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沙》猫小二

24、第二十章

　　牢狱深处，阴森沁骨，暗无日光，铁门之内，一抹消瘦的身影背墙而坐，静静地爻卦卜算。晦暗的角落里，蜷躺着一个活不活死不死的人，衣衫褴褛，蓬发垢面，像具等着发臭腐烂的横尸。
　　摆卦的人突然停了动作，手臂悬空微微发抖，一滴泪从他衰老的眼角无声滑落，犹如盲夜中瞬间坠灭的星辰、
　　“伯邑考，我的傻孩子……”
　　七年，姬昌被囚困于方寸之地整整七年，未落一泪，未叹一言，当算出爱子的死讯时内心的哀痛之情终于无可抑制。
　　挥乱金钱卦，他悲戚掩面，老泪纵横。

　　门锁哗啦哗啦响动，牢门拖曳着腐朽沉重的气息被推开，使命官提着龙凤锦盒，捂鼻皱眉，不情不愿走了进来。
　　放下锦盒，使命官曰：“苏贵人有令，贤侯若是肯食用锦盒内所赐之物，便开恩放你二人离开。”
　　姬昌转头看着贴在墙边儿烂泥一样的男人，然后毫不犹豫打开锦盒。
　　里面的东西让他周身一颤，几欲昏厥，惊恐、哀伤、悲恨一并涌来，化作凄厉的号叫，刺破静寂诡异的囚地。
　　锦盒内，伯邑考的惨白头颅被端放在食盘上，天灵盖已被敲碎，露出白花花的脑浆红殷殷的血水。一双怒视的眼，至死没有合上。
　　使命官也没想到会是人头，一阵犯呕，转过头去。
　　姬昌小心翼翼捧出头颅，手不听使唤的颤抖，眼圈一红竟怎么也哭不出来，合眸间，苍老了十年。
　　把头颅贴在胸口，他握起锦盒中的勺子，舀出一大口脑浆含到口中。
　　“好吃……真好吃……好吃……”
　　使命官闻言微微瞥看，登时被震惊了，吞咽了一口唾沫，满头虚汗的跑到角落吐了一地。
　　而姬昌，疯了一样，手中的动作片刻未停，嘴角胡须残留着粘稠的白色。
　　使命官忍无可忍，惊慌失措跌跌撞撞跑出囚牢向苏妲己和纣王禀明一切。

　　苏妲己坐在裘榻上，笑吟吟的把梅子含进嘴里，淡粉色的唇角轻勾，妖娆万分。纣王枕着他的腿酣然入梦，素衣跛着一只脚服侍在侧。
　　“哈哈，什么狗屁贤侯，为了自己竟然连亲骨肉都肯吃，也不怕被天下人所耻笑！好啦，放他们走罢，留着也没意思了。”
　　使命官应令，双膝发软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离开了寿仙宫。
　　沉默的素衣突然开口：“这么残忍的事，你都做得出来！”
　　苏妲己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我不能再让你为所欲为了，我要告诉纣王你们的目的，我要让他清醒过来！”
　　“哈！”苏妲己冷笑“如果有用的话，你早就会这么做了，其实你在害怕吧，害怕说出真相后却得不到希望的结果，所以你一直都保持沉默。”
　　素衣握紧拳头，死命咬住下唇抑制着身体剧烈的颤抖。没错，他在害怕，现在的他不再拥有绝美容颜，而是披着一张丑陋的人皮，他害怕纣王不肯相信他。
　　其实，是他不敢相信纣王，不敢相信纣王曾经对他许下的承诺。

　　苏妲己再次轻蔑的一笑，挑衅的抬眼道：“纣王就在这里，有胆子的话就摇醒他说出真相啊，苏，妲，己！”
　　不知不觉嘴角被咬出了血，腥涩的滋味弥散在舌尖。素衣长叹了一口气，一瘸一拐走出了寿仙宫。
　　“哼，敢一死了之却不敢验证承诺，没种的家伙！”
　　熟睡的纣王吸了吸鼻子，翻了身继续做着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