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日记》伶仃有羊

1、第一章 终止

　　“对不起，是我太莽撞，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总是认为期望会实现，是我把热情浇筑错了地方，以后，我……”
　　“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对不起……”
　　敲下最后一段话，颜晴北再也忍不住，心酸与不甘弥漫了心头，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不到五十个字的一段话，终止了颜晴北长达五年的舔狗生涯，五年里她的付出、她的耐心和她的小鹿乱撞都成为了一场泡沫编织的戏剧，曾经美好，也难逃消泯的悲剧。她紧攥着她的手机，就好像攥着他的手，就好像所有的不愉快可以瞬间烟消云散，就好像他没有再一次拒绝他，就好像付出的一切终究有了回报。
　　颜晴北拿出她的恋恋笔记本，里面的一字一句都是源于林文野的行为，属于颜晴北的心情。看着自己幼稚的字体渐渐成熟，看着自己由自信渐渐卑微，不禁感叹：五年改变了很多，外型与内在。五年什么也没变，我依旧喜欢他，他也一样不喜欢我。
　　杨米一进来，就看见颜晴北抱着她最宝贵的恋恋笔记本哭的正伤心，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杨米也能猜到一二。
　　《恋恋笔记本》是颜晴北最喜欢的电影，她一直坚信着爱情没有借口，之所以不得，只是因为爱得不够深、不够切。电影里的恋恋笔记本是坚持和等待，而颜晴北的也是坚持和等待，坚持的是没有意义的付出，等待的是不会到来的爱恋。这是爱与曲折的笔记本，颜晴北常常写，更常常翻动，总是一边笑，一边沉默，书页松动，纸张渐黄，笔记本见证了爱的诞生，见证了颜晴北的少女情思和情难自已。
　　身处局中，难以自清。如果这就是岁月的秘密，那么颜晴北也只有接受这与童话不相符的命运。
　　此情此景，杨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她所谓的安慰和好言相劝更换不了已定的结局，杨米只能静静地抱着颜晴北，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颜晴北坠入冰窖的心脏。
　　颜晴北对林文野掏空了自己的一颗心，她以为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只剩下了林文野，在反反复复的热情和冷静过后，她才发觉，原来她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中的一份子，她不再是那个渴求关注的小孩，她已经在林文野的打击和锤炼中，找拾了本我，她也拥有了站在舞台中央闪闪发光的能力。
　　颜晴北认清了现实，剥开了束缚住自己的壳，不得不承认所谓真理“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漫长的自我梳理和侨情总会被打破，或是自我的否定，或是未来的信心，更或者是朋友的吵吵闹闹。
　　洛水银和丁茗在门口嚷嚷，“完美的夜晚和完美的小龙虾已经到来！！！快点开门，迎接你们手持重礼的大恩人！”
　　颜晴北哭笑不得，从鼻子里冒出一个圆圆的泡，在释怀中彻底破碎。她起身，握住杨米的手，远离了恋恋笔记本的过去，走向了香气弥漫的未来。
　　夜晚在遗憾和苦涩中开始，在欢笑和热烈中结束。
　　没有什么是一顿酣畅淋漓的小龙虾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人生就是一场夜，过程可能激荡、澎湃，心情可能复杂、迷乱，最终也将回归平静。”结束完龙虾之战，颜晴北躺在床上，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想道。
　　平静的夜晚，如常的生活，都落入了颜晴北的心房。
　　她打开手机，郑重地在“四个女人一台戏”的群里写道：谢谢，爱你们。
　　随即，消息淹没了她的屏幕。
　　养颗米：我也爱你，更爱你的身子。
　　水帘洞：爱你，too~~~我替他爱你！
　　小明不是小丁：那就一心一意好好爱我们！
　　……
　　颜晴北笑了，原来，林文野早已不是我的唯一，在这世上有两两知己心满意足。
　　“林文野，我不再附属于你。我要成为颜晴北了。
　　我深知，爱情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借口，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的爱而不得就是你的得而不爱。我选择放弃，是我们俩的成全。我成全你的不爱，成全自己的不得。
