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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超能力少女&刀客(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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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当然不敢松拳头。
这地儿看着也太像恐怖分子大本营了。
就算谢飞在路上把自己那点本事描述得再怎么厉害,沈霜也有点怵得慌。
但是杵在那也不是个办法,她还需要进去开身份证儿呢。
所以尽管拳头没松,沈霜还是迈开脚步跟上了谢飞。
谢飞正开心呢,没注意沈霜紧绷的状态。
今天当值的管事就是他交好的那个。
其他的管事和他不过点头之交,如果是他们当值,最后事办不成,估计还需要再去城里寻这个管事,徒增烦恼。
沈霜紧紧跟着谢飞,眼神直勾勾顶着前面走,等走近那个小屋子,那一圈人都回头不再看他们的时候,沈霜才忍不住瞥了一眼。
她的老天妈呀哈士奇老哥啊,还真是个人!
一个枯瘦如柴裹在粗布里的人,不知死活。
旁边还甚至有个大坑!
沈霜下意识松开一只拳头扯住了谢飞的衣袖。
谢飞被拽,一愣,再往那边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低头悄声说:“那人中了暑气,埋在沙子里刚挖出来。放心姑娘,是在救他。”
谢飞话音未落,那一圈人就把地上那个人抬了起来,往远处的一排小房子走去。只留下两个人在原地,做势要把坑填平,其中一个还抬头过来看了他俩一眼,仿佛在纳闷这两人怎么还不挪步。
沈霜被这无辜的一眼望得尴尬一笑,松了口气,才随着谢飞敲了门进了小屋。
天未全亮,屋子里点了灯,不算特别亮堂。面积不大,床柜桌椅等摆设倒是一应俱全。角落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水缸,用盖子盖的严严实实。
谢飞一进去就喊了声沈霜听不懂的话,大概是这儿特有的方言。
在床边矮榻上坐着个穿着短袄长裤的男人,身形较瘦,正在往自己头上缠头巾,听见谢飞的话抬起头来:“武老弟,久违!”
这人留了两撮小胡子,鼻梁高挺,眼窝和两腮深陷,看着约莫三十多岁。他说的话倒是沈霜听得懂的,声音带着沙漠人特有的、来自缺水少粮的沙哑,不过语调十分欢快。
谢飞从胸口掏出两个满满当当的水袋,往门边木桌上一放:“多日未见,旧伤可还复发过么?”
那人眼睛一亮,从矮榻上快速跳起,盯着那水袋目不转睛地疾行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双手捧起水袋,一边一个,宝贝似的护到胸口。
“早好全了。这回你倒是大方。坐坐坐。”那人把控住生命之源,拉开桌前的两把圆凳,示意他俩坐下,才好奇起沈霜的身份,“这位是?”
没有感觉到什么敌意,沈霜坐在他对面,咧开嘴笑了一下。
“路遇劫乱,碰巧救下的。”
沈霜听着就想翻白眼,这谁信。
“喔?喔…”那人却理所当然似的点点头。
谢飞叹了口气:“无父无母,心智也略有缺憾,只知晓姓名,不知来处。”
沈霜松开的拳头又硬了,只笑得更加灿烂。
“喔…”那人似是明了谢飞的目的,却是仍摆出迟疑的表情。
“我对她一见倾心,预备带回去给我师父师娘看过再拜堂成亲。”谢飞十分自然地来了这么一句。
沈霜笑容差点直接裂开。
不过虽然挨了几天晒,相对于沙漠里从小到大普遍都晒得黢黑的人来说,沈霜还是白嫩得过分了些。
谢飞这话还是颇令人信服的。
“喔!那就说的通了。”那人一脸我懂你老弟的表情,点了点头,“我道是你随手捡了人要扔给我,近期什刹国屡屡进犯,虽说小打小闹,但也少说三城受创,我这儿又是热闹得紧啊。”
谢飞附和道:“确有此事,我与什刹探子交了手,险些丧命。”
“喔?你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对方可是人手众多么!”
“少说有二十余人,都是高手。”
“喔…”那人沉思半晌,再开口竟然是对着沈霜:“姑娘芳名?”
沈霜乐呵呵地回答:“沈霜。”
那人听了倒是惊讶,接着就是十分激动。
“沈?巧了。家父姓沈,乃是中原人,本来我也应随父姓沈,不过家父行商至此钟情于我母亲,甘愿入赘我外祖家,故而我随母家姓达摩儿罕,沈姑娘唤我辛谟巴就是了。”
“辛谟巴兄~”沈霜装小傻子上瘾,在桌子下面戳了谢飞一下。
有这么巧?
