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拾暮时沫》蓝桉青辞

12、第十二章

　　回家之后，谷青沫脱掉鞋袜，因痘痘瘙痒难耐，脚面上一片完整的皮肤都没有，全是血，身上也抓的也到处都是伤疤。脱掉袜子，脚舒服多了，谷青沫直径躺在床上，就睡了。爸爸问：“你吃饭了没有？吃不吃？”谷青沫连眼都没抬回道：“没吃，不吃。”面上看到以为是谷青沫晕车不想吃，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谷青沫以为自己这次回来，会像以前姐姐们外出回家一样，姐姐们外出回家，妈妈在家早早地做好饭，等姐姐们一回家就有饭吃，到谷青沫这里，妈妈则是去逛街了，根本没有管她回家有没有饭吃。想到这里谷青沫眼里的泪花随着鼻梁悄悄流下。
　　等谷青沫再次醒来的时候，妈妈回来了，看到谷青沫满身的伤，尤其是那双不忍直视的双脚，谷青沫以为这次妈妈会心软吧，然而并没有，妈妈只是看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吃过晚饭，妈妈说：“之前你二姐和青柚也出现过，你这个红痘痘是你二姐在学校和同学一起睡觉，给你二姐感染了，回家之后，你二姐跟你们睡，就感染给你们了，柚楠跟你睡，又感染给了柚楠，一个传一个。你二姐和青柚的已经看好了，她们看完还剩一些药，明天你先用着，用完了再带你去看，或者再给你买些药。”谷青柚听着便不再应声。
　　谷青柚正在数着她在南方上了多少天的班，发了的工资路上被那个男的要走了多少？自己还剩多少？正数着，谷青柚进来了，看到谷青沫有那么多钱，就跑去跟爸爸说，谷青沫有好多钱。谷青沫一看到谷青柚，心想，完了，钱保不住了，随后将两百块藏起来。等爸爸进来的时候，谷青沫假装在睡觉，爸爸就问谷青沫：“你有多少钱？全都交出来，当时你走的时候，车票钱生活费都是我的。”谷青沫起身：“没多少钱，一共发了一千六百块，回来的车费，还有那个男的敲诈骗去的，没多少了，就剩一千块了。”谷青沫边说边掏出钱递出去，爸爸拿过钱，就出去了。就这样，谷青沫的钱全没了。谷青柚看到这些，没有说话也没有进来。谷青沫没有说话，倒头继续睡。
　　过完年之后，谷青沫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经邻居介绍说是市场上招人送货，问谷青沫去不？一个月四百块。她们家的女儿也在那里干，要是去的话还是个伴。谷青沫原本想着等脚好了，打算出去的，现在家里人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去的。没办法谷青沫只好去上班。
　　等谷青沫上班了之后，才知道，邻居家的女儿是只卖货，不送货，人家送的货只是一些小物件啥的。谷青沫每天送的货重量都比自己重，甚至是自己体重的好几倍，谷青沫并没有被这些打败。
　　谷青沫第一次用推车推着一百多斤的货送去货运站的的路上，刚出店门，不知怎的会有眼泪流下来，谷青沫默默地擦掉眼泪，心里暗暗的自许，这只是开始，攒够了钱，就离开。从此“离开”变成了她唯一的信仰，不论遇到什么糟糕的事。
　　谷青沫的老板是一对中年的夫妻，他们的大女儿比谷青沫小一岁，每次有客人问他们：“这是你家的女儿吗”？他们会心一笑答道：“是呀。”这时有的客人会以玩笑的语气接着问：“你们两口子，怎么不让娃去上学啊，这么小的年龄就让她出跟你们摆摊，你们两口子的心可真狠呀！”老板娘会顺着客人脾气回道：“是呀，就不让她念书，让她跟着我们摆摊。”问到这里有的客人便知道人家说的是客套话，便不再追问下去，而有些看不懂眼色，听不懂语气的人，便会一直和他们追问下去，直到帮他们完成货物封包，眼看着谷青沫从店里出去，才会罢休，刚开始谷青沫会回答她们的问题，到后面，直接不搭理她们。
　　刚开始，这对东家对谷青沫挺好的，因为东家有学生，所以他们的开门时间和其它商家不一样，其他商家都是每天开门，天天开，谷青沫的东家是双日开门，单日关门，只有在单日来货的时候，会打电话叫谷青沫来帮忙。谷青沫在这里也交了几个好朋友，小县城里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落下，收了摊，谷青沫骑着自行车，回家，回了家还要帮家里人干活，干完活做晚饭，刷碗……等一系列，她才能休息，有时候回去晚了，会被骂。她总是在习惯这些，总在心里告诉自己，攒够了就走，翅膀没有长硬之前，要学会顺从。
