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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旅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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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
场景一 手工店暴雨内景
下午七点半,陆严坐在手工制作的木椅上,手上握着一把手工匕首,他刚做好的一间小木屋就摆在身前的桌子上。他将身体的中心移向椅背,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钟表的时间。他闭上眼睛,听着屋外暴雨和着风声朝屋子拍打。间中忽然夹杂着几声敲门声,一个听起来年纪还轻的声音在雨中喊着。
李北:有人吗?老板在不在?拜托开个门!
陆严睁开眼睛,举起匕首看了一眼,匕首光洁的刀面倒映出陆严一双无神的双眼。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将匕首收在高处工具盒里。走向卧室门口处,掀开布帘,继续走向店门口。
李北:究竟有没有人啊?喂——
陆严将门打开了,李北身上穿着红色的短骑行服,背着一个大布包,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站在门口。骑行眼镜被推到头顶,他身旁还有一辆山地自行车。闪电在远处轰鸣一闪,李北整个人被暴雨淋得狼狈。
李北:老板?太好了!请问您能让我借住一晚吗?
陆严一声不吭,准备关门,李北眼疾手快地拔住门缝。
李北:老板老板!别急!我就借住一晚!我手里还有些钱,我可以付钱!您看这条路上根本没什么地方了,就您这一家店,导航显示最近的民宿还要骑行至少一个小时——
陆严:我不要钱,你松手。
李北:老板,帮帮我吧,您看我这个样子,根本骑不了了。
陆严顺着李北的话,打量了一下他和外面的暴雨。松了关门的动作,留下门,转身进了卧室。李北脸上一喜,赶紧推着自行车进了门内。
陆严:只有一张床,你睡外面店的地上,这是褥子。
陆严抱着单色的被褥,单手撩开布帘,低头尽量避开李北的视线,将被褥铺在收银台出里面的小道地上。
李北连忙道谢,巡视了一下四周。店内没有多大,摆着一堆文创手工品,看陆严身上还没有脱掉的棕色手作围裙,可以看出来应该都是陆严亲手做的。手工品每个区域都标明了清晰的价格,收款码就挂在收银台处。进门处对着一张蓝色布帘子,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张木牌,写着——老板不方便,请自行看价格付款。
陆严:铺好了,你想的话可以去里间洗个热水澡,这是衣服。
李北接过陆严递过来的衣服,道谢后去了里间洗澡。
场景二手工店晴内景
窗户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李北躺在地上睁开眼睛,转了个身胳膊肘便撞到了收银台里面的柜子把手。他揉着肘处,坐起来,正好看见陆严端着一杯热水和饺子掀开布帘,向他走来。
李北:老板,谢谢你啊,我叫李北,您贵姓啊?
陆严:陆。煮了一些速冻饺子,你吃完就走吧。
李北:噢好!您不和我一起吃?
陆严:我在里面吃。
李北:啊好,行。
陆严绝不和李北多说一句话,也拒绝收钱,李北只好边吃饺子,边打量店内的手工,每一件看起来都很灵巧,价格也不贵。他准备拿手机买下一件小巧的狐狸摆件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充电宝也彻底没电了。于是他只好在送盘子进里间的时候和陆严商量。
李北:陆哥,那个,我晚半天再走行不?我手机和充电宝都没电了,您这地儿再借我冲个电行不?
陆严:......
李北:陆哥,就充个电,冲完就走,我正好在外面帮您看半天店咋样?我这几年到处义工旅行,会做不少活!
陆严:好,充电口在收银台那里。
场景三手工店外晴外景
李北笑嘻嘻的去给手机充电,顺便给自行车推到店门口擦了一遍。店内生意不怎么样,也许是因为把店开在大马路边上的原因,一路上除了到前面远处的旅游景区的游客以外,几乎没什么人经过。李北看着一望无际的马路,还有店背后远处的山峦。马路上有几辆房车和旅游团车队开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家店。如果不是昨天暴雨来的突然,他在马路上骑着急于找一个躲雨地方,估计也不会注意到这家店。店后面的青山和白云相交,山上一排排深绿树木扎眼,天空又蓝又澈,这是北疆常有的景色。
刚擦完自行车,就听见马蹄声音急促的哒哒过来,一位穿着白色医用防护服的男人停在李北跟前。
防疫人员:是陆严吗?快快快再别乱跑,咱这封住了。连做七天核酸——
李北:不是?你们怎么突然就封住?我是游客啊?
陆严听到外面声音,脱了手作围裙出来。
陆严:又要封了吗?
防疫人员:啊你是陆严是吧?对。你这离得太远了,网格员打不通你电话叫我来给你通知一声。今天开始每天骑上你那个自行车去前头那个核酸点,中午两点之前,和以前一样地方去的啊。
陆严:好,他是游客,你们带走他吧。
防疫人员:上头通知的游客就地隔离。他就先住你这,等通知。
场景四手工店卧室晴内景
陆严低头雕刻着一只小猫,指甲盖大小,是放进小木屋里的。李北自从十多天前被莫名其妙隔离到这里以后,就忽然不怎么闹腾了。但是整天在店周围晃悠,他没地可去,陆严也不爱说话,李北憋了一肚子火。李北掀开布帘,盯着陆严手中的小猫。
李北:飞机票根本买不到!就五趟飞机!五趟!一个也不飞!你说我买了票还临飞了告诉我不走了?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陆严:后面那片草原,你可以去玩,这离的远,基本上没人会发现你悄悄出去了一会。
李北:除了草就是后面那片山!山里还有野猪!我哪里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今天通知还要隔离多久了吗?
