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往生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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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座颇具古风的建筑，大门正上方是一块木制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的瘦金字体：不渡客栈。
大门两侧的白色灯笼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散发着幽幽的光，衬得灯笼之上大大的“奠”字更加醒目。
周小桃抿嘴一笑，语气里带着莫名的骄傲：“妈妈说了，越有特色的旅店越能吸引顾客，自从上个月装修了之后，顾客更多了。”
商杦咂嘴，不由感叹鬼怪做生意也这么卷。
比起周小桃嘴中的旅馆，不渡客栈更像一家住宿餐厅一体式的酒店，除了风格阴间了一点，精致程度一看就跟现在身无分文的商杦格格不入。
比如说就在刚才，一辆商杦认不出牌子的豪华轿车停在客栈门口，从车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精致的老太太。
老太太脖子上系着一条米白色丝巾，但视力极其敏锐商杦还是通过丝巾缝隙看到了一条青紫色的痕迹，像是绳子的勒痕，
这个老太太用手扶了扶墨镜，扫了商杦一眼，非常明显的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
“嗤，哪来的穷小子。”
听了这话商杦不由纳闷，虽然他现在没钱，但就这么明显吗。
好像的确很明显，商杦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做出结论。他原来的一身病号服在跟脑藤路人缠斗的时候被扯的破破烂烂，上面还沾了颜色奇怪的液体，而他套在病号服外面的棒球服还是商杦从基因都市中某个路人身上扒下来的，在通过巷子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印了几个黑手印。
“妈妈，我回来啦！”周小桃蹦蹦跳跳的冲进大门，脑袋一晃一晃的让看到的人很是担心它会随时掉下来。
周小桃扑进一个坐在柜台后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怀里。这是个极美的女人，柳叶眉杏核眼，眼角旁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眼波流转间散发着盈盈的魅力。
这个女人跟商杦刚刚在外面见到的一看就明显不像活人的鬼怪相比，她简直正常的像个普通人类，看不到任何鬼怪的特征
但不知为何，商杦在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时，一股强烈的毛骨悚然的寒意油然而生。
在商杦脖子上装睡的秽也睁开眼睛，提醒道：“小心点，她身上有这个位面的规则。”
周小桃在女人的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又用手指了指商杦，似乎在向女人介绍商杦。
女人顺着周小桃手指的方向看过来，朝商杦笑了笑。
这一笑，让商杦有点背后发麻。
“哥哥，你怎么还不过来呀？”周小桃挥手。
商杦走过去，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你好，我叫商杦。”
“我叫周茹，是这家店的老板，”周茹的目光略过缠在商杦脖子上的秽，最终落到他的脸上，“小桃给你添麻烦了。”
商杦：“怎么会，小桃很乖也很可爱。”
商杦的话取悦到了周茹，她揉了揉周小桃的脑袋，笑着递给商杦一张像是房卡的铜片，“二楼右拐第三个房间，你是小桃的朋友，今晚就不收你住宿费了。”
小桃拉着周茹的手，朝商杦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商杦道谢，转身朝楼梯走去，这时周茹的声音又幽幽飘来：“商先生，晚上治安不好，不要乱出门呦。”
二楼的风格跟不渡客栈的外表非常相符，古香古色，甚至连挂在房门前的灯笼都跟大门前的如出一辙。
商杦右拐，很容易就找到了第三个房间，仿佛是感应到了住客的到来，不等商杦去开，房间的门自己就“吱呀”一声打开。
商杦进门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楼下母女二人的对话。
“小桃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哥哥呀？”
“哥哥身上香，好好闻……”
商杦一边关门一边道：“你的气味还真是老少皆宜啊。”
秽不理会商杦的调侃： “捕猎手段罢了。”
秽本身的气息对于游戏生物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像许多生物一样，他正是靠这种气息吸引食物进行捕猎。
周小桃可能就是闻到了商杦在杀死回头鬼时不留神泄露的一缕气息，才会来主动靠近他。
秽从商杦的脖子上游下来，变成一条三四米长的大蛇，盘踞到床上，闭上了眼。
商杦不知怎的却不依不饶，他甩掉谢爬到床上，手指戳着秽身上的肉瘤，语调带着点讥讽：“啧，你还是人类的时候也这么无趣吗？”
此刻真正处于一个暂时安静的环境里，商杦才有时间仔细体会重活一次的兴奋感。他的脑子大抵是在不断再生的过程中有些坏掉了，不然为什么一兴奋，就有点想发疯。
可惜这个房间里除了商杦就只有秽，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商杦的发疯对象。