　　夏天的早上，谷青沫要早上起来收拾完家里所有的卫生，给家里人做好早餐，再给自己煮一碗面，早上这一碗面是谷青沫一天的进食，中午带了饭没有地方热，而且菜谷青沫也不会做，只会给自己煮一碗面。对谷青沫来说已经够了。
　　快过年了，谷青沫从朋友那里捡来了一个不要的旧手机，想着给自己办个电话卡，想找爸妈要50块钱，因为办电话卡最少要50块钱，谷青沫以为她现在自己在上班，会挣钱，爸妈会给她。没想到却换来了一句“你要那么多钱干嘛？你要电话干什么？你哪里来的电话给人家还回去”。谷青沫气冲冲地回道：“手机，是别人不要，要扔的，我捡来的。”说完便冲进房间关上房门，不再说话。院子里传来怒吼声：“你要办手机卡，自己有钱就去办，反正我没钱给你办。一天天的脾气大的很，还不让人说。现在才几点就睡，赶紧起来把碗刷了，卫生搞完，看你要死哪里去，就死去哪里？让你去念书，你不去，你不去，你就给我整天干活，搞生卫。我看你这辈子，就那么点出息，跟我一样一辈子拉车的命。”
　　谷青沫在房间里听到这些话，默默地擦掉眼泪，起身向厨房走去，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他们都在看电视，谷青沫瞬间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家，或都说，这个家不属于她，她要是能出去流浪也好过在这个家吧，原来自己在这个家是这样子的啊！但是工次要到年底才给，她没有钱。谷青沫一边刷碗，眼里的眼泪也不争气的往下流。到最后竟是用眼泪刷了这些碗。
　　后来，谷青沫从老板娘那里预支了50块钱的工资，给自己办了一张电话卡。
　　年底老板娘给谷青沫算工次算了两千三百多块钱，拿到钱的谷青沫高兴坏了，一边奇着车，一边手捂着装钱的口袋，生怕钱掉。回到家之后，谷青沫拿着钱给爸爸说：“工次发了，两千三百多。”爸爸坐在沙发上说道：“那把两千交上来，三百多你自己留着。”谷青沫本来想着用这两千多给自己买个手机的。现在看来不可能了。谷青沫则大声说道：“不行，三百多我不够，我要买手机。三百块根本买不了手机。最便宜的也买也不了。不行。你要给我一千块，我要买手机。”话音刚落，妈妈则进来说道：“一年到头就领了这么点钱，你还想要买手机，哪里有钱给你买手机。要买你自己有钱你就去买，你手里的三百块买手机，足够了。还在这要什么要？”
　　这一次，谷青沫彻底不服了，凭什么，我一年到头凭自己的力量挣了钱，想买个手机，到你们嘴里就变成了一年到头就领这么点钱，这么点钱怎么了，看不起你们就不要拿啊，拿了钱，还要骂我。谷青沫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向房间，关上房门，任由外面怎么骂，怎么叫也不应声，她就那样躺着。心里想起了去世的堂哥……不知是想堂哥了，是在哭自己，原来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也罢。算了，活一日算一日。真希望老天也把我的命收回去吧。这样就没有那么难了吧。
　　屋外传来喊叫声：“谷青沫，吃饭”。谷青沫没有应声，后来谷青柚进来叫：“谷青沫，吃饭了。”谷青沫也没有应声。随后便听到院子里嬉嬉闹闹的一家人，好不热闹的一家人。少了谷青沫，她们好像更好。时不时的传来说：“我叫了，她不来吃，也不应声。”另一个声音接到：“管她呢，不管了，爱吃不吃，不吃饭，那她大概是吃饱了。管她呢。不管了。”听到这话，谷青沫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谷青沫任由它一直流，一直流，直到谷青柚她们进来睡觉的时候，谷青沫的眼泪还在流，但是谷青沫，不能让她们发现，擦了擦眼泪，假装自己睡着了。等她们关上灯，谷青沫的眼泪好像是有开关一样，关上灯，便任由眼泪自己流。那天晚上她没有吃饭，却哭了一个晚上……。原来是这样，自己一点也不重要对于她们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