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录》懂持

4、第 4 章

　　我是什么时候和佟如关系变淡的了，好像我才到我妈这边，和佟如还是有联系的。直到我发现我父亲的秘密，发现我父母离婚的真相——我爸性取向不唯一。
　　当时我妈怀了二胎，得知这件事简直晴天霹雳，我爸不仅在孕期出轨，而且对象是个男的。当天晚上就和我爸大吵一架，在争吵过程中，不知道是我妈要去打我爸没站得稳滑倒了，还是我爸没忍住推了我妈一下，总之我那个还未成型的弟弟或妹妹就流掉了。
　　之后我爸妈就离婚了，我爸也是从此之后开始酗酒。
　　我对我爸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因为有时候我爸喝多了会打人，我的童年过的不是十分的快乐，一方面是小孩子对父亲天然的爱，渴望亲近，况且我父亲不喝醉的时候对我都挺好的。
　　我十岁那年，我爸酒醒了抱着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哭，边哭边打自己，发誓再也不喝酒了。还给我买了还多新玩具，想要补偿我，后来也真的没喝了，一直持续半年，也就持续了半年。
　　其实我不恨我父亲真的，我觉得他可怜，也不是可怜，是觉得他可悲更确切些。你想，一个男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毁了自己的婚姻，陷入巨大的愧疚中，无法缓解，只有靠酒精麻痹自己，然后发觉自己越陷越深，最终酒精成瘾，死于糖尿病。
　　我记得初中那几年我爸活得像阴沟的蛆，不知道我奶奶将我爸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几次，却依然戒不掉酒精。工作也没了，没了经济来源，我奶奶怕他喝酒也不给他钱，他就去借，周边稍微叫得出名字的人都被借到不敢给他钱，他就悄悄的用房产证贷款。
　　终于有一天我爸在外面喝醉了回来，一回来就去厕所里吐，还没来得及走到厕所，就吐在客厅满地的血混杂着酒精呕吐物的味道。我竟奇葩地觉得这个味道好闻。或许因为我一半继承自我父亲的基因，我骨子里就是烂透了的。
　　可显然我奶奶没有我看得开，从那天起就不允许我父亲出门了。我实在想不通这样有什么意义，不是更适得其反嘛
　　果然有一天我父亲酒瘾发作，第一次动手打了我奶奶。
　　我爷爷年轻时出轨，我奶奶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忍了。那个年代的母亲就是这么伟大，伟大到后来我爸出轨，我奶奶都愿意为了自己儿子的幸福向我妈隐瞒。
　　我奶奶也不是懦弱，她只是看清了男人，把我爷爷得工资，退休金控制的死死的，以至于我爷爷只能在老家养猪，我奶奶就在县城里和我爸生活。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能简单的用喜欢和讨厌来说明。
　　奶奶五十多岁的年纪，拖着我爸这个巨婴，和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爸动手打我奶奶时，我奶奶的心理活动。我只知道，我害怕极了，我爸妈幼儿园就离婚了，我都来不及理解什么是母爱，我就没有妈妈了，我只有我奶奶，我爸爸的妈妈，我是不是可以自私的当作我的妈妈。
　　我不知道，如果和我相依为命的奶奶发生什么意外，我该去依靠谁，祈祷这个只会喝酒的父亲幡然醒悟，浪子回头。怎么可能我十岁半就不信了。
　　“爸爸，我错了，爸爸，我错了”我只能跪下，不断磕头哀求我的父亲，祈祷他能停止发疯，
　　我的头到没磕痛，我奶奶也只是头擦破皮，流了血。在哪里咿呀咿呀的嗔怪。只是我不敢停，我一停就忍不住想没了我奶奶之后，我的生活会怎样。我不知道会怎样，我想象不出来，我以为我的生活一直都会是这样，也就有时候会挨打，况且我已经习惯了。我，我爸，我奶奶，我们仨个交织在一起至死方休。
　　我爸大概没完全发疯，坐在沙发上，沉思着什么，没说话就一直坐着。
　　“行了，你去看看你奶奶怎么样了”许是我把我爸吵到了，他十分厌恶叫我起来。
　　我也连忙起来查看我奶奶，发现我奶奶只是擦破了皮，我小心的用酒精给我奶奶消毒。
　　“好孩子”我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眼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光,似乎悄悄下了什么决定。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像一个鬼魂一样飘着，看见我爸房间从门缝里透出灯光，于是我透过门缝往里看发现我奶奶在我爸床前哭泣，边哭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说完仿佛下定了决心，用枕头闷死了我爸爸。
　　场景转换，我看见我爸慢慢变小，变成一个婴儿，被我奶奶抱在怀里。突然我奶奶变成瞠目獠牙的怪物，一口就将我爸吞进肚子，怪物的肚子鼓了起来，又变回了我奶奶，不一样的是这个奶奶怀着爸爸，我还从来没见过奶奶怀爸爸的样子。
　　我这样想着就被一阵救护车的声音吵醒，我奶奶和我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楼下。我从窗子往下望，救护车停在楼下，我爸爸躺在担架上，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呼吸，只看见我奶奶趴在我爸爸身上放声大哭。
　　我在窗前恶毒的想，如果一定要失去一个人的话，我选爸爸，我不要爸爸，我要奶奶。
　　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护车走了，我奶奶的另外两个孩子，我大姑，小姑出现了，我爸爸是最大的。我已经不记得周围人是什么反应，我又是什么反应，我只记得我爸的眼一直是睁开的，眼球是突出来的，死不瞑目。
　　我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了一个操办丧事的先生。他说我爸死不瞑目，是有怨气。
　　于是我就被扎破手指往鸡血里加入几滴血，先生接过鲜血，先用手指蘸取一点血在几张黄纸上写了一些弯弯曲曲的图案，再含了一口有我血液的鸡血，喷向一把剑，紧接着把几张符往天上一扔，挥剑一顿比划，黄符只剩一张没被划破。
　　先生把符交给我，叫我一边心里默念，爸爸走好，一边用手把我爸的眼睛闭上，之后再将这个符放在我爸的胸前，才算解了他的怨气。
　　我记得当时我把手放在我爸眼睛上，感觉手上还有温度，他好像只是睡着了。
　　佟如早就下楼，一直围在旁边默默地关注我，只是我才发现。我静静地看向佟如，一时之间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佟如。
　　佟如好像不在意，眼里也没有那种我讨厌的同情，只是默默的走向我，给了我一个拥抱。用低的只有我听见的声音，说“是你爸爸的错。”
　　突然我身体里那个紧绷的弦，断了。我把我身体的重量交给你，你那时还没我高，刚到我耳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把我撑在你怀里。
　　我开始暴风哭泣，鼻涕眼泪化成一堆，还站不住，场面连顺眼也称不上。
　　我知道的，在你心里，在大人心里，这只是一个拥抱。一个朋友间的拥抱，但是不一样的，对此时此刻我来说，不一样，你好像从奈何桥对面走来，走到身处地狱的我面前，告诉我，吾以上帝的名义，恩赐你无罪。