　　矫情已经没有意义，我已经无法改变，那就接受且结束。我为自己而遗憾，更为你。
　　林文野，再见了。”
　　在恋恋笔记本上写下最后这一段话，颜晴北打算彻彻底底地改变自己。五年前，颜晴北第一次见到林文野，就悄悄地喜欢上了他。那是热烈的夏日，林文野刚打完球，下午五点四十分的阳光斜斜照射过来，男孩的眼角眉梢都发着光，汗涔涔的脸颊上透着淡淡的粉色，时间瞬间静止，整个世界只剩下林文野和远远看着他的颜晴北。之后，在颜晴北的心中，无论有没有阳光，下午的五点四十分是一天中最浪漫的六十秒。
　　五点四十分的一瞥，注定了颜晴北的追逐。她听见了他的朋友喊他“林文野”，便开始有心无意地注意这个名字，才发觉他们原来很近，相邻的班级，相邻的名次。“最近的距离是我们名次挨在一起的时候，0.8厘米。最远的距离是我们一个坐在教室前端，一个坐在教室后端的时候，16米。”这是颜晴北在恋恋笔记本上写下的第一段话。
　　林文野很有名，她甚至不需旁敲侧击周围的女生，也不需颇有心机接近他的好友，学校里的女生都认识他，时时刻刻聊着他，他的花边很少，通常聊的是他的兴趣爱好和他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择偶标准。经过颜晴北多方筛选求证，得出了一套具有普遍性适用的标准：文雅、安静、成绩优异……
　　林文野喜欢文雅的女生，颜晴北就舍弃自己的漫画书，开始学习看名家散文；林文野喜欢安静的女生，颜晴北就放下自己的架子鼓，开始学习跳芭蕾舞；林文野喜欢成绩好的女生，颜晴北就丢掉自己懒散的性子，开始刻苦学习……林文野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颜晴北就变成什么样。她以为她越接近他的择偶标准，林文野就越可能喜欢她。
　　经过长达五年的努力，颜晴北认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他的标准，信心满满地再一次向林文野表达自己的心意，却还是只收获林文野的冷漠。事到如今，林文野再也不可能喜欢她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法缩短了，她没有离他更近一步的办法了。那她就要变回原来的自己，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再也不用在意他的看法，再也不用回到束缚自己的壳。
　　第二天，颜晴北就变回了颜晴北，开朗、灿烂、耀眼。
　　而手机里的林文野，随着颜晴北埋葬的往事一起落入灰色的地带。
　　颜晴北转变之大，曾经那些被她容貌所惊艳的目光再次回到她身上。短短几天，颜晴北受欢迎程度大增，大家都被这个可爱、善解人意又有些傻的小姑娘所吸引。之前的颜晴北，安静，不爱说话，缺乏生动的表情，像座冰雕一样，大家以为她不好相处，都不敢与她搭话。如今，颜晴北活泼可爱，整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再加上颜晴北本就生得好看，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一对似蹙的柳叶眉，小巧圆润的鼻子，嫩嘟嘟的嘴唇，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像小兔子一样可爱。没有了之前的文静，却多了一份生动的光彩，惹人喜欢得紧。
　　有人好奇问她，怎么变了这么多。她只是笑笑，说：我本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林文野喜欢文静的女生，我本该就是这样的。
　　一副不属于自己的躯壳，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长什么样。
　　林文野，我是不是早就不喜欢你了，我的情感是不是也是我戴的一副壳呢。
　　……
　　颜晴北没有发现，在她热闹中心的角落边缘，穿着蓝色衬衫的男孩静静地伫立着，看着笑开怀的她，眼里黯淡。日光斜浅，怀里的小玫瑰轻轻颤动，林文野清晨寻来的野小玫瑰失去了赠予的理由。
　　所有的天长地久，不过是一个精心制造的谎言。
　　颜晴北，你有没有爱过我。我是不是你无聊时的消遣，是不是你爱答不理的存在。你对我的山盟海誓，是不是就如你的外表一样不堪一击。
　　颜晴北，你爱我的这个假设究竟成不成立，我将自己去验证。
　　……
　　下午的五点四十分，林文野走出教室，身影消失在转角。
　　下午的五点四十分，颜晴北看向窗外，除去点点光斑，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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