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同学少年》呓人卖梦

57、第 57 章

　　天色渐晚，MEW要走了，GULF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来得及和他说，不过当着Grace的面也不方便，于是提出要送MEW出去，俩人一起下了楼。

　　“那个……”GULF刚要开口。

　　“Grace的事你不用担心，她工作能力真的不错，有什么问题我会再和你说。”MEW怕他担心，又补充道，“我不会和她多说什么，其实平时交集也没有那么多，你不用担心。”

　　“恩。”GULF只得点点头，但是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你不用送了，快回去吧。”他看着欲言又止的GULF，不知道他还担心什么。

　　“你是要……回家吗？”GULF犹豫着问道。

　　“是啊，怎么了？”

　　“有人……在等你？”GULF试探着继续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MEW察觉到他的反常。

　　“啊没事没事，你……走吧。”GULF也觉得自己很奇怪，鬼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GULF，你今天很不对劲。”MEW转回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么？”

　　“我……”他心里也急，但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这样吧，你没事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吧。”MEW有些不放心他，提议道。

　　GULF没有做声，只是犹豫了下，点点头。

　　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愈深景致越美妙，GULF极少在晚上出门，觉得这几年真是浪费了许多光景。

　　GULF坐在副驾上，还是一路的沉默，看着窗外飞驰的光线忽明忽暗地交错，他的心里越发五味杂陈。

　　他对MEW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他的贸然出现更是让他乱了方寸，让生活陷入一团乱麻。

　　但是，也确实，让他心如止水的心有了不切实际的希冀。

　　只是，他不知道，这颗心，是否还值得交付。

　　他似乎，已经远不如当年那个还是少年的自己有勇气，敢爱敢恨，义无反顾。

　　MEW见GULF一直在发呆，也没有打扰他，他不知道今天的他怎么了，虽然在Grace面前他依旧如故，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一到单独面对自己，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个人，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但他不想再逼迫他了，也不想再看到他哭，那晚看到他崩溃的样子，自己的心都碎了。

　　GULF的反应仿佛让自己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施暴的少年，他又成了那副不择手段又自私自利的样子。

　　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好像每次接近，都只会伤害他。

　　或者说，都忍不住要伤害他。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真的是出于报复的心理吗？自己，就真的那么恨他吗？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着，终于车开到了一处开阔的海边，夜晚的海风带着腥气，又载着清凉扑面而来。

　　GULF还从来没有晚上到过海边，现在人不多，来玩的人早都三三两两地回家了。

　　很静谧，也是个容易让人放松的地方。

　　GULF觉得MEW很会寻觅，按理说他刚来不久，但似乎这个城市的每一处都要比他更熟悉。

　　“怎么样？”MEW问道。

　　“恩不错，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有一次偶尔路过，白天看着就觉得景色很好，当时就想晚上应该也不错。”

　　“MEW，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城市？”GULF突然发问，“你在某都不是呆得挺好吗？”

　　MEW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入话题，他顿了下，淡淡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稳定的人啊，趁年轻四处走动走动不是也挺好吗？”

　　GULF垂下眼，似乎有些失望，他以为答案会和他有关。

　　“也就是说，可能你……哪天也会突然离开对吗？”GULF感谢这么黑的夜，他看不到自己沮丧的表情。

　　MEW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海风吹起他的留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听着他的语气，MEW仿佛看见了他难过的表情，可惜夜色太暗，他看不清楚。

　　他，这是在挽留自己吗？

　　“怎么？你会舍不得我吗？”MEW轻轻笑道，他想开个玩笑。

　　会吗？他不知道。

　　“恩。”GULF轻轻回了一句，夜风卷起的旋涡，在耳边轻叹。

　　MEW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他似乎听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理解你的心情了。”GULF说道，“当年我不告而别，你是有多难过，即使是朋友，也会伤心吧。”

　　MEW没有答话，他不想再回忆那段岁月，那段深入骨血里的痛苦，至今仍历历在目。

　　他想，如果GULF不那样恨他，他也不会忍心让他体会这种痛苦。

　　可是，如果不是那样的恨，他当年又如何狠得下心呢？

　　人真是个矛盾体，既爱又恨，原来真的可以。

　　MEW双手撑在身后，后仰着坐在沙滩上，现在的感觉也很好，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专心享受清爽的海风。

　　夜晚更容易藏匿，但也更容易暴露自己。

　　GULF渐渐放松下来，白天里太多事情杂糅在一起，自己总是疲于应对各种手忙脚乱，自己真实的感受反而被忽略了，此刻他沉浸在温柔静谧的海风里，身边有他陪着，只觉得岁月静好。