陆严:你已经问过了,昨天说了,再隔离十四天。
李北像个漏气的气球,垂头丧气的坐到陆严背后的单人床边。陆严的卧室和手工坊合在一起,床头边和手工桌子的间隙过道对着那布帘子。桌子右边就是半人高白色的冰箱,冰箱很大,陆严的店太远,经常一次性买齐一两个月的必需品。冰箱上面堆放了一些手工工具。冰箱再右边就是一个凹进去的一人单间淋浴室和卫生间。浴室对面是凹进墙内的一人高的衣柜,单人床靠着衣柜这边的墙,床脚头对面是一个小型的厨房。窄窄的长条桌子和零星几个碗碟一个锅。李北看向陆严手边的小木屋。
李北:我待着几天就要疯了,你平常一个人怎么排解?
陆严:做手工。
李北:你不回家?
陆严:这就是我家。
李北:陆哥,我是说,你家人呢?
陆严:......
李北:我家里人不管我,我爸是个很那什么的人,老是管着我和我妈。我妈觉得我爸那副什么也不干还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看着烦,就和他离了。我爸后来又娶了一个,他们给我生了一个弟弟。我弟弟聪明听话,成绩也好,在市重点上学。我那时候,考了一个外地大学就跑了,我爸干脆就断了我经济来源。我觉得他们那样的家,不适合我。我就天天在外面,大学一毕业我就到处做义工旅行,偶尔打工赚些钱以防万一。
陆严:你很厉害。
李北:你也是啊!陆哥我跟你讲,我走了那么多地方,你的手工是我见过最好的!你要是去外面做,那种人多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多人来买!
陆严:我不太擅长和人讲话。
李北:哎呀我早看出来了!你们这样的手艺人,大都不善沟通,但是没关系,有我啊!你和我合伙,我们出去开一个小店怎么样?我负责沟通,你负责产出。
陆严抿嘴笑了,背对着李北,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刻画小猫身上的细节。
李北:你手艺这么好,是谁教的?
陆严:我爸,他手艺很好。
李北:店也是他的?所以你才不肯关店走对不对?
陆严嗯了一声,放下小猫,取下手作围裙,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陆严:李北,你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些东西,我不太会做饭,这些天将就着。等解封了,就好了。
李北:我来吧,陆哥。
场景五 手工店卧室晴内景
李北弯腰站在陆严身旁,上次的小猫已经雕刻完了。陆严又开始雕刻一个小手风琴和几个小木人。小木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母亲的那个小木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父亲站在母子两人面前,拉着手风琴,张口好像在唱歌。
李北:这也太精巧了!陆哥你忙完了教教我!
陆严:好,你想学什么?
李北:小人!这里面加一个我!
李北分别指着几个小木人。
李北:你看,家人、音乐、宠物,再加一个我的小木人,就是朋友。
陆严教给李北,但李北刻了七八天,刻出来的小人比其他几个加起来都大。又大又丑。陆严看着直笑,拍着李北肩膀。李北苦着一张脸,哀求陆严帮忙改改。
李北:陆哥,你帮忙改改,好歹能一起放进木屋里。
陆严:这样也可以放。
陆严拿过李北手里的小人,放进小木屋里。他给小木屋里面装了灯,小木屋里面的所有东西和现实里一一对应,东西一应俱全。他和李北凝视着小木屋,暖黄的灯光下,三个小木人看着拉着手风琴的男人,男人背后的桌子上摆放着全家福。一只酣睡的小猫咪就窝在相框旁边。
场景六手工店大雨内景
陆严没有睡,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抬头望向墙上的钟表。窗户外的雷电在远处忽地闪了两下,将屋内照亮了一瞬。陆严手中的匕首折射着冷光,小木屋的灯光一直没有关,暖黄的光芒被木屋笼罩在那一方天地里,摆在手工桌子上,是这个雨夜里唯一的暖色光芒。陆严双手握住匕首,背靠着木椅向后仰头,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缓缓举起。
李北:陆严!
李北突然出现,伸手去抓陆严的手。陆严没有争夺,松开了手,匕首咣的一声掉落在地。外面的雨声和雷电一起在两人耳边放大,李北却清楚的听到陆严叹气一声。
李北捡起匕首拿着,陆严闭着眼睛,在李北呼哧的喘气声中张口。
陆严:......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学木工,没怎么上过学,我不会和人打交道,也没有什么朋友。我妈走得早,我只有一张小时候和她的合照。后来我爸病了,钱快花光了也没有治好。他说不治了,给我留些钱,我就继承了这家店。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十五岁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了。这些年在你来之前,我几乎没和什么人一起生活过这么久。我每天就在想,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估计我死了都没有人来缅怀。因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认识我啊。我在这里,就像这家店。人来人往,前头是热闹,后头是自由,只有中间无人问津,没有什么意义,有也行,没有也可以。但是你来了......
李北:你说我来了?那你今晚这出在干什么?!
陆严:我在赌啊。一墙之隔,我看老天爷还想不想要我活着。
李北哭笑不得,把匕首往外一扔。
李北:你在这里靠什么虚无的神鬼?要是我今天没有恰好进来上厕所——算了不骂了。
陆严睁开眼,伸手去摸小木屋。
陆严:李北,飞机票什么时候的。
李北:后天。防疫人员帮我联系好了大巴,会带我们一部分游客去机场。
陆严:你去哪里?
李北:南京,我在那里有个同学。我准备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
陆严:好。解封后我把店处理了,去找你。
李北:好。
场景七手工店外晴外景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司机把车窗降下,伸手在窗外抖了抖烟灰。陆严将行李放进车后备箱后盖好,抱着小木屋进了后座。已经是冬季,大雪落在山上又随着车前进而向后退出,路上也盖了厚厚一层雪,被压实以后的雪路滑,司机开的缓慢。
司机:陆老板,快过年了,这是去哪儿啊?
陆严:去朋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