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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戏子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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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回府就发现不对劲,走到大厅,看到秋菊跪在地上小声抽噎着,另一边跪着的是楚怀忧。
一抬眼,不得了,她爹娘居然都在这,还有姑父姑母。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你给我跪下。”飞燕爹红着眼,手里的藤条直指她。
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她爹拿着藤条的时候同他讲理,她就是讨打。
她乖乖垂着头作忏悔状,心里却在想着究竟她哪件事被抓到小辫子了,还是楚表哥犯错拖累人,将她拉下了水。
“你,你,你……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他拿着藤条指着跪着的三人,“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也跟着不学好。我要你好好看着小姐,你到好,自己到先勾引怀忧去了,你还有没有羞耻心,眼里还有没有你的主子。”他一藤条使劲抽到秋菊身上。
她吓得一惊,这时她才发现秋菊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藤条打烂,露出里面的深衣。
“爹,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打死秋菊吗?”她将忍着不哭出声的秋菊护在怀里。
“放开秋菊,你给我跪好。”他强压着怒气,颤声说。
“我不放。”她倔脾气上来了,就这样犟着。
“你要反了是不是?给你定的亲,你不好好珍惜,来到金陵就跟个戏子成天鬼混在一起,现在你除了会气我,你还会什么?”他狠狠一下抽到她身上。
“老爷!”来不及拦阻的飞燕娘惊呼。
他看着垂着头的女儿,情绪稍微平稳了点,“婚期,我和你姑父已经定了下来……”
“我不嫁。”
“你说什么?”他厉声问。
“我要退婚。”她昂首看着父亲。
啪!一巴掌将她扇的摔在地上。
厅里的楚氏夫妇和飞燕娘都被飞燕的话吓了一跳,不解这小两口平日好好的,怎么就今天闹出了这么多事?
“飞燕啊,忧儿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你进门,不会受半点委屈你的。”楚夫人温声劝解着。
“姑母,不关表哥的事,是我变节,喜欢了别人。”
“不知羞耻的丫头,你说什么呢!”飞燕爹怒吼。
她低着头不说话。
看到她温驯些,他将藤条扔在一边,“这几日,你就老实给我待在家里。等着下个月成亲。”
“我不嫁。”她站起来,猛地冲出去。
“你……快把小姐给我捉回来。”他对着下人大吼。
守门的小厮拉住她,“小姐……”
“你给我让开。”她推开他,跑出府。
“秋升,秋升。”冲进戏院,她一叠声的叫着他。
穿着戏服,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粉,他放下画笔,“怎么了,你不是说回家的吗?怎么又慌慌张张跑来了。”
她拉着他到出后台,到僻静处,“我们私奔吧!”
“飞燕……你,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
“我爹要我嫁人,如果我们不走,我就要嫁给表哥。”她急得手心不停出汗。
“你爹从洛阳来了?”他问。
“嗯。”
“你先回去,明日我就去你家提亲,你爹要是不允,我们再做打算。”他略一思索,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晚上,她睡不着的在庭院里来回走动。
“飞燕?”
被勒令在家思过读书,楚怀忧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了心神不灵的飞燕。
“你干嘛呢?这么晚不睡,在这吹冷风。”
她瞟了一眼他,“你呢?怎么晚还在这。”
“嘿,本少爷当然是尊从父命,读书学习。”他洋洋得意的晃着手里的《论语》。
“就你?”她不相信他。
“我怎么了?”他抬起胸膛迎视她轻蔑的目光。
她夺过他手里的书,翻了一下,“《论语》?《肉团蒲》里的春宫图都没撕下来,光换上《论语》的书皮,你当姑父是傻子?”将书丢还给他。
接过书,“你小声点,千万别让我爹听到了。”
她没气的枕在石桌上,不想搭理他。
“哎,今天下午你是怎么了?居然敢公然拒婚。”他很是敬佩他这个小表妹突然暴发的勇气。
“我想到个可以和平退婚的办法,你要不要协助一下。”她不是很认真的看着他。
“真的?”他惊喜道,“先说来听听。”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剪刀,咔嚓一声,阖上,“阉了你。”
他双目暴突,双手掩住□□,笑得很勉强,“你说笑的吧!”
