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86、愤怒

　　角角在这座没有任何破败的繁华鲛人的城市中慢慢游着，漫无目的的。
　　她看着其他鲛人自在的闲聊，忙碌的生活，那一尾尾漂亮鳞片的鱼尾飘逸、梦幻，那强壮的身姿似乎永远不会死亡。
　　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但她自己的内心空荡荡的，没有感情，头脑中却充斥着无厘头的愤怒。

　　别人的生活与她无关，她像是走在异世界，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只是个硬塞进来的多余人。

　　角角好像还没从梦境苏醒似的，那种空落落又无处着落愤怒的感觉直冲上头脑模糊了其他感官，她忽而想起那副毁灭的场景，忽而又重叠上现在的繁华，新旧两幅图景的对比，让她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愤怒犹如被加了把柴。

　　一条健壮的鲛人从容游过，那美妙的肌肉线条多一丝嫌多，少一分嫌少，那幻彩般的鱼尾就像汇集了漫天星辰，这就是造物主的偏爱，这也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鲛人，他轻摆鱼尾，从角角身边挤过，尾巴轻扫过角角，就轻松的把角角撞了出去。角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到了祭坛周围，但这里已经不是那副只有她一个人的空寂残破样子了，这里是市中心，人流如织，每个人都比她强健优异，每个都比她更像一个救世主。
　　而她，还是那个废柴。

　　空荡荡的胸膛里，冰冷灰烬中是被抛弃、被利用、被放弃的冷，她觉得，那样的毁灭似乎也没什么不好，那才是真正的安静、宁和吧。
　　她会是救世主，是唯一存活的鲛人，是独自拼搏奋斗的鲛人角角，哪怕最后她依旧一无所有，但至少她曾经拥有过、奋斗过。
　　而不是被别人莫名其妙虚假的幻境骗的团团转的丑小鸭！

　　她知道自己的胸膛为什么空空一片了，因为她失去了，希望。

　　角角很伤心。
　　她的人生，好像已经过完了，她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却在生命尽头被告知，一切都是骗局；所有的苦辣酸甜，都不存在。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够这样？

　　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胸中闷满，怒火在腹中翻腾，丑小鸭努力咬着牙，无知无觉的用力，再用力，要把牙齿咬碎一般的较劲，好似一张嘴，一条缝，就会让满肚子的火焰嘶吼出来。她努力压抑着，伪装着，她装成和周围所有人一般无二，但那只是一张皮，她也只剩下一张柔弱、善良、无害的皮。
　　是的，只有一张皮，皮下面，是扭曲变形虬结丑陋的怪物，是真正的内外同样丑陋的丑小鸭。

　　她终于让自己表里如一的丑陋了。

　　或许，这才是她，真实的她，丑陋的外表，怎么会有美丽的灵魂呢？她从出生就听着那些讨厌的话语，接受着负面的言术，美好的灵魂本就该与她无缘吧？
　　是的，就是这样，她就是丑陋的。
　　她一直都是如此的。
　　她的内心从来都是恶毒的。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爱过她，没有，从来没有。

　　别人为什么都是幸福，快乐，只有她没有？为什么？

　　她只想要自己的一点点的，只要一点点就好的幸福……只要一个喜欢的人，哪怕她不爱自己也没关系，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她活着……只要知道她幸福的活着，就可以了。为什么，都不行？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虚构？为什么她和阿瑾的相遇都是假的？为什么？

　　为什么，她那么卑微的小幸福都是假的？

　　角角一个人游荡着，没有人会回答她，所有人都好像那么开心。她们的开心，反衬的丑小鸭更孤零零，更凄惨惨。

　　她的那些愤怒和怨恨，都好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的撒娇——没人受伤，没有毁灭，为什么你要不开心呢？只因为你没有变成英雄吗？
　　你怎么这么自私呢？

　　这种没人说出口，但角角觉得每个人眼中都写的明明白白的质疑，就像是往她胸中的怒火上浇了汽油，快把她的脑子也和胸膛一起燃成灰烬，但胸中是冷的，脑子里的怒火，却是越烧越烈，永不熄灭似的。

　　装着角角灵魂的这个18岁的鲛人外壳还是平平静静，好似无事发生，她装出最恰当的表情，好像接受了梦境中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的事实，这是她从陆地生活中学会的，也是唯一留下的。

　　……把一切都当成梦。
　　……一场白日梦。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梦醒就该回归现实。
　　凭什么！

　　不是她要做的梦，不是她要去找什么破烂石头，不是她要回归现实！

　　这些都不是她自己求来的，不是她哭着喊着要来的，更不是她硬抢过来的！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她，控制她，最后告诉她“没事啦，都忘了吧，那就是一场梦”？

　　暴戾充斥着她的大脑。不，她不恨，她不怒，她不怨恨，她甚至不该责怪任何人，没人做错什么，没有实际发生什么，只是一场梦，一个虚拟的测试……对，测试，按正常道理她该笑嘻嘻的接受事实，感慨一句，天啊，原来都是梦呀，太好了呢，大家都没事，没有人死去，鲛人世界一片安宁祥和，太好了呀，开心，开心……滚！开心是别人的，梦中的痛苦是她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一个人！
　　她怎么能不怒、不怨、不恨？

　　角角已经被怒火冲的看不清周遭，脑袋涨的发烫，这或许该用人类词汇怒火中烧来形容吧，瞬间，她理解了那个灭族的人——她知道那些步骤——既然别人可以，她也能做到！
　　一年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就三年，三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她可以的。

　　她要让鲛人付出代价。

　　让所有鲛人付出代价。

　　这次，大家一起毁灭。一起来吧。

　　角角想要摧毁一切，如果全是骗局，那就一起毁灭吧。都毁灭吧！

　　一切照着原本的样子，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