,他怎么知道明君怎么当!
等等,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人。
虽说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可是他肚子里能撑船啊!
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博览群书,高瞻远瞩,还会干下将皇帝取而代之这种事——最气人的是,还干得井井有条。
……既然这么喜欢当皇帝,不如先让他提前过过瘾。说不准这瘾过完了,就不想篡位了。
此为一箭双雕。
不不不不止,若那人能帮他,还可以灭灭薄修的气焰。
简直是一箭三雕!
赵雪真不由弯起眼睛。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聪明的皇帝!
与春殿内,沈兰息盯着压满了书桌的奏折,和一脸期待的赵雪真,一张俊脸莫名其妙:“陛下这是何意?”
赵雪真语重心长:“爱妃啊,朕知道你自幼饱读诗书,更是跟随前朝元□□过这治理之术。这纸上得来终觉浅,还得躬行才知真假。”
沈兰息倒了杯茶,赵雪真正要去拿,发现他自己喝了。
“陛下,一来后妃干政是大忌,恐有杀身之祸。而来,臣未得任何诏书,尚且不是后妃。”
赵雪真凑到他身前,委屈地眨眼:“这就咱们两个知道,不告诉别人。”
见沈兰息依旧不答,赵雪真绕过书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就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太过分了吧。咱们昨夜的交情,可都不算话了?”
那张仿若天神下凡的面孔一动,双眸一瞥:“陛下到底是想戏弄我,还是想收买我?”
抓着沈兰息衣袖的细白手指一颤,怯怯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倒像是沈兰息欺负了只受惊的小兔子,委屈得泪水盈眶。
沈兰息绷直了背,薄唇微动:“此事说来也简单。”
抓着他的手期待地紧了紧。
“如今水牢里关着数十人,皆为贪官污吏。其中两个是薄修的左膀右臂,更是富可敌国。陛下若当真想解决粮草,先抄了他二人的家便是。”
沈兰息一瞥,以为小皇帝会断然拒绝。毕竟此事与薄修有关,才迟迟没有任何推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雪真眼前一亮,就差没拍手了:“说的对,抄家!!!”
他大手一挥,在那奏折上,打了个勾。
宾狗,解决了。
那张漂亮的脸庞上,一时之间充满了崇拜。
“你真是太聪明了!”赵雪真发自内心地夸奖道,“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透着从未历经世事的烂漫,让那张娇美的容颜显得更是柔软脆弱,仿佛一碰就会坏。
沈兰息坐在原地,被他抓住的手腕隐隐发烫。
……眼前的人不知曾给多少人带去灾祸,害人家破人亡,如今却仿佛一尘不染、不知人间疾苦。
不像伪装,而是御花园里养出的天生娇贵的白兔。
——凭什么,凭什么?!
赵雪真笑得越天真纯粹,沈兰息便越是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平。
他凭什么这样笑……他不配!
他应该被剥骨拆肉,让万人唾骂!还应亲手被自己杀掉!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赵雪真问道。
说着,还用手背去贴沈兰息的额头。
“不发烧啊。”奇怪的自言自语。
这时,他听见沈兰息压低了声音:“我既帮了陛下,那么陛下可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赵雪真凑近了,几乎是和他只隔咫尺,然后用手指抹去了沈兰息眉毛上沾着的纸屑。
也不知是何时沾上的。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低暗的眸色逐渐危险。
赵雪真刚要起身,却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拽到了滚烫的怀抱里。
一个“你”字卡在了唇边,紧接着沈兰息掐着他的下巴,呼吸撞在一起。
赵雪真眉心微蹙,在沈兰息还要再靠近一步时,用手指捏住了他的唇珠。
轻轻一抹,就松开了。
赵雪真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喂,你怎么吃东西不擦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