“你也觉得不错!”她双眼发亮,含着一抹狡黠。
“放心,不痛,咔嚓一下就完了。就算真痛,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扑向他。
“救命啊!”他跳起来跑得飞快。
第二天,她在楚府一直等到黄昏也没有见到夏秋升。
她跑到大门又等了会儿,没等到夏秋升,反遇到了趁着姑父和她爹出去办事,溜出玩乐的楚怀忧。
他犹豫了会,说,“别等了,外面风大,还是进去吧。”
“不用,我不怕冷,我想早点见到秋升。”她心里有着满满的期待和不安,只要看到夏秋升,她一直浮着的心就会踏实了。
“进去吧,就是你站成了望夫石,夏秋升也不会来了。”他闷声闷气的,好像谁欠了他千百两银子没还。
“你怎么知道他不回来,他说了今天会来提亲的。”她恼怒地看着他,就算是铁哥们,他也不能这样诋毁秋升。
“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要来他早就来了。”他扯着嗓子对她吼。
她不看他,“你快进去,要是姑父回来看到你站在这,就知道你偷跑出去过,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我情愿我爹打死我,也不想看着你像个傻子站在这。你知道夏秋升现在在哪吗?他在万花楼,他收爹和舅舅给的黄金美婢,在那风流快活。”他怒不可遏,一张脸都扭曲了。
“你胡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胡说?那个戏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表妹,知道你是我未婚妻,他一开始就打着你的主意,要向我们两家勒索钱财。”他气得额上青筋直暴,要不是他去找青衣,在万花楼凑巧偷听到舅舅和夏秋升的谈话,他也不会知道夏秋升的真面目。
“你再说秋升坏话,我就打你。”她紧绷着脸。
他气的在原地暴走,“你不信?好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看他的真面目。”
拉着她,他就往外拖,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去。
一脚踹开房门,房里的莺莺燕燕一惊,随即熟络的拉扯着楚怀忧。
“楚少爷今天怎么这么大脾气,差点吓死奴家了。”
穿着薄纱的紫衣女子身子软软的贴到他身上。
他推开扑到怀里的莺燕,拉出身后的飞燕,“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夏秋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推进房,看到眼前的人,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左拥右抱的人,见到她一愣,很快便恢复常态,张嘴吃下身边美人喂的葡萄,“你怎么来了?”
“我在楚府等了你好几个时辰……”她茫然的说。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去了。”他打断她的话。
“……你不是说要和我做结发夫妻,生不离,死不弃。”她喃喃说着,他曾做出的承诺。
“金小姐。”他嗤笑着,拉出一段唱腔,“我愿与你结发成夫妻,生不离啊,死不弃。”
“这戏台上唱过千遍的东西,你别说你没听过。”
她手脚发凉,“你的意思是……”
“你那前胸贴后背的身材,我看着就乏味,要不是你家有万贯家财,你还真当我看上你这种其貌不扬的女人。”他嫌恶的上下打量着她。
扯下手上的绳子,“还给你。”她眼眶红红的。
看着她手上的绳子,他轻蔑地笑着,“这种粗布绳子满大街到处都是,你若喜欢我再送你十根八根又算得上什么。”
“你不要收回它?”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你演戏找不到感觉也别这样吓我,我可演不来你的对手戏。”
他身子一僵,慢悠悠的掀起眼帘,“金家小姐,我已经收下你爹给的百两黄金和婢女,我们两清了。你可以不用再来找我。”
“两百两。”
“我给你双倍的黄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她脸上扬着笑,拿着绳链的手握得紧紧的。
他脸上慢慢浮现暖暖的笑容,“这葡萄很甜,你也尝尝。”亲手喂到她嘴里。
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他笑得宠溺,爱怜的轻刮她的鼻子,“你呀,才吓吓你,你就哭鼻子。”
“姓夏的,你少对飞燕灌迷汤,你不就是为了银子吗?你只要不再来纠缠她,我就给你五百两黄金。”楚怀忧厌恶的看着他,随手从衣袖中抽出一叠票据,拍在桌上,“这是可以去银楼兑换五百两黄金的票据。”
他不理他,径直将她搂在怀中,抱坐在他大腿上,“飞燕,你说给我两百两可是当真。”
她取下头上的镶着明珠的发簪,“这发簪别说是两百两,单单是上面的南海珍珠就价值千两黄金。”
他拿着发簪把玩一番,猛地将怀里的人推到地上,发簪也一并扔到她身上,“就这个破簪子也想骗我价值百两,这种货色随便哪个摊贩上一两银子就能买到。”
拿起桌上的票据,他才真正的眉开眼笑,“谢了楚公子,你可以领着你的未婚妻回去了。”
“飞燕,你没事吧?”楚怀忧关心的扶着她站起来,“这种人不值得你对他掏心掏肺,我们回去吧。”望着夏秋升眼神分外冷冽。
“这发簪是娘从波斯商人手上买来送给我的嫁妆,确实是花了万两黄金。”她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不肯随楚怀忧离去。
“是吗?那你就带着你的万两黄金去嫁人吧!”他重新在那群莺莺燕燕中左拥右抱。
“秋升……”
一杯酒水迎面泼来,堵住了她所有要说出的话。
“做的好,这一百两是你的了。”他将银票塞进花娘的胸口,那拿着空酒杯的花娘咯咯娇笑着倒在他怀里。
“这是一百两黄金的票据,你们谁在她身上倒得酒最多,这票据就是谁的。”他邪笑着,将票据拿出。
“你们敢?”楚怀忧将她护在身后,瞪着那些拿着酒杯的花娘。
“楚少爷,你这样可是要吓坏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你想疼惜你未婚妻,你就回家去疼惜,别在这里。你要是把姑娘们都吓跑了,我这花酒钱不白花了吗?”
他盯着滚在脂粉堆里的夏秋升,“在本少爷面前张狂是要付出代价的,夏秋升,以后出门小心你的狗腿。”
“我们走。”他拉着飞燕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一出万花楼,她就站在大街上不动了。
“飞燕,你难道还想着那混蛋……”一回头看到她满脸泪痕,他顿时噤声。
她无声的流着泪,慢慢由小声饮泣到大声嚎哭,最后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埋头痛哭,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有多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