谢飞不动如山。
谢飞和辛谟巴认识三年有余,早就知道辛谟巴父亲对家乡心怀思念,从年幼之时就常给辛谟巴讲写中原风土人情,连带着辛谟巴也对那富饶丰沃的土地十分向往。除却救命之恩和其他人情往来,辛谟巴的部分善意也是因为谢飞来自中原。
沈姑娘和辛谟巴父亲同姓,也是天助他也。
谢飞趁热打铁:“老兄不知可否帮上一帮。事关婚姻大事,如此恩情,武鸣他日必报 。”
辛谟巴摸摸小胡子,直接给他一个白眼:“你我之间,若要论恩情才能了结,那是算不干净了。”接着跟沈霜热情讲述他当年如何被谢飞从沙盗手中救下云云。
沈霜只笑着听,时不时傻乐着附和。
辛谟巴闲聊几句,便抱着水袋,小心翼翼挪到了屋南角的水缸,掀开盖子把水一滴不落地倒了进去。倒完捏着空水袋,顺手从床头掏出一个包裹,抽出一大本案卷。又从拉开西墙架子底下柜门,拿出一本崭新的册子,坐到了东墙书案前。把东西放下,才示意沈霜和谢飞过来。
“姑娘,大哥也不和你说些无用的话,流民户总归低贱些,既然要嫁给我兄弟,身家清白总归没坏处。你可愿意做我妹子?”
这是要将沈霜加入自家户籍的意思。
别看辛谟巴瘦黑,他的母家在沙漠十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不然辛谟巴爹也不会被招婿。
辛谟巴是这一辈的长子,家族中大小事务要先过他,拿不定主意再去找他母亲。
也是巧了,他家族里走了位老长辈,家里的户籍册刚调出来在他手里。
谢飞眼睛一亮,示意沈霜答应。
沈霜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连朋友都没奢望,更别提家人了。
就是谢飞,也像天上掉的馅饼。
那么对沈霜来说,辛谟巴就是馅饼后面掉下来的大蛋糕。
沈霜对着蛋糕狂点头。
“好好好,以后我就多了个妹子咯。哪个霜来着?”
“霜冻的霜。”
辛谟巴不光是长子,更是达摩儿罕嫡系这一辈的独苗,一看从小在家里就说了算的。认妹妹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家里人商量,大笔一挥就给沈霜做好了通关文牒,盖上了沙城大印。
沈霜拿到手里的时候墨还没干,敞着纸页捧着,上面写着“沈霜-达摩儿罕”,加了家在沙城哪一条街,哪一户人家。
沈霜看着突然就鼻头一酸。
“哎哎,使不得。”辛谟巴把案卷收起来,回来就看见沈霜泪眼欲掉豆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沙城的女儿十四岁后才有文牒好嫁人,我便给你改了年岁十六,两年没出过城,也是说得过去。总归你随武兄弟回来省亲再去见拜见父母就是了。”
沈霜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酸着鼻头道谢:“谢谢大哥…”
谢飞在一旁没来由想笑。
忍了忍憋住了。
等到沈霜千恩万谢辛谟巴千叮咛万嘱咐谢飞拱手作揖一通折腾后,沈霜和谢飞终于告别了辛谟巴,踏上了回谢飞老家的路途。
路上沈霜刷手机似的一直翻来覆去看那本小册子。
谢飞骑着骆驼默默跟在一边,斜背在身后的刀随着颠簸,一下又一下地点着他的背。
沈霜不知道,谢飞认识的辛谟巴心思重,行事谨慎缜密,从不轻信他人。所以刚见沈霜面就认妹妹这种事,放在以前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做的。
辛谟巴会这么反常,还是因为什刹国最近频繁不安分的动作。谢飞故意跟他说了探子的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边境一旦燃起战火,连绵过去烧得可不仅仅是平民人家。
辛谟巴干的是什么营生,流民营收纳的流民中什么阶层的人都有,哪个还能保证自家能永世繁荣?
冲着谢飞师门在中原的势力,哪怕就是为了给自家多一份去处和生路,这个妹妹和妹婿认得就不亏。
谢飞盯了沈霜一会儿,又抬头透过帷帽间隙望向头顶无遮无挡的烈日。
沈姑娘身怀神仙似的生水力量,性子也那般率真…
虽绝不单纯蠢笨,却只需与她对视一眼,就能看出她与这那些腌臜黑暗、勾心斗角甚少打交道。
她这份干净,如大漠甘霖,雨林阳光。
谢飞能看出来,辛谟巴也能看出来。
不知道他信不信谢飞那暗指沈霜憨傻的说法,但他相必也是无法不欢喜这抹灿烂罢。
思及此,谢飞反手一把稳住刀,握着刀把望向沈霜,仍觉着好笑,笑自个儿不也是为了刚见一面的姑娘筹谋。
只是,不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