商杦：“异化的滋味不好受吧，当年你刚被塞进我身体里的时候，还是一滩只会不断吞噬的烂泥……”
“但我没想到你还会有清醒的一天，将错就错不好吗？”
“你后悔吗，秽？”
“在痛苦里清醒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商杦本来还算平静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比声音还尖锐百倍。
商杦似乎是在报复秽曾经带给他的那段极端痛苦的时光。
新鲜的皮肉总会被不知名的存在破开、吞噬，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密闭的空间沉淀发酵，酝酿出另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而血肉再生的过程总是最难熬，先是剧烈的钝痛感，然后夹杂在其中的细细密密的痒意开始啃噬他的伤口，有细小的肉芽突破模糊的血肉飞速生长，然而很快就又被污浊的黏液覆盖。
痛苦轮回，往复不息。
商杦甚至没有能力去自/杀。
不会死，就会产生新的价值。所以没有人在乎他的痛苦，也没有人懂得他的痛苦。
商杦的脖子蓦然被一只手掐住。
“你好像对我过去的人类形态很感兴趣。”
盘踞在床上的秽早已不复黑蛇的形态，重新化成了黑色的黏液，不断蠕动间，一只布满黑色血管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商杦似乎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丝毫不在意，他的眼角不正常的抽动，死死盯着这个从黑色黏液里爬出来的男人。
繁复神秘的黑色纹身覆盖了整个躯体，盯着这些纹身看久了，甚至会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男人半长的黑发随意而杂乱的散落在肩上，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孔，只有一只深黄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掐在商杦脖子上的手卸了大部分的力道，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如果回答这些问题能让你感觉好一些的话，我不介意回答，我的确很痛苦，每一天都在痛苦。”
“明明已经异化成了世上最丑恶恐怖的怪物，却可笑的想要保持作为人类的理智，用来麻痹自己还是人类。”
“但即使这样，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持清醒。”
“抱歉……”商杦跌坐在床上，深深呼吸了几口，等因为激动而有些潮红的脸色褪去，才开口，“抱歉，是我没控制住情绪。”
沉沦在没有锚点的痛苦中很容易让人发疯，所以商杦一度把怨恨当做了信仰，如同虔诚的信徒信仰神明般日夜怨恨着给他带来痛苦的秽，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把他碎尸万段。也正是这种怨恨让他的精神不至于崩溃。
直到有一天，商杦知道了秽竟然是异化的人类，有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如信仰般坚定的怨恨不再纯粹。
商杦学会了一遍怨恨一边期待，期待一个他的同类的出现。
一个能跟他分享痛苦的同类。
秽有些吃力的维持着人形，小腿以下的部分又重新化作了黑色黏液。苍白的手从商杦脖子上移开，转而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商杦轻轻战栗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的把他的手甩开。
商杦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是周小桃的声音。
“哥哥，我能进来吗？”
“等……”还不等商杦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就自动开了。
周小桃刚想进来，结果看到躺在床上的商杦和还维持着人形的秽，捂着嘴巴“呀”了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哐”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对不起，是我打扰哥哥了，不过哥哥一定要记得在天黑前关窗帘，”周小桃在门外慌乱的道歉，说完就“嗒嗒”的跑走了。
商杦无奈的跳下床，开门后只能看到周小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再回头，秽已经重新变成了黑蛇，跟床上的被子窝在一起。
“下次…下次出来记得穿衣服。”
虽然秽的能力之一就是拟态，但他似乎不愿意去模拟人类形态，秽的人形商杦也只在他第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见过一次，他也没想到今天自己脑子不正常发疯竟然让秽又一次模拟了人类形态。
窗外的太阳还没落尽，商杦想起周小桃的话，若有所思。他把窗帘拉好，重新躺回床上。
商杦打开游戏弹窗，点开了上面一个小房子的标志，正是白天被游戏指南开启的论坛功能。
商杦随便在一串飘红的帖子中选了一个点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往生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