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不露》紫薇狐妖

15、苜蓿之约

　　01.

　　奚沽死了..…

　　死了……

　　死……

　　少年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

　　所有人都以为，舒恹会愤怒，他没有，他甚至很平静。

　　舒恹，再见。

　　“我叫奚沽…”

　　02.

　　半年前，夏天蝉鸣如联，窗外是化不开的烈阳，天气已经不能用热来形容了，是那种扑面而来的焦灼。

　　“我叫奚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清爽的声音传来，舒恹掀起眼皮，这小孩，长的到挺乖。“那你就坐...”没等老师说完，奚沽打断了他的话，“老师，我坐那儿。”指了指他旁边。视线在空中与那人交汇着，老师有些愣住，过了会儿，反应过来，点点头：“行，你正好辅导辅导那混小子的功课。”

　　“我叫奚沽，以后请多关照。”

　　“舒恹。”“寒烟的烟吗？”

　　“恹饭欲睡的恹。”

　　奚沽点点头。舒恹看见了他手里拿着东西，主动问：“你手里握着什么？”奚沽搭下眼，张开手心，是一片首蓿。“行了，上课吧，以后哥罩着你。”奚沽笑着答应。

　　03.

　　仿佛是轻松的时间过的太快，夏末来了。舒恹还记得，那天是他生日，满目星空，这个他说过要罩着的男孩儿，想在这一天，说出那个神圣而又庄重的词语。

　　“哥....不是，舒恹，你知道的，我喜欢苜蓿，迎着烈日而生，那么无助，而又那么顽强。感谢你，让我遇见你。我知道，我脏，我配不上你，但是，哥，我…你，送...送你苜蓿。”就算他说的那么含糊，舒恹也听懂了。“好，小可怜儿，哥同意。”舒恹勾了勾唇角，何其有幸？

　　04.

　　奚沽和他在一起，被奚父知道了。那是个倔强古板的人，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和父亲一起生活了十四年，高中时分开。

　　奚父打了奚沽，奚沽冲出了这个扭曲的家。十六七岁，正是少年最美好的年纪，在这个年纪里，他遇见了他，遇见了他的光。

　　05.

　　他去找了他，他们真正的融为一体。

　　06.

　　梦醒，才发现一切都是真实，拐角处的木桌，以及，那个亲手系上的风铃。

　　奚父还是把奚沽带走了。

　　07.

　　舒恹见到他是在一个月以后，一所很偏远的精神病医院，曾经那个爱花少年，早已残破不堪。他患了忧郁症，不是因为他的精神失常，而是念想已被各种刑罚麻痹的百孔千疮。

　　舒恹不知道的是，这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医院，曾经的精神病医院已经被改造成了那个恐怖的地方。少年瘦了很多，手里依旧倔强的拿着一片苜蓿，一如那个初夏。

　　也许是心头的那根筋崩了太久，奚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终于崩溃了，他大哭着，嘶吼着，无助的求他带他离开，不停地重复着他没有疯。舒恹太懦弱了，根本不敢作出决定。

　　却不知，那是他见奚沽的最后一面了。而那个未说出口的词，他也再也没法亲耳听到了。

　　08.

　　那日傍晚，舒恹接到了院长的电话，机械般的声音告诉他，奚活跳楼了。舒恹赶到，奚沽的尸身已被火化。院长告诉他，那人跳楼前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要院长务必把这盆苜蓿交给他。

　　舒恹接过院长递来的苜蓿，昏昏沉沉的开车来到了那人的墓前。那晚天下大雨，舒恹陪了一晚，他哭的像个孩子，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把他带出来？都是他的错，他就是个祸害.…..

　　09.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疯，他没有，他只是从此变得冷漠疏远，对人都很有礼貌，去带着很大的间隔，像是从此把自己冻入一块冰中。

　　他越来越像他了。

　　人们就渐渐不再提这件事，仿佛那个爱花少年从未来过。只是，少年亲手播下的种子，早已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却无法开出美丽的苜蓿。

　　10.

　　功课落下太多，他决定重读高二。

　　11.

　　又是一年初夏，又一批学生步入了高二的大门。只是今年，高二（9）班开学时，发现最后一排多了一个人，上课时老师才说：“这位同学决定重修，请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那人站起来，薄唇微张，清爽声音传来：“我叫奚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12.

　　他终究活成了另一个他，活成了另一片首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