　　“MEW，”GULF轻声唤他，“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MEW问道。

　　“你说你很痛苦。”GULF垂下眼，手指插进细软的沙子里，默默抓紧。

　　“都过去了。”MEW看向黑压压的远处，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

　　“今天和你一起吃饭的人，是你的恋人。”GULF的话听起来不像一个疑问，而是一句肯定，MEW侧过头看他。

　　“他找过我，和我说了你的事情。”GULF继续说道，“可能是我真的不了解吧，只是……”

　　“也可能是我多事了，我不希望你……”

　　和他在一起。GULF的话卡到嘴边，自己只是不希望他和San在一起吗？还是……

　　如果有更合适的人，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这么多事了呢？

　　他不知道。

　　GULF还是觉得自己唐突了，这样在背后议论别人，多自作聪明又没有分寸的样子。

　　“你不想我和他在一起？”MEW帮他把话说完。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插手你们的事，我只是……”GULF终于说出来，“……有点担心。”

　　“你就当做是老朋友八卦吧，不喜欢就当我没说呵呵。”他急忙又补充道。

　　“他说什么了？”MEW问道。

　　“没什么，他就说你们是在国外认识的，感情挺好，你回国后就联系得少了。”

　　“还有呢？”

　　“没了啊。”GULF又开始四舍五入。

　　“他对你做什么了？”MEW很敏感。

　　“没有啊，他没有做什么，就说了两句话。”GULF故作轻松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担心我？”

　　“可能是……我的直觉吧呵呵。”

　　“GULF，你知道你并不擅长撒谎。”MEW叹了口气，他还是那个老样子。

　　“我没有……”GULF的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心被狠狠揪成一团。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为什么？GULF一愣。

　　是啊，为什么呢？

　　相信一个曾经抛弃自己伤害自己的人，而去质疑一个曾经相互陪伴的恋人，GULF啊GULF，你但凡带点脑子，都不应该做这样的傻事。

　　他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一直冲到鼻尖和眼眶。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我随便说的，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他想着打个哈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我就是什么？

　　我就是自作多情。

　　我就是犯贱。

　　我就是……

　　有点不知深浅地爱上你了吧。

　　“说一句在乎我，就这么难吗？”MEW细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

　　GULF不敢看他的眼睛，即使在这么黑的夜色里，他也不敢。

　　他一直在他面前躲躲闪闪，好像九年前的分别，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他再也拼凑不出当年那个勇敢的少年了，他再也没有说爱的勇气了。

　　“GULF，你……还在乎我吗？”MEW已经不敢用喜欢这个词了，但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彻底死心了也好。

　　还有什么样的痛，是他再承受不来的呢？

　　“我承认，最初再见到你，我有恨，我想报复你。”

　　“可是现在想想也很可笑，如果你根本都不在乎我，我的报复又何从谈起。”

　　“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MEW看着黑暗中GULF的剪影，继续说道，“不忍心，继续伤害你。”

　　“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我还是那么自私的人，以为爱恨都可以由我，其实我才是那个最蠢的人吧。”

　　“你不用和我道歉，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即使当年你的离开，也是因为太恨了吧，我也终于能理解，所以，不必这样。”

　　“如果我不出现的话，可能你还会回忆起些许我的好来呵呵。”MEW觉得眼眶里有东西要涌出来。

　　“我不会不告而别，但是，我也不想你这样了，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会走的。”

　　MEW仰起头，把就要流出来的东西倒回去。

　　可惜，那个恰少年时代的美好，再也倒不回去了。

　　MEW觉得自己就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的脆弱了，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在他面前，他才会如此不设防地软弱下来，就像只乞求爱抚的宠物，愿意露出柔软的腹部和亲密的人厮磨。

　　曾经的自己，被那样伤害过之后便更是不敢随意示弱，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最终MEW还是没有勒住涌出的悲伤，他突然站起身往回走，他不想，也不愿，再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是，他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拥抱绊住脚步，他楞在原地。

　　“别走……”GULF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

　　他听到他说要走，又要离开他，他看见他真的要走，彻底慌了神。

　　他只知道，他不要，再被离开了。

　　“我在乎。”GULF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却清晰。

　　他还是无法和盘托出真相，只能紧紧抱住他，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是在乎你，MEW。

　　我是爱你啊。

　　MEW听见了他的回答，柔软的心弦被轻轻拨动，像吹皱一池水的风，浸入心脾。

　　他抬起头，终于不再强忍着泪水。

　　够了，他满足了，不再奢望太多。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长久地伫立着，不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