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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楚秋 ...

  •   我是楚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叫楚秋。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更不知我为何存于世。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在想,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只有我孑然于孤儿院。我性子孤僻,不受待见,没有一个朋友。
      后来院长告诉我,我是弃婴,我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和男人厮混生出来的野种。自从到了孤儿院,没有一个人来看我,哪怕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想,她应该早就把我忘了,早就将自己的错误轻轻掩饰,把我一个人摒弃在阴暗的角落。
      我那时候不懂院长眼里的怜悯,现在才明白,命运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人一生下来就有走远和不走运的。我是弃婴,注定了我一辈子都要遭到厌弃。
      世人皆想超凡,我却只贪图一个平凡。张三也好,李四也罢,我只想做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最起码有家可归。
      我一直封闭着自己。我蜷缩在角落里,不停的画着画。只有画画才能宣泄我的情绪,只有画画才能让我暂时远离尘世的冷眼与指点。我愈发沉默寡言了。用他们的话来说,我漂亮又孤傲。但他们不知道,我会在每一个深夜里惊醒,我不停的祈祷着,盼望着世上有救世主。日日夜夜,如火如荼。
      有过男孩向我表露心绪,诉说着所谓的情爱。我本就是情爱结下的恶果,哪会相信这般说辞?果不其然,没有一个人坚持了下来。
      直到我遇到了于林舟。他追了我三年,一整个高中。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细心而知分寸,毫不张扬。
      他总是默默的,站在我身后。我性情寡淡,语言淡漠,但他总是温柔而不耐其烦地待我。他每个晚自习都会送我回家,他在我痛经时会默默的给我煮红糖水,天冷了他会脱下他的外套给我穿,即便是全城禁鞭他也会悄悄给我放烟花。他说他会永远无条件站在我这边。他说我累的时候就会拉我一把,我看不到光的时候就陪我等天亮。我在他那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慢慢的,慢慢的,于林舟占满了我原本荒芜的心。我这一潭死水终于体会到了被爱的温度。于是我和他相爱,掌心湿的像海。他帮我把头发吹干的时候,他牵着我的手看电影的时候,他带我去海边吹风的时候,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的时候,我心里总是酸酸涩涩的。原来被珍爱的时候,我是想哭的。
      于林舟已经融入我的骨血了,无法抽离。我想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他。我想把我的终生都托付给他。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燃烧殆尽的余晖里生出一缕玫瑰色霞光,河面上浮光跃金。夕阳把我和于林舟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我捏紧了拳头,告诉了他我的身世经历。他只是箴默不语。我说我想结婚。他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他说:“明天再说吧。”于是他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像是落荒而逃。只剩下影子和我在日落时依依惜别。
      他以前从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的。他说只要我回头,他就会一直在。我回头了,什么都没有。只有我的影子。敏感心绪再次涌上心头。于林舟,他好像不要我了。我又想起,从小到大,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影子与我惺惺相惜。
      于林舟,我身处黑暗,我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
      我回到家,走进浴室。
      我身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这是于林舟送我的。深蓝色,像大海一样深沉。裙摆上绣满了珍珠,像每个仲夏夜我和于林舟一起看过的星星。
      我在浴缸里洒满了玫瑰花瓣。于林舟说过,他每年都会送我玫瑰,因为他的爱比玫瑰还热烈。我又想起,他第一次送我花时腼腆的笑容。
      我浴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我画的向日葵。那是我和于林舟最喜欢的一幅画。那也是我和于林舟唯一一幅一起完成的作品。他说他希望我像向日葵般追着太阳。
      我走进了浴缸,冰凉的水浸透了我的全身。一如秋天的瑟瑟的雨。
      我为什么叫楚秋呢,因为我是在秋天被送进孤儿院的。那一天是10月16日,正值深秋。我想起来了,今天也是10月16日呢。只不过,我在人间多待了22年。
      原来,每一步,每一步,其实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
      ……
      我还是拿起了手机,点开了我唯一的联系人。我说:
      “于林舟,我爱你。”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然后就关了机。
      于林舟,我不是一个会甜言蜜语的人。这是我第一次说爱你,恐怕再也没有以后了。于林舟,你是我的唯一,希望你会一直记得我。于林舟,希望你能遇见比我更好的人,希望你岁岁皆安,儿孙满堂。于林舟,再见了。
      ……
      我拿起了刀,狠狠地在腕上划了一刀。这是我竭尽全力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我看见我的血汩汩地涌出。我感受到了我的血的温度,温温的。
      殷红色的血液即刻铺满了瓷白色的地砖,仿佛被秋风打下的火红的枫叶,大片大片的慢慢的渲染着,艳丽了一整个秋天。真漂亮啊,或许这就是我最后一幅画吧。
      我想起了我的妈妈。别人都说我闭月羞花,妈妈应该也是倾国倾城吧。妈妈,如果你不丢下我,我会不会看见你眉眼弯弯、轻唤我乳名的模样呢?妈妈,我不恨你,但我怪你。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啊。妈妈,或许我就不该来这个世界的。你不知道,我被别人抛下的时候,我多想见见你啊。妈妈,我想回家了。
      ……
      我把脸埋入水里。渐渐的,渐渐的,我昏睡了过去。
      ……
      “灵魂没入寂静,无人将你吵醒。”
      2020年10月17日清晨,于林舟发现楚秋自杀。
      紫红色的血块凝结在了地面上,弥漫着腥香。像朵朵枯萎的玫瑰。
      于林舟缓缓走近,抱起失去温度的楚秋,印了一记吻。轻声佯嗔道,“你说好要结婚的。”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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